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青真人放下手中的道经,来到夫人的身后,将手放在她的肩上,轻轻在她耳边说道:“我宁愿背着你到永远!”
花对月正斜倚在躺床上的娇躯一动,迷离的目光重新恢复了清明,脸上温柔也换成一副冷静摸样。
李长青真人没有看到夫人的神色变换,他以为她也在回忆那段简短对话,回忆那段美好的岁月。
其实花对月早就忘记了那时候两人说些什么,她记得有一首诗和一个“人”,曾几何时,她也有过梦想,也有过甜蜜,也有过快乐。
“芸芸众生,乱花迷眼,万千变化,几经沧海,几人为故人忧?月缺月圆,几世变更,谁人对月长叹?花开花谢,几人葬花泪长泣?”
幽幽的山谷中,有几缕阳光照射下来,谷中的百花齐放、四处飘香,成群的蝴蝶在百花丛中飞来飞去。在花丛中一位年轻女子正翩翩起舞,身上的衣衫随风飘荡,长发随风飘散,美得像只蝴蝶在飞,花儿在笑。
那是东海百灵岛的一处山谷,在那里,没有人烟,没有天材地宝,没有修行者,没有竞争,没有争斗,也没有爱慕者的纠缠,可以使她暂时摆脱烦恼。每当她心累的时候,她都会独自一人来到这里,一个人静静的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那一天,她忽然看到天边有一道遁光闪过,接着竹林里便有了一些动静,当她走过去时,看到的是一位身穿白色长袍、胸口沾满鲜血、文质彬彬的俊俏男子躺在地上,已经无法动弹。
她把他拖回自己暂住的房屋里,把他放在床上,看他刚才那痛苦的样子,肯定伤的不轻,此刻还在不断的流血。她急忙输送了一些法力过去暂时止住了他的伤势,又去后山找了一些草药回来,帮他治疗。
过了几天,他的伤势就渐渐好转,人也开始清醒过来。这几天,她一直守在他的身边,除了找药和炼药,她就未离开过一步。
男子清醒过来,看到如此陌生的画面道,又看到爬在床边的女子正在睡梦中。男子疼痛的动了一下,便把女子惊醒。
“你醒啦!”女子欢喜的笑道。“这里是百灵岛,你是怎么会来到这里的,而且还受了伤”她笑起来是那么的明艳动人,让他目不转睛。
他告诉了她,他的名字,还告诉她,自己的出身、修为、朋友、父母。她也同样告诉他,自己的一些事情。
在她的精心呵护下,他的伤慢慢好了,他看到她在花丛中快乐的跳着舞,是那样的美丽。身边的蝴蝶围着她旋转飞舞,仿佛她就是一只蝴蝶似的。
一转眼,就是三个月,他们都无法忘记这些快乐的日子,彼此都不愿意分开。但是,她知道他总有一天会走的,因为他们都有各自的师门,都有各自的修行,他们都不属于这里,不属于这远离尘世的山林深谷中,所以她再怎么不舍他走也不会强留住他的。
他们都从眼中看出了彼此的不舍。她想修什么道、成什么仙?要是他们能够永远留在这远离尘世与世隔绝的地方未尝不是很好,但是,他不愿意背弃师门,更不愿意置养育他多年的恩师不顾。
他们两人都一夜未眠,都想了一夜,当他终于鼓起勇气问她道:“你愿与我一起吗?”。
她愣住了,她不舍他离开,也不舍得错过好不容易得来的仙缘,虽然一直以来是她都很辛苦、很累,但是那里毕竟给了她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她有些拿不定主意,到底是选择他,还是选择返回碧凌岛。她知道他会感到失落。
第二天早上,他坐在凳子上发愣。她走出来,看到他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很是心痛。不是她不愿意跟他回家,只是她想要时间想,因为有件事很是让她不放心的,那就是害怕某天他会抛弃她,因为他们毕竟不是同类。
他是一只有白年道行的玄龟,是地地道道的海中精怪。而她却正是东海四大仙门之一碧凌岛的弟子,在东海诸仙门看来,但凡海中精怪不过是他们圈养的食物和药材,还是门下弟子试炼的场所。假若她跟着他走了,就代表着与师门划清了界限,将会面临一场灾难。
倘若他的族群也不接纳她,那她就真的成了众叛亲离的孤家寡人。不拘是炼气士,还是海中妖怪都会视她为敌人。那就变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
但是她还是走到他面前,小心的问道:“如果我跟你走了,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事,你都不弃我吗?”。这是一句让花对月刻骨铭心的一个问题,一百多年了,她始终记得答案是什么,而当时她相信了他。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假的,假的。
每当花对月想起他是怎么回答她的,她就在心里对自己大声嘶吼:“傻丫头,你怎么这么傻呀!”
