“他们倒也是也不笨,”慈禧太后淡然说道,“知道烧香要拜真佛。”
“太后才是真佛,别的人那里算的上真佛呢?”李莲英笑道,“那些人只怕是走错了庙,拜错了菩萨。”
“别拍马屁,那他们到底商议出什么章程没有啊?”慈禧太后说道,她的脸上出现了一些肃杀之色,“若是老老实实的找章程寻路子,什么都好办,若是不老实的,我也不在乎这刻薄的名声多几分。”
“也有串联之事,但是如今承恩公那里滴水不漏,大家还不知道这内情如何,人心惶惶之余,也不敢有所行动,免得师出无名。”
“不知内情,是啊,他们还不知道内情如何,”慈禧太后喝了口茶,闲闲说道,随即想到了什么,“不对!折子已经到了军机处了!他们不会不知道!”
话语刚落,一个小太监垂着手进了来跪下禀告,“太后,八旗的宗亲、和都统佐领等聚集了起来,朝着宗人府过去了。”
慈禧太后眼睛猛地缩小,慢慢站了起来,“他们要去做什么?”
宗人府的衙门就在礼部的后头,靠近了棋盘大街,市面上的消息,看门的衙役都还不知道如何,只是见到越来越多穿着四品乃至超品的镇国公、辅国公,还有镇国、辅国、奉国、奉恩将军林林总总这些宗室,乌压压的套了紫缰马车到了宗人府面前,这些是宗室,还有八旗的牛录佐领、协领、都统等也纷纷来了不少人,原本门可罗雀的宗人府一下子热闹非凡,这些人到了宗人府前头,也不闹事,一群人径直拿了厚厚的垫子出来,放在水泥面的地上,屁股一蹲,盘腿坐下,各人按照品级坐下,为首的是镇国公奕询,大家坐在地上也不说话,只是默然看着宗人府的大门。
这可不是什么闹着玩的事儿,宗人府的门子们消息最是灵通,知道宗人府这些日子就要准备着和礼部一起弄八旗爵位和丁银改革的事儿,那里还不知道这些大爷们来要做什么?连忙屁滚尿流的进了大门内禀告,一个宗人府的主事急匆匆的跑了出来,见到这样的场面不免脸色巨变,他走到了奕询的跟前,打了个千,“给国公请安,您吉祥!不知道您带着这么多人来这里,是什么个意思?”
奕询半合着眼,胖大的脸上面无表情,边上的太监跪在一侧给他撑伞,听到了这个主事的话语,他也不正眼瞧他,只是看着宗人府宝蓝色的牌匾,“今个看到宗人府门口天气不错,想着众人每天里头逛戏园子遛鸟,不太晒阳光,所以叫了几个人来一起在这里晒一晒。”
奕询说话倒也不算刻薄,边上的一个辅国公眼睛一瞪,“你是什么牌位份上的人物?也敢来找我们这些黄带子说话?下五旗的东西,也敢在爷面前饶舌,趁早告诉你,今个来,我们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趁早给爷离了这里,免得到时候闹起来,我直接拿了你进宗人府下大狱!”
那个主事不大不小的碰了个软钉子,他不过是下五旗的小姓,不敢和这样的天潢贵胄说什么重话,点头哈腰笑着说道,“您老安逸,我请里头能说话的人出来陪您聊天。”
他起身看了看左近,早就围着了许多看热闹的老百姓,中国人的天性就是爱看热闹,将附近的胡同路口堵得个水泄不通,他擦了擦了额头的汗,快步走了进宗人府,载凌急匆匆的走了出来,他素来是坐镇宗人府的,而崇绮一向都只在礼部,醇亲王更是不会轻易涉足此处,他看到了乌压压坐在宗人府面前的一片人马,脸色顿时差了几分,这样的烂事可就摊上自己这里了。
事关自己,不得不上前,载凌朝着奕询打了个千,他虽然是穷苦的宗室出身,可也是十分擅于交际的,“给四叔请安,四叔您吉祥,各位爷吉祥,今个天气虽然好,可到底也不是正经晒太阳的日子啊,”奕询在家里头行四,所以载凌是这样的称呼,“若是中了暑气,可就不好了。”
“我们吉祥不吉祥的不打紧,只要贝子爷您吉祥就成了,贝子爷飞上了枝头变凤凰,到底是忘了都是黄带子的人了,跟着一个蒙古的下作东西一起变的法子要把爱新觉罗的黄带子都折腾死,我们可不敢吉祥!”奕询没有说话,边上的那个辅国公当着急先锋的角色,一番话含酸带着讽刺的意思,说的载凌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您这话说的可是笑话我了,那里敢这样子不顾及各位爷的,若是真有这样的心思存了,管叫五雷劈了我。”
“甭废话这些没用的,”那个辅国公喝道,“我们来这里,就问一句,你们这个什么八旗改革,爵位削减,到底是怎么弄的。”
“这事儿还没定下来呢,国公爷您急什么?”载凌赔笑说道,“凡事有上头做主呢。”
奕询闭着眼不说话,还是那个辅国公出头了,“什么没定,市面上早就要传开了,什么铁帽子都都要撸了下去,宗室什么尊贵的身份,都要递减,最后就是平头老板姓一个,八旗的人尽数开革出旗,一次性给多少银子就完事,怎么地,把咱们当叫花子要饭的?我们这些太祖太宗的子弟,到底还算不算天潢贵胄!”
辅国公越说越怒,边上的人也连忙起哄,“没有我们的老祖宗们,这大清的江山现在还能坐的这么安稳?算什么?上屋抽梯鸟尽弓藏吗?只要让七王爷出来,当着我们这些八旗老少爷们说一句,就敢说一句,说咱们列祖列宗和这大清江山没有半分关系,这些爷们和太祖太宗都没半分关系。我们即刻就走,什么废话都不说,你们要闹什么八旗开除,什么宗室递减,我们都不干涉!”
这样的话,谁敢说?就是西圣当面,她也不敢这样说,载凌觉得头上的太阳越发炽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