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坤在背后叫:别走啊,好吃着呢。秋瑾早已走出门去。
冯如伦不满的嘀咕:吃什么狗肉,多恶心。外国人都不吃狗肉,说吃狗肉野蛮。
不吃你也出去。
我、我要能出去早出去了。
谢坤拍着桌子大喊:服务员,过来过来。
小二殷勤地小跑过来:客官您来点什么?
给我来一大盆萝卜炖牛肉。
吃罢饭结了帐,谢坤用袖子抹了抹嘴,问小二:这附近有大一点的玉器店吗?
小二利索地答道:旁边那条街上就有一家通宝斋玉器坊,在我们这片儿也算数一数二了。
出了门谢坤四下里看了看,没见到秋瑾的身影,于是朝着小二指引的方向走去,果然看到一个玉器店的门脸,油黑发亮的匾额上刻着“通宝斋”这三个漆金大字
冯如伦颤声道:哥,你、你不是要把那对玉给卖了吧?
谢坤狡黠地一笑:你猜嘛。
等他们回到那狗肉馆,秋瑾已等在那里,冷着脸问刚才去哪了。
谢坤抢着胡扯道:没啥,就沿着大马路溜达了一圈,顺便看看美女,我发现你们这的女的身材都不行,大部分太瘦,而且没有胸,应该多吃点猪爪……
秋瑾对他的瞎说八道显然并不感兴趣,淡淡地说了声回去吧,转身朝客栈走去。
黄昏时分下起了雨,院里的几株芭蕉被雨点敲打得颇有诗意。
谢坤在茅厕里蹲了足有半个钟头,出来,见对面屋檐下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正仰着脖,用石子丢头顶上方的一窝雏燕,大部分石子都掉落下来打到他自己头上,但这家伙仍在那坚持不懈。
谢坤照他屁股上踢了一脚,说没事打什么燕子,不知道燕子是好鸟吗?
小孩跳着脚哇哇大哭起来,边哭边骂:你才不是好鸟。
秋瑾走出来,皱皱眉头:你干什么呢?
谢坤迎上去愁眉苦脸地说:肉吃多了,再加上有点上火,便秘了,还是拉出不来,我心里搓火,看这小屁孩这么没教养就拿他出出气。
秋瑾问伙计这是谁家孩子,伙计说这孩子叫小石头,是几个南方的盐商带来的,已在店里住了许多天了。
秋瑾对谢坤道:你怎么像个孩子似的老是胡闹,好在他是外乡来的,要是碰到蛮横霸道的坐地户,闹起来就不好收拾了。谭大哥不是嘱托你快些找到那件东西搭救皇上吗,这样一日复一日要延迟到什么时候?大丈夫受人之托,要忠人之事。
谢坤忙说:当然当然,我这人最诚信了,八荣八耻我都牢牢记在心间。谭英雄说了,那东西就在辽东半岛,要不咱先奔着那儿出发吧。
秋瑾望了他一眼:那就这样吧。出门喊来客栈老板,叫他帮忙找辆马车,转天一早,一辆两匹马的马车便已停在了客栈门前。
收拾停当后马车便起程了,奔着直通关外的大路而去。
然而他们都没有发觉,几个陌生人已经诡秘地跟上了他们。
阴谋
日落之前,马车便已走到京城和河北的交界,来到一个叫何家集的镇子。
镇子正处于京畿要道之上,商业倒也繁华,沿街可以见到不少的酒楼商铺,看看天色将尽,便找了家客栈住下,在二楼要了三间房,但房间里显然是许久没有住人,桌椅上落了薄薄一层灰。
吃完饭,谢坤跑到秋瑾房间门口敲了敲门。推开门,秋瑾背对着他站在窗前像是在看楼下的街市。外面的窗台上站了只灰白的鸽子,咕噜了几声,扑棱着翅膀飞去了。
谢坤抽了抽鼻子:好大的霉味,我一会也得赶紧把窗户打开,也没个空气清新剂什么的让我喷喷。
有事?
没事没事,来串串门,要说你们也真厉害,没电脑没电视没DVD没游戏机,居然还没憋死。
秋瑾说:我也很奇怪呢,你便秘这么多天了怎么还没憋死。
谢坤不说话了,颇为尴尬地笑了笑。
秋瑾冷笑道:我真替你发愁,担心你的身体憋出什么毛病,要是再不好,那我可得想方设法为你治治了。
听说蜂蜜治便秘,姐给我买点蜂蜜喝吧,我爱喝槐花的那种,枣花的也凑合。谢坤嬉皮笑脸。
蜂蜜也用不着,还有更简单的法子。
啊,什么法子呀?