他信誓旦旦的道:“我答应你不离不弃”。
于是她还是决定和他一起走,她相信无论碰到什么艰难曲折,他都会站在她的一边,保护她,支持她。
他一听,心里很是高兴,说不出的兴奋。他们手牵着手走出这深山谷,她回头看这山谷离自己越来越远,心中流起了泪。
他们来到了他家,他父亲是玄龟一族的族长,看到了她,表情不是很欢迎。
数天后,虽然他父亲勉强的为他们办了亲事,但是还没有接受她,因为她是个人类,还是东海四大仙门之一的弟子,谁知道是不是什么美人计,有什么目的或专门来诱惑他的儿子。要不然怎么会好端端放着上等身份不要,跑到这里来过担心受怕的生活呢?
果然,才几天玄龟一族就有怪事发生了,开始是一两只没有开启灵智的玄龟病倒了,后来是族中的一个修为有成的弟子无缘无故的死了。是死在自己的房里,经过调查,死者身上并没有伤痕,也不是中毒身亡,也不是本身有病。
他父亲趁他忙的时候,把她叫到他的居所,问她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要到玄龟族来。因为这桩离奇的命案,怕是仙门那些神通广大的人物才有这个本事,让有修为的玄龟死得干干净净,不留痕迹。
她很委屈,虽然这种死法的确像是死于某种法术,可她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没有动手!
所以她为了洗刷自己的嫌疑,更为了他,她做出了一个决定。就在当天半夜,她等他睡着了就悄悄溜出了玄龟殿,四处寻找线索。果然在玄龟殿之外发现了一名炼气士。这位炼气士出身东海一个二三流的仙门,擅长下咒、收魂。
这位炼气士看见她也很是吃惊,虽不明白为什么在此处出现碧凌岛的弟子,却没有什么防备。
她趁机发动了最强一击,以最快速度杀了这位炼气士,结束了这场争斗。
第二天,就在她喜滋滋的告诉他父亲彻底消灭了隐患之后,他父亲却翻脸不认人,痛诉她是整个玄龟一族的灾星,会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
每当花对月想起这件血案的时候,心中都会发冷,无论她怎么做,最后都要面临玄龟一族的劫难,因为她杀了那个弟子,换来的是那个仙门对玄龟一族的报复。为了推卸责任,玄龟一族肯定会将她交出去,毕竟她只是个“外人”,不拘从哪一点看,都没有半点玄龟的影子。
倘若她放了那个弟子,就会暴露自己的身份,一样会引来东海碧凌岛的围剿,因为作为东海四大仙门之一,碧凌岛必须维护自己的声望和权威,万万不能为了一个弟子的背叛丢了脸皮。
所以不管她怎么做,都会面对整个玄龟一族的围攻。
当时她没有绝望,因为她还有他,只要有了他,她就拥有了整个世界,她根本没有兴趣去理会对别人怎么看待她。可万万没想到,纵然她对玄龟一族手下留情,纵然她只是想通他一起逃走,他还是动手了。
她眼睁睁的看着他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将玄龟一族最凶猛的法术打在她的胸口。她感觉天塌了,感觉胸口好痛,那是一股痛彻心扉的撕裂,不是他的法术多么高明,也不是她受的伤多么沉重,而是他的背叛,让她彻底心碎了。
花对月记得那是一个充满血腥、阴冷、恶心、冷酷的一天,她一边叫道:“你欠我的,我一定会讨回来。我要你们陪葬!”一边挥动那把硕大无朋的大刀法器不断收割着玄龟们的性命,只到剩下最后一只,也是让她最爱,最恨的玄龟。
“月儿,月儿。”他跪倒在她的面前,声泪俱下的哀求道:“月儿,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千万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花对月没法原谅他,没法不杀他,因为她杀了他的朋友、父亲、兄弟姐妹,杀了他全家。她再也不相信他了,再也不相信有什么真爱,再也不相信男人有好东西。
瞧,只要她勾勾手指头,一个鼎鼎大名的炼气士,一个位列四大仙门之一的掌教继承人就拜倒在她的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