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已经调任东北三省总督了。”
“哎,”闵妃闭上了眼睛,穿着大红色的上衣和宝蓝色镶金边裙子的闵妃,在如此鲜艳的衣服颜色衬托之下,越发显得容貌惨淡无比,“上国派了一位精通军事的重臣来担当新设立的东北三省总督,说明上国根本不会愿意放弃管理朝鲜,将来,朝鲜的苦日子,还会有存在的。”
四方馆一夜无话,到了次日早上,闵妃一行人用了早饭乘车前往大沽口火车站,搭乘火车前往北京,不过是半天的功夫,就到了崇文门的火车站,下了火车,理藩院礼宾司的官员就已经在火车站等候多时了,因为闵妃是女眷,故此礼宾司问宫内请了一批嬷嬷来帮忙,免得闵妃有不便之感,宫内的嬷嬷,多少达官贵人,多少诰命王妃没有见过,对着闵妃行礼如仪,但是说有多少热络谦卑,那是绝没有的,脸上只是淡淡的。闵妃原本心里就有鬼,如此一来,反而内心更加是惴惴不安,到了礼宾馆安置下来,到了京中,招待外国皇帝元首大使等的住所和招待藩属国来人的住所就分开了,外国的是由总理衙门和礼部负责,藩属国由理藩院或者是理教院负责。第二日,理藩院侍郎亲自到了礼宾馆,拜见了闵妃,说明一事,“王妃,皇上已经下旨,请您二日后入宫朝贺皇后娘娘。”
显然光绪皇帝并没有想要接见闵妃的意思,故此就让皇后出马,闵妃有些失望,又有些如释重负的样子,如果皇帝亲自表达了对朝鲜的不满,饶是自己的丈夫,朝鲜国王如何宠信和尊重自己,都不得不要考虑是不是废了自己的王妃尊位让清国息怒,如今没有直接表达不满的话,那么将来必然还是有转圜的余地的。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理藩院侍郎已经告辞退了出去,进来了一位年轻人,穿着十分合身的衬衫和马甲,外面罩着一件呢大衣,下半身穿着西装裤,脚上穿着一双皮鞋,见到了闵妃,惊喜的叫了一声,“娘娘!”
闵妃抬起头看到眼前这位完全西洋装束的年轻人,有些面熟,却又是十分的陌生,“你是?”闵妃端详了半天,才认了出来,“世子?”
“内!麻麻!”世子原来跪了下来,行了一个大礼,“我就是您的儿子啊。”
闵妃仔细的看了看世子,不知道为何,勃然大怒起来,“你好大的胆子!”她伸出了手,指着跪在地上不明所以的世子,“谁叫你换了洋人的衣服!简直是无君无父!朝鲜国的衣服乃是明太祖皇帝钦赐给朝鲜上下穿着的,任何人都不应该,也绝不能背弃华服典冠!你穿上清国的衣服也就罢了,居然还穿了洋人的衣服,还在我的面前晃悠,实在是该死!”
世子瑟瑟发抖,他其实最怕的并不是自己的父亲国王李熙,而是面前这位十分严厉的母亲,他跪在地上不敢起身,连忙谢罪,“请麻麻恕罪,儿臣今个听说麻麻已经到了,故此十分高兴,连忙在宫内请了假出来,没有来得及换衣服,请母亲恕罪。”
闵妃听到了世子的话,满心的怒火似乎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大约是这个年纪,怒气来的快,去的也快。“你在说什么胡话?你在上国的宫里头,也是这样的穿着?”
“是的,娘娘。”
“上国的皇帝陛下,也是这样穿吗?”
“皇上并不是经常穿,而是偶尔私底下穿,正式的朝会场合,都是穿传统的衣服。”
闵妃若有所思,让世子站了起来,“不管如何,”她拉住自己又长高了一点的儿子,脸上带着期许和迫切,“你是朝鲜三千里江山的少主人,将来你父王的千斤担子都要托付在你的手里,如果你心里没有存着朝鲜文化和制度是最优秀的想法,那么你将无法承担起臣民的期待,明白吗?西洋的衣服,”闵妃厌恶的看了看世子身上的西装,“根本不能够穿在我们朝鲜世子的身上,就算清国如何的崇洋,我们都不能够放弃自己的传统。”
“是,是,”世子是十分孝顺,而是十分惧怕闵妃的,他连忙弯腰鞠躬退下,“儿臣这就马上换衣服回来。”
过了一会,世子重新穿上了朝鲜的冠冕和朝服,垂着手重新回到了闵妃的身边,显得十分温顺,闵妃这时候已经平息了怒气,让世子坐下,细细的问了问世子在北京的生活,看着世子有些怯弱,闵妃爱恋的说道,“世子瘦了,是不是北京的生活太不习惯了?我们朝鲜人都说身土不二,你是朝鲜的世子,还是回朝鲜才好。”
世子的眉心跳了跳,连忙低下头,“儿臣都听娘娘的。”
“那就好,在京中呆了这么久,也不知道你怎么样,我只是带了高丽参过来,准备炖参鸡汤补一补,”闵妃笑道,“你已经快二十岁了,若不是因为要入北京学习,只怕是马上要大婚,这一次我入京,也是想让你回朝鲜成家立业,我已经给你选好了一位和你十分匹配的世子嫔,那就是你的堂舅,忠文公闵台镐的女儿明珠,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十分端庄贤淑,可以侍奉好你,而且是亲上加亲的呢。”
“麻麻!”世子听到了这个消息,不免有些紧张起来,原本他可不认为,自己的母亲可以说服清国放自己回去,他自己也不愿意回到朝鲜去,但是如果用结婚的名义来说,那么清国不会不放的,听到这里才紧张起来,“儿臣还没有在京中学到更多有用的知识,上国许多东西,儿臣认为都可以用在朝鲜国内,我已经恳求过皇上,让他批准,建一条从盛京到汉城的铁路,这样的话,我们朝鲜的经济就可以腾飞了!朝鲜的老百姓也可以过上好日子,清国的好东西都可以运到朝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