拿把尖刀把肚皮破开,什么难题就都解决了。
见谢坤傻傻地看她,秋瑾冷冷道:那玉可关系到皇上的帝位与生死,你要是敢打鬼主意,别怪我不客气。
晚上吹了灯,冯如伦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谢坤开口骂道:你他妈能不能别翻了,老子这困得要命,你翻来翻去的,我怎么睡觉?
冯如伦还嘴:命都要没了你还有心情睡觉,那个湖水女侠那么厉害,求求你别跟她玩猫腻好不好。
谢坤更正道:不是湖水女侠,是鉴湖女侠,对女侠的名讳要充满敬意。
你又不是没见到她杀人,左一镖,右一镖,那两个狱卒就挂掉了。
谢坤笑笑:你说说,我怎么跟她玩猫腻了。
反正我感觉你这几天鬼鬼祟祟的,好像有什么阴谋似的,你是不是真要打那对玉的歪主意?要不为什么骗那个湖水女侠说那玉吞到肚子里拿不出来,还去了玉器店,说实话,你做了那些事我一件都看不明白,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告诉你,保命。谢坤顿了顿。你以为她真是鉴湖女侠秋瑾?告诉你吧,她是个冒牌货,要说阴谋,最大的阴谋就是这个女人。
真相
谢坤道:一开始我并没怀疑她,她要看那两块玉我也没怀疑,可就在我弯下腰拿那个锡箔包时,我不经意看到了她的鞋。你注意到她的鞋了没有,她穿了双高底花鞋,我以前看过一个电影,就曾经在里面看到过这种鞋,那个电影里曾提到只有满族女人才会穿这种样式的鞋,可秋瑾是个汉人。这令我感到很奇怪,所以当时就留了个心眼,没把玉给她看。
可是光凭一双鞋能说明什么问题?外国人还有穿唐装的呢。冯如伦反驳。
光凭一双鞋当然不能证实,所以我才在吃饭的时候故意选了个狗肉馆子。满族人忌讳吃狗肉,甚至连见到狗皮制成的物件都要避开,当时她的反应很强烈,更加重了我的怀疑。
今天晚上去她房间,我又发现了新情况,我问你,进门时你看到窗台上那只鸽子没?我从小到大养了八年鸽子,对鸽子很了解,我一眼就看出那绝对不是只普通家鸽,而是一种叫作戴盔鸽的极品信鸽,这种鸽子的特征很明显,头部有少量白色的羽毛,就像戴了顶白色的笠帽,很好辨认。而且,我还发现她的袖子上有一小块鸽屎的痕迹,这就说明鸽子曾落到过她的手臂上,因此,我断定她是在用鸽子跟什么人联络消息,这就显得很鬼祟了。
而且,那晚在关押谭嗣同的密室里,我曾经觉得那里的味道有点怪,刚才到她房间,我忽然发觉那里的味道和密室中闻到的很像,其实那就是脂粉和房间的霉味混合的味道,这说明那天她去探望的人其实就是谭嗣同,可谭嗣同关押的地点是对外保密的,更不会让人随便进去探视。
冯如伦已经听得呆了。
谢坤继续说道:这说明这个女人就是慈禧的人,她去那密室的目的,必定是去审问谭嗣同,想从他嘴里获得某些秘密。我认为整件事很可能是个局,这也就能解释得通为什么旁人都认为防卫森严的大牢,对咱们却形同虚设一般。
所以她现在跟咱们在一起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尽快拿到那对玉。如果我把玉给了她,你说她会怎么办?
冯如伦喃喃道:一刀宰了我们。
没错。谢坤从怀里摸出一对玉佩,在手里反复把玩。现在咱们就得走一步看一步了,实在不行,也只有把这个交出去顶顶了。
冯如伦骇道:如果她不是秋瑾,那她会是什么人?
谢坤:那你只有去问她了。
砰地一声响,门被推开了,“秋瑾”手里提着把寒光四射的刀子,面带微笑地走进来。
人在甜甜的微笑,实际上却要杀人,刀子寒光逼人,却是刀子在微笑。
女人笑得愈发妩媚:要不要来问问我?
血滴子
女人径直走到床前,抬刀一指谢坤手中的玉,言简意赅:拿来。
谢坤乖乖地伸出手去,女人接过掖进腰里,道:你分析得很精彩,精彩得我差点都要给你鼓掌了。
你到底是谁?谢坤问。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老佛爷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拿到。
你为什么要冒充秋瑾?
我终究要冒充一个人,为什么不能冒充秋瑾呢?秋瑾与谭嗣同等变法派过从甚密很多人都知道,我冒充她岂不比冒充别人更来得方便,也更易赢得你的信任。说完女人咯咯地笑起来。笑罢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