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改嫁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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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我知道你为什么要我去联系她了。”宋元韶刚从外面进来,低声喘息,话自齿缝流出,“果然有过人之谋。”

“现在知道还不算晚。”弋鸿宣似乎料到宋元韶会有如此反应,故一点也没觉得吃惊。

“这样的妙人儿,你当初怎么舍得休了她?”宋元韶不解,语气中还带着丝丝调侃的味道。

弋鸿宣却也没怪他以下犯上,只是微笑着,挑挑眉道:“这亦是我们合作的内容之一。”

宋元韶沉默半响,突然想到了什么:“什么合作?莫不是你留不住她?”

“或许吧。”弋鸿宣轻道,语气中是他自己也没有发觉的落寞。

雨声细簌不绝,一声声落入心湖,轻漾开来,荡起细致的波纹,一圈圈散开,一圈圈追随。

宋元韶认真地瞅着他,唇角弯了弯,许久没再看到弋鸿宣这样真实的表情了。说到这个女人的时候,凤眸里不再冰凉冷寂,温和中夹着漫天柔情。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这招好是好,不过施行起来却是很有难度。”宋元韶当日其实很想问清楚若然具体行动的实施,奈何若然不愿多说,碍于当着众人的面,他亦不好多问。

夜烛荧然,火苗不安分地晃动着,满室侧影幢幢。阁楼外风声萧瑟,吹动窗扇沙沙作响。雨湿窗纱,原先的洁白不再,映着深重夜色、树影婆娑,此刻透出了重重叠叠的阴冷之色。

正待弋鸿宣想详细说明时,冷不防门外有人敲门。

“主子,来报说北朔王使已经入境了。”清毅的声音,不怎么熟悉,却也不陌生,是弋鸿宣最信任的人——祈枫,曾多次将他从刺客手中救出的救命恩人。

宋元韶拧拧眉,看了弋鸿宣一眼,显然他还不知道北朔王竟然派了使臣过来。

弋鸿宣笑了笑,也不急于解释,道:“命他进来。”

三丈外,密探单膝跪呈,手托蓝色锦书:“皇上,边境刚送来的奏报。”

弋鸿宣皱眉,声色不动,眸间微微一闪后随即波澜不兴,瞳色幽幽凉凉,深邃悠远得宛如头上苍穹。

密探抬头看他。弋鸿宣负手身后,静静地,黑发垂散,身形稳若峭岩。

宋元韶上前,伸手取过密探手中的锦书,挥了挥手。密探抱揖,飞身离去。

“这是什么意思,”看着弋鸿宣,把锦书递到他面前,宋元韶问道,“锦缎颜色深蓝带紫,镶以金边流纹,该是边境发生了要事,恐怕不会是北朔使节入境这样简单吧?”

凤眸扬了扬,弋鸿宣仰了脸看梧桐叶,淡声道:“不必。看与不看都是一样。”

“怎么?”

弋鸿宣沉默,半天,他的唇角慢慢露出一丝笑意,非喜,亦非哀。

“一个当众弑父,又命人杀妻的人该有何种胆色,我如何会不知?”

宋元韶错愕。许久才恍悟过来,于是手指一动忙打开锦书,眸光在上面匆匆扫过。

“你怎么知道端木鹜远杀了他父亲?”确认他口中的话无误后,宋元韶凝眸看着他。

弋鸿宣侧眸瞥了瞥他,一笑,踱步走往御道:“南宫敬德虽历经百战,可只是个保守的人,怎么可能冲到那种前沿呢?更让他有幸遇到了那个皇帝,并且还把他杀了?”

宋元韶心中狠狠一抽,原来他敬仰的英雄不过是捡了个大便宜而已,顿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只得匆匆道:“那你可知这锦书上到底写了什么?”

拿过锦书一看,心惊。见弋鸿宣不答,他只得继续道:“端木鹜远竟在我朝边境屯兵十万!”

弋鸿宣这才笑了笑,可却满是嘲弄,道:“我还以为他会带至少带二十万兵来,现在看而来这次内乱还未平定,对他的打击实在不小啊!”

弋鸿宣指的内乱当然是端木鹜远的弟弟,自己姐姐的儿子,端木鹰吉;这个只有一半北朔血统的王爷可比端木鹜远还要狠上几分,几个月前端木鹜远也被他的突然叛运而搞得手忙脚乱,不得不放弃了进攻弋阳王朝的大好机会。因此在人们眼中南宫大英雄又一次阻挡了敌人的进攻这件事其实根本是另有隐情。

宋元韶自小佩服的人便是南宫敬德这个民族大英雄,现在想到他的功绩中竟敢掺了这无数的水分,不禁黯然,忙垂手收好锦书放在案上,道:“北朔的皇帝到底是命人来谈和来了,还是来打仗来了?”

的确,端木鹜远此举令人十分费解,一边他的王使已入了弋阳王朝的边境,另一边他却屯兵于边境,难道是要挟,还是挑衅?

