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悬疑红色半面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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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正在朱慧君要转身走掉的时候,一个中年妇女走过去,像是两人的熟友,跟两人打了一声招呼之后,就离开了。朱慧君也快步离开了,只剩下胖子房东手提着一撮发套,失落的点了一根烟,然后蹲到地上。

转过那个路口的时候,我碰到了刚才跟胖子夫妇打招呼的妇女。

“你好,你认识沈家和?”我的问题似乎有些冒昧,见对方狐疑的望着我,我又解释道,“哦,我是9-1的租客,搬进来没几天。”

听了我的话,妇女收起了戒备,说:“哦,那不就是沈家和的房子吗,不过之前租那房子的不是你吧?”

我从她话里听出了些蹊跷,之前胖子沈家和跟我说过,那房子一直是他妈在住,这是第一次外租。

“说来也奇怪,上次那个房客搬进去没两天就退房了,因为合同签订的是一年,好像还赔了不少的违约金。”

听到这里,我才恍然大悟。刚才看到沈家和手里的假发套眼熟,是因为昨晚在隔壁房间里见到的那个人影,头上也顶着这么一撮银白色的头发……

我笑了笑,看来一切就要水落石出了。

回到家之后,编辑部主任又打来了电话催问策划和文稿,我只好加了加班,等我停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了。

我又回想了一下刚才的计划,然后关掉了所有的灯,躲在被子里静待着“鬼”的出现。

快到两点半的时候,我感觉我的眼皮越来越沉,就在睡眠快要占据我的脑子的时候,我听到了“吱呀”一声,房间外的防盗门开了。

紧接着是一下接一下的脚步,听起来轻飘飘的,因为玄关的地是铺的老式木板,踩在上面会有细微的声响。

我躲在被窝里,那一声声脚步挑拨着我的心,我顿时感觉我的心脏都憋到了嗓子眼,汗水早已经将我身上的睡衣浸了个透。

我深深地吸了两口气,从被窝里钻出来,用右手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只希望我的推断不要出错。

隔壁的房门被推开了,透过虚掩的门缝,我看到一道影子在里面来回踱着步,模样有些焦急。

我将眼睛贴到门缝上,只见房间里的那个影子停了下来,双手背在腰后,面对着窗户,只给我留下了一个背影。

我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圈,他的头上也顶着一圈银白色的头发。身上的那件白衬衣正好与他的银白的头发相称,在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底下,显得无比阴森。不过,这近乎完美的一切,还是被他那肥胖的身材给出卖了,没错,我敢断定,他就是那个胖子房东——沈家和。

我看着他轻笑了两声,正要伸手去拍门边的电灯开关,却突然双手愣在了半空中。因为在我视线的余光里,有一个人影此刻正站在我的左手边。

那一刻,我感觉到身边袭过来的冷气,鸡皮疙瘩一下子就泛遍了全身。我忍不住吞了两口唾沫,微微侧过脑袋。

又是那头银白色的头发,不过这次因为挨得近,我看得很真切,那可不是什么假发套,那是真真切切的头发,丝丝如银针。

白发的主人朝我扭过头来,我告诉自己不要怕不要怕,可当那张脸完全展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还是被吓破了胆。我未曾见过那样一张脸,皱纹好似刀刻的一般,眼珠是完全的白色,早已经没了眼仁和眼白之分。她的两瓣嘴唇颤巍巍的张开,轻轻的吐出一句:“你……是……谁?”

啊!我再次忍不住惊叫了一声,不过这次我可没有力气再冲出门去,只觉得一股热气朝脑门一涌,就昏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的床边坐了好几个人,其中还有昨晚碰到的那个邻居,估计都是被我的叫声引过来的。我刚要起身,视线里又晃出了那个人影,那个拥着一头银白色头发的老太太,不过此刻她正坐在几个人后面的竹椅上,把头埋得很低,样子倒是温顺了不少。

“你别怕,她是我的母亲。”胖子房东沈家和说道,并将自己脑袋上戴着的银白色的发套取了下来。

我一时有些费解,向他问起了事情的起因。

沈家和想了很久,咬了咬牙,跟我做了这样的解释。

这房子是沈家和的父亲当年买的,在老人死后,这房子自然就归到了母亲的名下。母亲在这房子里住了几十年,在沈家和要她搬走住新房的时候,她十分不愿。再加上,在沈家和的父亲死后,他的母亲就有点神经失常,所以经常大半夜趁沈家和两夫妻熟睡的时候溜出来,跑回这房子来看看,上一任租客也是被这样吓跑的。

沈家和的妻子是个直性子,为这个失常的母亲也操碎了心,经常跟老太婆打着游击战,上次在门口撒石灰就是想证明她半夜出门后是不是回了这老房子。至于他们买的假发套,是沈家和提议买的,他想用假发套扮成父亲的模样,这样就好让母亲乖乖听自己的话。

听了他的解释,我觉得有些荒唐,难道真有必要这样大费周章?不过他的解释倒也算合情合理。

那天送几个人出门的时候,我特别注意沈家和的母亲。

沈家和一直都牵着她的手,到出门的时候她都低着头,像是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可就在我送别他们,准备关门的时候,我注意到她微微转了转身,似乎还对这房子有些恋恋不舍。我朝她笑了笑,心里倒是涌起了一阵难过。.

