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青鸾淡淡一笑,却没接话。
萧离墨心中,油然而生一种异样的情绪,有些酸,有些涩,还有些闷闷地压在胸口。
如果有一天他受了重伤,她也会这样忧心,这样关切吗?也会这样衣不解带,日日夜夜地守护着,直到他醒过来才会安心吗?萧离墨长长地吁了口气,这只青蛙真不好煮!
“你肩膀的伤势好些了吗?”
萧离墨关切地问道,右臂在她眼前晃呀晃的。
“多谢睿王爷挂怀,已经好多了。”华青鸾礼貌地点点头,“不知道睿王爷驾临敝舍,有何贵干?”
果然不会!
萧离墨垂头丧气地叹了口气,都快甩掉半条胳膊了,她也没想起来——他的右臂也受伤了,他也是伤者啊!怎么不问问他的伤好了没呢?这只青蛙,是来自极北之地的冰川的吧?心中暗自腹诽着,神色却很快恢复了正常,咳嗽了声,道:“其实,这次来,是想请青鸾姑娘到天牢走一趟,见见那个药人。”
华青鸾蹙眉:“怎么了?”
“趁着昏迷,魏太子将药人刺客关回天牢。但是,这次,药人苏醒后,却非常的不安分,无时无刻不在发狂。坚硬无比的青石牢房,居然差点被她十指挖传,闹得天牢人人提心吊胆,不得安生。有西华街的前车之鉴,无人敢掉以轻心,可是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华青鸾有些疑惑:“可是,为什么找我呢?”
“因为那个药人,在苏醒后,一直在重复同一句话,我要见主人!”萧离墨说着,急忙解释道,“当然,我跟魏太子都相信,这药人绝对不是青鸾姑娘所炼,因为,药人绝对不会攻击施术者。只是,上次在西华街,药人正要对青鸾姑娘下手,却忽然昏厥,苏醒后又突然说话,所谓病急乱投医,想试试看,青鸾姑娘能不能收服这个药人!”
又是主人?
华青鸾眼眸半沉,思索了会儿,道:“好,我跟你走一趟!”
天牢是用坚硬无比的青石堆砌而成,连窗户都没有,冷暗阴森,不见天日,即使是白天,也要点燃着火把。橘黄色的火焰闪烁跳跃,宛如幽冥鬼火,给人一种森冷恐怖的感觉,不寒而栗。
顺着潮湿的道路往深处走去,药人的嘶吼声隐隐传来,如野兽般的暴烈、狂野、不逊。
宽阔厚实的牢狱内,药人双手成爪,十指如风,柔嫩雪白的血肉之躯,却像是天底下最锋锐的利刃,竟将坚硬无比的青石挖出一个大洞,若非牢监发现得及时,指挥众人,在她挖掘的地方又建造起一层青石墙,只怕又已经被她逃出牢狱,闹得满城风雨了。
对于这个药人,魏于延实在头疼无比,不知该如何是好。
因此,当看到华青鸾随着萧离墨进来时,贵为太子的他,竟然亲自迎了上去,将她引往关押药人的所在。现在的他,已经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华青鸾身上。最近京城接二连三出事,身为太子,责无旁贷,已经为此宵衣旰食,不得安宁,再加上药人的事情,更是头大如斗。
如果华青鸾不能收服药人,往后他这个太子什么都不用干,只能专心在这建墙给药人挖着玩儿了!
万众瞩目之下,华青鸾终于来到关押药人的牢房。
疯狂暴烈的药人,看见牢狱外那抹淡绿色的身影,顿时像是被突然点中了穴道一般,蓦然安静下来,仍有些呆滞地看着她,然后慢慢走了过来,然后居然曲膝跪下,垂下头,表现出一种完全驯服的姿态,用僵硬而生涩的声音道:“主……主人!”
“你在叫我吗?”华青鸾问道。
药人抬头,目光清楚无疑地看着华青鸾,再度唤道:“主人。”
离得近了,华青鸾突然发现,药人原本的眼眸灰蒙蒙的,宛如笼罩着一层死气,呆滞无神,就像是雕刻上去的,动也不动,现在那黑色的眼珠却会偶尔一转,就像正常人一样,黑白分明,澄澈如水。但若再细看,就会发现,她的眼眸里泛着一层极淡极淡的红色,虽然淡,可凝视得久了,让却人有一种浸泡在鲜血中的感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药人,之前明明是要杀她,为何会突然停止,还叫她主人?明明药人是没有神智的,为什么现在她的眼睛却能够看,嘴能够说话,甚至……能够理解她的问话?她能够理解吗?
“你叫我主人,那么,你会完全服从我吗?”
药人生硬地道:“是。”
华青鸾试着下达命令:“那么,现在你起来。”
闻言,药人慢慢站起,双手垂立在身侧,乖巧柔顺得宛如一只小猫。
魏于延忽然道:“青鸾姑娘,你问问她,是谁指使她来魏国刺杀我的?”
华青鸾正好借此试探,于是将魏于延的问题重复了一遍。这次药人的脸上却浮现出一种迷茫的神情,似乎无法理解,茫然地摇摇头,看着华青鸾,不知所措,只是用生硬的声音道:“杀……杀……香味……有香味,杀!”
华青鸾又问道:“你原来住在哪里?”
“住……在……哪里?”药人重复着,似乎仍然不理解。
萧离墨叹了口气,道:“看样子,传说中说药人几乎没有神智,是真的,所以,如果问题问得太深了,她就无法理解,更不可能回答。不过,”忽然语调一转,带着三分轻松,“看样子我没猜错,药人所叫的主人,真的是指青鸾姑娘。无论如何,能够解决药人这个问题,也算一件幸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