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太后话说的甚重,宝鋆也没办法,说到底,黑旗军才这么一点人,算不得什么大军,自然也花不了多少银子,若是这么点小银子还来推三阻四,只怕是因小失大,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广东布政使藩库里面还有三百七十万两的银子,虽然是支付给地方使用的,但是他们现在明年的使用计划还未出台这里的钱先用一部分也不打紧。”
说到底还是不愿意户部直接给银子,不过既然是有银子能够支付,这就是没问题了了,慈禧太后点点头,“那就先给二十万吧,说到底也不用许多。”拿了一次,难道还忍得住不继续拿吗?
这事儿暂时是放下了,恭亲王事后来询问宝鋆为什么要直接了当的把藩库的银子拿出来,这里有三百七十万两白银,且不说是黑旗军,几省团练的开支,只怕是维持几个月都不成问题,太后只要是伸了手,就绝不会说只拿二十万两的道理。
“王爷,您说这个银子原也是保不住的,高心夔赴任广东藩台,这个银子就是他说了算了,他要一股脑儿的支援前线,咱们最多弹劾他,有西圣保着,怕是什么罪名都按不上,如今既然给了,这到底是地方的行为,和户部不相干,到时候若是在越南打仗赚到银子,把这个窟窿补回来,自然是万事俱休,可若是他将来这个银子补不会来,户部的板子就要打到高心夔的身子上了,那么到时候,中枢就要逼着高心夔还钱,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王爷,您说是不是。”
宝鋆现在居然也是智深似海了,恭亲王十分欣慰,慈禧太后说了一句,“那么接下去就看南边如何了。”接下去又是商议沈桂芬的后事,子沈文焘着赏给举人,准其一体会试,孙沈锡珪,着赏给郎中。最可贵的是“入祀贤良祠”,其次是“易名”。赐谥照例由内阁拟呈圈定,但军机亦可提出意见。自嘉庆以来,宰辅赐谥,第一个字照例用“文”字,内阁拟呈沈桂芬的谥是文清、文勤、文端、文恪。咨送到军机处,大家都觉得拟得并不高明。
“清、勤二字,不足以尽沈经笙的生平。”宝鋆大发议论:“端字虽好,但经笙不是理学一路的人物,所以并非美谥,恪字更不必谈了。”
文恪亦非美谥,而且不是宰辅之谥。恭王认为沈桂芬最不可及的长处是有定力,因而主张用“文定”。这也不是顶好的谥称,从顺治以来,谥“文定”的一共八个人,并没有什么名臣。但用“定”字谥沈桂芬,不能不说是很恰当。于是也就不坚持了。
沈桂芬其人虽然是气量小了些,才干却是十分了得,慈禧太后也是颇为仰仗,不然也不会一直让他担任军机大臣,却一直让他安心养病,更是派遣御医驻扎沈府照顾,人已经去世,慈禧太后虽然伤感,但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军机处一直人手不够,左宗棠去南边了,自然是不能当差,沈小山离世,这一下子军机处就剩下五个人,这朝廷的事务这么多,就靠着议政王和各位,总是不够的,接下去补几个人进来,政事耽误不得,议政王你有没有什么人选啊?”
翁同龢耳廓一动,抬起头悄悄的打量了慈禧太后一下,恭亲王已然做好了准备,这是沈桂芬的遗愿,虽然他劝恭亲王急流勇退和顺而从之的策略,恭亲王十分不以为然,但是对于沈桂芬的眼光,他是十分认可的,“礼部尚书潘祖荫可用。”
潘祖荫是海内金石古籍方面的大家,昔日也是文宗皇帝颇为器重的翰林,他上书保奏被官文诬陷的左宗棠,结了善缘,左宗棠入朝为相之后,深感其恩,屡次要延请其入军机处,但是潘祖荫其人谦和,不欲沾染庶务,且知道两虎相斗,自己搁在中间,只怕是难为,故此一再退却,左宗棠的性子是感恩图报的,既然不愿入军机处,那么在慈禧太后面前力荐潘祖荫,几年之间,就把他从户部左侍郎一跃升为诸部之首的礼部尚书。
家室渊源,且才干了得,主持南书房和秋闱科举之事,也深得太后之心,这个人说起来,倒也不算恭亲王太过私心,就连李鸿藻也指摘不出什么问题,这个人选定下来了,慈禧太后也没有意见,只是较之同治末年九位军机大臣,如今不过才六个,不算少,也不算多。
不过还要算上一个在湖南的左宗棠,这是七个,恭亲王出了勤政殿,宝鋆凑了上来,“王爷的意思,不是要让礼王和劻贝勒也进军机吗?”
“不急,”恭亲王淡然说道,“我们等着南边的战事有了一点子结果再定,军机处,人太多了,总是要拿了几个出去,再安排人进来才是正理,他们那些清流,一味的喊打喊杀,秋坪,”他对着景廉说道,“你管着吏部,那些御史清流们,到转任升迁的时候,都发到南边去。”
“王爷的意思?”景廉问道,“去两广吗?”
“两广也好,云贵也不错,既然这么爱打仗,何不让他们效仿张幼樵?一起去南边为国效力,就算是书生不能上阵打仗,那么转运粮草,安抚地方百姓也是好的,”恭亲王说道,“他们整日在京中唧唧歪歪,说的好像我拦着他们不让他们上战场似的,我让他们都去,都去南边,免得我拦了他们的报国之心,****在京中吵的我头疼。”
“这些人,只怕去了南边更要激化局势啊,”宝鋆担忧的说道,“鄂格之死,已经让中枢极为被动了,若是还有几个也要效仿陈汤苏武的,要和法人对战,输赢倒是无所谓,只怕这些国之栋梁,读书种子又死在南边,都察院詹事府翰林院这些地方要爆了。”
“怕什么,”恭亲王微微一笑,“曾老九担任着五省团练总监,他不会理睬这些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