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改嫁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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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弋阳王朝的皇宫可以说与紫禁城出如一辙。暗红色的木大门上的油漆由于日晒雨淋已有斑驳、脱落的迹象;明黄色的门柱也早已变得暗黄、开裂,似在向人们诉说皇城的古老与悠久。陈旧的皇宫因外未修缮而呈现出些许破败气息,但从另一个侧面来说,恰恰证明了王朝的统治者很务实。弋阳王朝到了代宗这一代,可以说厉精图治,已走上了一条富强的道路,农业发展得很好,国库充盈。可皇帝老子却没有把这些钱用来让自己享乐,看来他倒算是个有所为、有所不为的好皇帝。

接引的宫女、太监肃穆地在走着小碎步,双手扣实垂在腹前,低头走着已经走了无数遍的阴冷的宫路,城墙很高,轻而细碎的步子听得竟有阵阵混沌的回音。六王爷挽着王妃的手走在前面,似乎弋鸿宣在说着什么,引得蔚舒萌不时失笑。可大家闺秀毕竟是大家闺秀,即便笑也能笑出典雅和大方,给这条灰暗的道路增色不少。若然默默地离在两人五六尺的距离后面,以不紧不慢地步子跟着他们。嘴角不禁咧开一抹苦涩的笑——前世不是已经说要找一份完全属于自己的感情和婚姻吗?结果,结果竟然是别人的小妾!

像是感觉到什么,弋鸿宣突然回头,却无意中撞见了若然嘲讽的笑意——以为她是在嘲笑自己,弋鸿宣闪过一丝不悦,却也没有表现出来,继续与蔚舒萌谈笑风生。

“淑颖太妃回宫!”看来皇帝真的很看重淑颖太妃,不光迎接她的阵势很隆重,而且皇帝竟然亲自出迎。

虽说只是妾,可毕竟是六王爷的女人,若然在迎接队伍里倒算是站得比较前面,足以看清淑颖太妃。只见她由一个六十上下的老婆婆搀着下了象征皇族至高无上女人地位的凤辇,一身珠光宝器虽说贵气不足,却富气有余,听说年纪还未到五十,可因为皮肤皱纹看上去却有六七十岁的样子。虽然她风韵不在,可从脸上的轮廓曲线不难猜出年轻时候的她也是倾国倾城,只是大气不足。

“恭迎太妃娘娘回宫!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回到正殿,内眷们又齐齐跪了一地,再次为太妃接风。

“唉呀,皇帝呀!我不知道跟你说过多少回了,我都是老婆子一个了,不要花这种无谓的钱了!”太妃坐在皇帝的侧坐,虽说语气中有些埋怨,可脸上的笑意却是更深。

“这也是孩子们对母妃的一点心意。不过母妃教训的是,朕以后会注意的。”皇帝倒是毕恭毕敬。

“呵呵呵……”太妃倒是乐呵呵的笑笑,颇有点老年人的味道,“还在围山的时候我就听说皇上又多了几个好媳妇!呵呵呵,让本宫见见?”

“是,母妃。”皇帝点点头,朝还跪着的众人道,“都起身吧,过来见见太妃娘娘。”

话罢,笑阳、舒萌、若然出列,却不见剑心,本来是说侧妃没有资格出席这等正式场面,可笑阳在列倒让若然有些惊讶了。

“就……这几位吗?”太妃粗粗扫了一眼出列后依旧低着的三人,看来太妃早就收到消息不止这几位,才有此一问。

“这……”看起来皇后觉得有些不好开口,顿了顿才继续道,“这位是鸿宣的正妃蔚相的女儿——蔚舒萌;这位是太子侧妃笑阳,另一位是鸿宣的侧妃若然,她们都是大将军之女。”

“哦。”太妃点点头,却并没有再表示什么,似乎还在等待别的解释。

“母妃啊!”突然坐在庄妃下位的年过四十的女人道,“其实是这样的,像我的晟儿也娶了大将军的女儿叫——什么南宫剑心的做了侧妃,只不过啊……这种场合来的就只有晟儿的正妃——”

从座位和打扮看,这个女人应该是皇帝的妃子之一,虽说看样子她应该品街挺高,但似乎讲话很不中听,摆明了在赤裸裸地讽刺今天“不识趣”、坏了规矩出席的两个侧妃,从她刚才提到剑心时的语气,不难看出她也并不喜欢剑心,偏巧这三位侧妃都是南宫敬德之女,难不成她会对大将军有什么不满?

