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改嫁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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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驿馆的上房内飘着一股不算浓郁的茶香,清新的香气与房间庸俗的摆设形成强烈对比,正如坐中正在品着清雅茶香的两位将要谈及的却是俗气的钱的问题。

“凌大人,这茶真特别。”若然寻找着谈话的突破口——凌君涵是工部侍郞,而又主要负责皇家从外部引入的用度,贿赂他对于绣庄将来的生意致关重要。当然,想到要与这样一个温柔帅气的男子进行那样肮脏的交易,若然竟感到有些无所适从——丝毫不像现世那个做惯这些的强干女商人。

“贾小姐,也懂茶?”凌君涵当然知晓若然此来的用意,却也想看看这个特别的女子将会如何与自己周旋。

“正因为不懂,所以才敢班门弄斧。正所谓‘不知者不罪’嘛!”若然不着痕迹地拍着马屁,这种功夫不是一朝一夕能够练就的。

凌君涵见状,也不语,只是低头细细品着茶,又用余光瞥见若然倒是一脸享受地呷着茶,平静如水的面容让人觉得她此刻的心境一定也平淡无波澜,只是眼眶中间或的一轮精光泄露了她的精细打算。凌君涵抬头,半正经半开玩笑道:“贾小姐何不谈谈品此茶的心得,将‘班门弄斧’一条坐实了?”

“大人说笑了,小女子就献丑了。”若然见凌君涵有如此雅兴,自然不好拂了他的意,故而接碴道,“此茶有股菊花特有的清香,可尝来,却又多一丝特别的甜味和韧劲。若然实在猜不出里面到底还有什么?”当然虽然若然对茶道有一定的研究,知道那丝甜味来自蜂蜜,可她确实不知道那股韧劲来自何处。

“或许甜味来自于蜂蜜,而那明胶就是韧劲的原因了。”虽然若然没有讲清各中的味料,但能品出其中的滋味实属不易,凌君涵赞赏地点点头,仿佛想到什么似的,又问道,“你可知此中为何种菊?”

听凌君涵有此一说,若然连忙低头再吸一抹茶香,复笑道:“莫不是贡菊?只是这香味实在特别,比普通的贡菊好上百倍呢!”

“这奇异的香味应该是雪脂莲蜜的功劳。”凌君涵不禁对若然敏锐的味觉投去欣赏的目光——对茶有如此研究者,恐怕不是一般平常人家的女儿。

“雪脂莲蜜?”若然对这个新奇的名词当真是闻所未闻。

凌君涵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不了解雪脂莲蜜的若然,当下也没表现出惊讶,只当什么也没发生般,轻轻解释道:“雪脂莲生于戈阳高原,开花时,值百花萧杀,唯其独芳,吸日月之精华,沐四季之雨露,故其蜜晶莹剔透,清凉皎洁,结晶细腻如脂,令人望而生津。”只是凌君涵没有说,雪脂莲蜜早为弋阳王朝大批王公贵族家的女子所青睐,拌同王浆、花粉合用服之、抹之、搽之皆宜,养颜更佳,有健美肌肤、滋容养颜之功效,京中大批有钱人家的女子都用它来做护肤品。如今若然不识雪脂莲蜜恐怕此中有什么蹊跷。

“好珍贵啊。”若然不禁叹道,果然这个状元并非草根出生,不然哪能喝上这么好的茶呢。

“不知贾小姐,那日大会上用的是何种蜂蜜?”凌君涵似无意中提起,却让若然形体一滞。的确,那日绣出的牡丹能招来那么多蝴蝶当然是因为若然用了特制的花粉蜂蜜线的效果。但仅凭几丈远处闻到的香味就能判断是蜂蜜,这个凌君涵的鼻子真的不是一般的灵。

“说出来也不怕凌大人笑话,若然只是随手掏了一个蜜蜂窝,至于它们是哪儿的蜜蜂,可就不知道啰。不过它定是不如雪脂莲蜜珍贵的。”虽然若然带着打趣的语气,但说的倒是大实话,特制丝线的秘诀在于花粉,蜂蜜只是一个引子而已,并不需要什么特别的种类。

“贾小姐既然喜欢,凌某借花献佛,送你一些可好?”凌君涵一脸温柔,嫩白如脂的皮肤仿佛能浸出水来。

“这怎么成?不过若然着实欢喜得很,凌大人卖一些与我,可好?”说着若然从衣袖出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一千两银票,轻轻递于凌君涵。朝廷才拨了一万两给若然,而她却给了凌君涵一千两,这任谁看来都是大手笔,只是只有实际利益派分到当事人身上,才能确定最终受益最多的那个人是谁。虽然凌君涵看似一下子得到了一千两,可若然却用一千两换来了今后三年内在凌君涵庇护下的安稳行事,或许她才是最大的赢家。