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我在这房子里住得越来越安逸。我将隔壁房间里所有常用的家具都搬到了我睡的房间,然后买了一把大锁,将它锁上。

自从上次之后,我再也没有听到过类似的声音。偶尔沈家和还是会过来看看,在说起他母亲的时候,他说:“她现在已经好多了,自从我买了那个假发套每天晚上都扮成我父亲的模样来哄她睡觉,她每晚都睡得特别香。”

有几次我都提议说去看看她老人家,可都被沈家和婉言谢绝,久而久之,我也就不问了。

不但如此,我还把上次的经历写进了交给编辑部主任的文稿里,主任看了对我大赞了一番,说是以后可以开个猎奇的新栏目,专门搜集这个城市里那些稀奇古怪的现象。

过了大概两个月,我在给房子做大扫除的时候,注意到那道被紧锁的房门。我想了想,用钥匙打开了它。

我还记得第一次在这房间里碰到沈家和的母亲的时候,她是蹲在放冰箱的那个角落的。想到这里,我蹲身下去,摸了摸墙上那道被冰箱划出的歌词——我在这儿等着你回来。

不对!墙上的白色油漆一下引起了我的注意。

在那个“来”字后面分明还有些毛笔写的字,我顿时就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好奇心瞬时膨胀。我用刀子小心的刮下了那面墙上的油漆,于是,一封血书展现在了我的面前。

“不管怎样,这房子里最终还是只剩下了我一个人,当年背叛你的誓言的时候,你是否曾想过我的感受,虽然我每天还能和你同睡一张床,但这与你相距十万八千里又有什么不同?可我知道,你只是一时的糊涂,不用担心,我在这儿等着你回来,等着你的灵魂回到我和儿子身边,来全心爱这个家。”

我被这一行行血红的字给惊住了。我也很难从这字面上去理解,当年这房子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我摸了摸那墙上的字,手却被泛起的木屑刺了一下。有木头?我抡起手指敲了敲,居然里面是空的。

没有多想,我从厨房里拿出剁骨头的大刀,将那块木头掀了开来。

我一下子愣住了,因为摆在我面前的居然是两张黑白的大照片,大照片后面是两只木盒,如果我没有认错,那盒子里的东西,是骨灰。

警察是半个小时后抵达的,他们证实了我的推论,并根据骨灰盒子前的照片断定,其中一盒子骨灰是属于几年前失踪的一位妇女,而另一盒则是属于沈家和的父亲,沈斌。

在警察的调查之下,很快事情水落石出。

当年的沈斌是个半路出家的商人,自从辞退老师的工作下海经商之后,也赚了钱。可男人有钱之后就会变坏,沈斌也是其中之一。他认识了一个做布料生意的女人,名叫李琴。

沈斌倒也不是个狼心狗肺的人,在出轨之后,每天晚上还是坚持回家陪老婆和儿子。可这纸包不住火,还是被老婆发现了。老婆自那以后变得郁郁寡欢,人也老了好多好多。

那天是沈斌老婆的生日,沈斌忘了,到半夜的时候回到家,就看到了墙上的那一行行刺眼的血书,那自然是出自沈斌老婆之手。可沈斌的老婆虽然恨他,倒也没有亮刀子的勇气。让这一切染上鲜血的人是沈斌的儿子沈家和。沈家和原本是个温顺的人,只因他太心疼自己的母亲。

沈家和在上警车前,这样说道:“我这一辈子只爱我的母亲,父亲,就好像是个八竿子也打不着的人。”

沈家和之所以会败露,是因为他的老婆。他的老婆贪财,买了新房之后,提议要将母亲接过去一起住,这样就可以将房子卖掉。沈家和自然不同意卖房,只好折中选择了出租。可天不助他,最终被我发现了。

那天,沈家和被警车带走。他的妻子坐在大街上嚎啕大哭,所有人都小声议论着,只有他的母亲,站在人群后面,低着头,把手掌比划成一把大砍刀的形状,微微对着我笑。

偶像

下过了一场大雨,三江市街道两旁的梧桐就显得特别没有精神,一张张手掌大小的树叶都被雨水拍打得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

苏恒提着那个空荡荡的书包,一路拐过了南安街。他身上的校服已经被雨水淋湿了,上面印着的“三江中学”几个大字若隐若现的。他一路走一路躲,街边粗大的梧桐树干成了他最好的保护伞。

在距离苏恒不到五米的地方,周亚伦正毫不顾忌的将自己的手臂搭在莫雪的身上。虽然一直跟在两人的身后,但苏恒还是能想象出两人你侬我侬的样子。他愤愤地跺了跺脚,只恨不得将视线里越来越小的周亚伦踩死在自己的脚下。

其实,周亚伦是苏恒这辈子最要好的朋友。他们十八年前就相识了,一直无话不谈,还有过不少的光辉历史。他们最要好的时候,甚至连上厕所都走一起的。但是如今苏恒恨他,因为他夺走了自己的至爱。

这个女生就叫莫雪,是三江中学新转来的学生。苏恒第一次见到她,是在校门口旁边的那条巷子里。那天也是下了雨,巷子里的梧桐树叶被雨点打落了一地。苏恒看到她的时候,她穿了一条纯白的裙子,正拿着一根竹竿在朝梧桐树上捅。起初他只是有些好奇,走近一看,才发现她在捅一幅明星的海报。一副海报怎么会无缘无故落到了树顶上?苏恒向来是不太爱管闲事的,正准备擦身而过的时候,他就被叫住了。苏恒顿足,仔细的端详着这个女生的脸。那是他第一次看她的脸,一对眼睛水汪汪的,那暗黑色的瞳仁像是被浓墨点缀过一般,无边无际的。苏恒不得不承认,那双眼睛深深的吸引了他。导致后来他扔掉自己一身的名牌衣服去爬那棵沾满了泥土的树,又不管不顾的去崇拜那张海报上的明星,在穿着打扮,言行举止上去模仿,都只是希望那双眼睛能多看自己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