“你呀!”太妃瞪了一眼那个女人,用不温不火的语气道,“就是口没遮拦!这都是他们小辈们的事,我自是不会过问的。”

“是,姨妈教训的是。”女人低头认错道,可语气中依旧带着不服气。不过从一句“姨妈”可以看出,她与这位太妃的关系匪浅。

“罢了,罢了。”太妃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又对着皇帝道,“那花王今天来了吗?提起花王,又让我想到了姐姐——”

“知道母妃回来后很可能会传见她,朕特意下旨让她来了。”皇帝陪着说话,又对若然道:“花王,抬起头来,让太妃见见。”

“是。”感到自己像货品一样在被展览,而且还是一具皮囊丑陋的货品,若然心中不悦,但还是顺从地抬起了头。

“啊?”突然太妃低低的一声失叫,虽然极轻,在殿下的人都没听清楚,可皇帝和她周围的几个嫔妃却听得清清楚楚。

“母妃……”皇帝感到太妃有些慌了神,微微起身,伸手。

太妃立刻摆手推回了皇帝伸过来以示关心的手,深深吸了一口气,问皇帝道:“她……是南宫将军的女儿?”

皇帝侧头望了望若然,又对太妃点点头,太妃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已经抬头的若然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不明白太妃会有这种表现的原因。只是淑颖太妃的所为,倒引得弋鸿宣对若然再次探究的目光。

殿上的气氛似乎有些沉闷,太妃也失去了一开始的兴头,一场接风宴也因主角兴趣缺缺而闹得有些不欢而散。

若然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平平安安地混过这趟宴会,可不想太监传太妃的懿旨,说是想见见花王,因为她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姐姐。隐隐感到有些不安,可若然还是去了。

由一个太监引路,若然来到了太妃的寝宫,它似乎地处皇宫偏远的一隅,与大殿的繁华和喧闹自是不能相比,只是宁静不足,荒凉有余。

“臣妾给太妃娘娘请安!”进屋便见太妃斜靠在长椅上,身旁是那位老姑姑垂手侍立,见她闭眼小憩,似乎没感到自己进来了,若然便轻声跪地行礼道。

“是然儿到了吗?”原来太妃是在假寐,用极亲昵的语气问道,却依旧没有睁开眼睛。

“是,是臣妾。”若然直了直身,恭敬道。

“听说你母亲是天下第一庄的二小姐?”太妃似乎没有让若然起身的意思,只是淡淡地问道。

“是。”不知道太妃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若然只得叮嘱自己小心应对。

“听说你才从弋南回来不久哦?”

“是。”

一两个问题后,太妃似乎又有些睡过去了,良久,才忽然惊醒,问道:“我们刚刚说到哪儿了?唉,年纪大了,记性一天不如一天……”

“主子,您正要问然妃娘娘的痴病是什么时候好的。”老姑姑在旁提醒道,可这在若然听来多少不是滋味。

“你这张嘴呀……什么时候才能改改!”太妃的语气中没有丝毫的责怪,这倒让若然不得不把眼前的一幕理解成她们主仆两人的双簧。

太妃终于摆正了一直斜着的身体,却慵懒地品起茶来,似乎她在等若然回答那个问题。见此,若然不得不硬着头皮,道:“那日我掉下了山崖,听大夫说可能是脑中的淤血散了,臣妾这才恢复了神志。”

“是吗?”太妃似乎对若然的这个回答不太满意,对她招了招手,又道:“你过来,让本宫看看。”

若然依言上前,却又收到太妃的指示而跪在了她的面前。

淑颖太妃慢慢直起身子,昏黄的老眼眯了又睁,睁了又眯,几度无果,终于伸出那双虽然白净却几近枯槁的手轻轻抚上若然的脸。虽然隔着一张人皮面具,可若然依旧能够感受到已然有皲裂迹象的粗糙的老手在脸上摩挲,突然感到对方手劲明显一紧,脸竟有硬生生被撕裂的感觉。

“太……太妃……”痛意阵阵袭来,引得若然呻吟起来。

“太妃娘娘,可是我的然儿哪里得罪了娘娘?”突然响起一个男音,虽然只听过没有几次,可若然知道那是弋鸿宣的声音。

“禀……禀太妃,鸿王爷硬……”尾随弋鸿宣进入正殿的宫女慌张地解释着,却又一时想不到如何措辞才好。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太妃的手劲明显一松,随后不知从哪来的力道一把把已跪得有些摇摇欲坠的女子推倒在地。

一路任由弋鸿宣拉着自己的手,可掌心却被他温热的大手焐得越来越冰凉,没错,若然方才的的确确在太妃的那双老眼中看到了赤裸裸的杀意。只是她看自己的眼神是空洞中,仿佛透过自己看到了另一个人一般。

弋鸿宣留了下来说是因为与蔚妃去皇后那边小坐的时候,皇后无意中问起若然,弋鸿宣才会去寻她的。当然,若然并不承认方才是他救了自己——毕竟许多人都知道自己去了淑颖太妃那儿,她不至于蠢到在那时动手,而且凭若然的身手,恐怕对付两个老太婆和几个宫女、太监还是绰绰有余的。只是自己如今为何又会跟那个太妃扯上关系,着实让若然不解,却也只能加倍小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