“嗳!贾小姐喜欢,送给你不就成了吗?”凌君涵先是一愣,用极复杂的眼神,困惑地看了一眼若然,然后又将银票退回至若然手上。

“凌大人,不收下,就是看不起我们‘绫罗绣庄’!”觉得凌君涵也并非真心推让,若然便一再坚持要他下去,现在又放下这句屡试不爽的“至理名言”。

“唉,如此,凌某恭敬不如从命。”凌君涵见若然的戏已做到这个份上,便照实收下了。只是嘴角的那抹苦涩微笑泄露了他内心感到的无奈和悲哀。走出驿馆的若然的心情如阴暗的天空一样格外沉重,如在现世每次行完贿一样,心中总感无限的怅然。记得在现世的报道上,曾看到检察机关通过办案实践分析,贪污贿赂犯罪嫌疑人一般有以下心理特点:一、攀比心理,二、从众心理,三、图报心理,四、贪婪心理,五、侥幸心理,六、矛盾心理。那凌君涵应该本就是富贵人家,那他收贿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的确,在现世还有一个更特别的例子,那就是一些官员,他们小时候家里很穷,曾经立志要有一番作为,能够出人投地,但当实权真正掌握在他们的手上后,他们却受不了花花世界的诱惑,堕落其中,不能自拔。

想起凌君涵和煦如四月春风的阳光笑容下竟也长着一双贪污钱财的手,若然不觉一阵痛惜。诚然在这个黑暗封建社会的大染缸中,若想洁身自好,那只有不做官或是位极人臣的人才能做得到的。一个官员,他若想上位,或是有一番作为,只得走那条“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连锁贪污路线。可一想到这样一个温婉如水的男子,竟被这纷繁的世道染得浑浊不堪,若然还是会感到深深地惋惜——正如曾经清纯的自己一步步走向堕落,走向万劫不复……

想到才二十出头的少年却正在直面这种灰暗的官场,对凌君涵若然倒没有对别的贪污官员那种厌恶的感觉,心中却又多了一份怜惜——她心痛这个有着纯净微笑的大男孩要去面对这种阴暗,要参加这种阴暗。或许古代的社会不会比现世的干净到哪里去!若然怅然地如是想。

随着大把钞票的流失,伴随着心痛的行贿之路,“绫罗绣庄”的分店是开了一家又一家,在短短一个月内,就开遍了三郡五大城。如三个月前绫罗城中的其他绣庄一样,别的大城中的许多绣庄不是被若然吞并,就是关门大吉。总之,进入秋末,若然绫罗绣庄的气势大有盖过慕容绣庄的势头。到了最后,也只有零星几家绣庄还在负隅顽抗,作着垂死的挣扎。不过慕容绣庄对此迟迟都没有拿出什么对策来,他们这样沉得住气多少还是出乎若然的意料的。只是平静的表面下,对手越冷静,若然也就越是感到不安。如果他们刻意的冷静是想要引起自己的恐慌,那无疑他们做到了,若然如是想。

“程公子,什么时候履行那日许下的承诺呢?”初冬的某天早晨,带着邪魅笑容的慕容吟风终于出现在了若然刚买的别院里,身旁不见一位随从,一袭紫色锦袍上绣着若干条银红臣蟒,愈发衬得他的笑意诡异不同寻常。

若不是慕容吟风再次提起,若然忙得几乎快忘了这些事。“慕容公子觉得什么时候适宜,那就什么时候吧。”见对方称自己为“程公子”,若然也无意撕开两人的真实关系,照样和他一样打着马虎眼。

“哦?贾小姐不怕这随我一去,庄中的生意无人照管,从而耽误了你的好生意?”知道若然忙着赚钱,连吃口饭的功夫都没有,慕容吟风不禁打趣道。

“公子所言差矣。”听到慕容吟风玩味的话语,若然不禁有些不悦,道,“如若一个人管理一家店铺,为的是让店内的所有人都离不了他的管理,那他恐怕不是一个真正的好管事吧?”

“哦?”慕容吟风对若然的这番理论也起了兴趣,像是又发现了一个惊喜似的,眼中闪出了别样的光芒。

“难道慕容山庄的生意都离不了一个人?”若然乘胜追击,打算势必在气势在先胜过对手去。

“呵呵。”慕容吟风对若然的巧舌诡辩,也不计较,只是轻轻地笑着,“你说呢?”

“依我之见啊……”若然思索着该如何说下文,却见外屋闪过一道熟悉的人影,影子随即侍立在门侧,看清来人是谁,若然不由地道,“大嫂吗?进来吧。”

张大嫂慢腾腾地走进内屋,见有一陌生男子坐着,更不知该如何开口,抬头又见到若然鼓励的眼神,只得颤颤道:“大妹子,金老板……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