“他一向不主张与我们和亲,认为只有战才是最好的和解方法,可现在他是怕自己在清理内乱的时候我们在他后方刺上一剑,因此才不得不放低姿态……至于屯兵,只是做给北朔百姓看看的,为了显示他依旧还是那个不向弋阳人屈服的汉子。”

“这么说,和谈不成,他便会发兵攻击?”

“他如此明显的屯兵,我方早有准备,他又怎会轻易开打?你莫要忘了,北朔对我边境的侵扰打的全是我们毫无准备,若真正两军对垒,他们未必能占到便宜。”弋鸿宣望了一眼不甚明白的宋元韶,他这种人只适合朝堂,却不适合战场。

“你既然早把这一切料定了,为何还要去找南宫若然?”看着弋鸿宣对时态的分析,宋元韶不相信他会想不到南宫若然提出的方法。

“我虽早已想到,可南宫敬德却是不会轻易放权的,还需一个说客。而这个说客,朝中无人合适,恰似为南宫若然量身定造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那个女人,永远都最明白自己的想法,却不愿去了解自己的心思……

“她是南宫将军的女儿,如此肯……”弋鸿宣非常守信用地没告诉任何人若然的身份,如此宋元韶不解倒也是情有可缘。

“南宫敬德的兵权多少人看着眼红,待朝中人事一定,所有的眼睛都会瞄向他,南宫若然提早让他放权,却也是救了他……”弋鸿宣说得不痛不痒,似乎忘记了自己就是那个最眼红的人。

“可蔚相和萧太后那边……”宋元韶还是有颇多顾虑。

“他们现在自危恐怕还无暇……”拉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弋鸿宣特意制造了自己想要处理萧氏与蔚氏的假象,实则现在他最想拿回的是兵权。朝臣皆以揣度圣意为乐,可又有谁能真正猜透弋鸿宣的心思呢?

这个年轻的帝王自小就将北朔对弋阳的骚扰看在眼里,他不甘朝廷每次都送自己的女人去解决问题!他的姐姐,他的姑母,他的姑祖母……送去的是这些女人,带回的却是弋阳王朝的耻辱!

朝中的根本没有想到弋鸿宣首先对付的会是南宫敬德,有些是因为他们根本没有想过皇上早怀有消灭北朔之心,有些即便猜到了他的点点心意,却觉得“攘外必先安内”,朝内形势不定,如何谋外?可他们却不知道,现在朝中这番你争我夺的局面在弋鸿宣眼里却是平衡的,比起除去大世家,他更想除去的是北朔!更何况现在北朔内乱正是好时机!

只是弋阳王朝的大将军,却只是一个能守不能攻的人!人们心中的民族英雄从未想过要将北朔人打回老家去!哼,这是一个王朝的悲哀!

宫灯盏盏,倒映一路阴影,缓行在长廊上的弋鸿宣今晚没有招寝任何人……

谁能想到皇上真的会把南宫若遥宠上天去呢!连续三个月的侍寝很快让她有了孕,弋鸿宣更是将他当成了手心里的宝。未受孕之前皇帝就为她破了宫妃无特殊情况不得回娘家的例,这如今怀了孕,更是让隔三差五地让她娘家人进宫,只是男人进宫多不方便,而剑心也刚诞下一女身体还未恢复,于是入宫探望若遥的“重任”就落在了南宫若然身上。

到底是自己的妹妹,虽说若然不愿进宫看到弋鸿宣,可见若遥害喜的这么厉害,人也日渐消瘦,终是不忍。

弋阳王朝其实会在七月初一过个小年,皇宫更是拿这个小年特别当回事。因此宫内特地设了宴,除了后宫嫔妃要出席,一干王爷及姻亲也都会到场。若遥身子虽弱,却也得依祖制出席,何况现在她是昭仪,宫中除一后二妃,便是她最大了,如此能在此时让人落了话柄去!若然本是没资格也不愿出席的,可奈何若遥坚持,而弋鸿宣也默许,这样一来她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陪着若遥来到设宴的福临殿的门外,见她忍不住抚上自己的肚子,虽然还没有隆起来,却是有一个生命在成长,若然亦不由地顿生感慨。她虽是没怀过孕,却是见过为腹中的孩子疯狂过的女子,比如说剑心,她能那样不顾姐妹之情将手中的利剑刺进笑阳的胸膛,不是为了自己腹中孩子的将来,又是为了什么呢?

这厢若然还在感慨,那厢弋鸿宣已看到两人入殿,突然他招手唤若遥过去,若然抬起眼,看着他笑意盈盈地望着若遥,眼中只有若遥,只能识趣地退到了一边,却也看到了身旁后宫众女各异的眼神。

“遥儿,这是豫王,你入宫来第一次见吧。”弋鸿宣指着站在他身边的一位中年男子,笑道。这男子比弋鸿宣略矮些,却也长得温柔,细看与他倒有三分相像。

“若遥见过豫王。”若遥给豫王弋尚豫请了安。

“遥昭仪有孕在身,不必大礼了。”豫王说完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