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改嫁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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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想到前世活了三十岁连一次像样的恋爱都没有,这一世短短四个月内就成了两次亲,若然真正感受到了造化的弄人。“既然有些东西注定无法拒绝,更无法挽留,就让我用自己的方式去挥霍,或者珍惜吧。”望着丫环们给自己上的精致的妆,胭脂描摹下亦只能算清秀的脸庞终于应着喜气扯开一抹微笑,眼神不再似以往那样迷离,此刻它坚定而深邃。

看来凌君涵对自己真是下了一番苦工,虽然迎亲的阵势不及上次皇帝赐婚那样壮大豪华,但无论从嫁衣的制作,还是从各种器件的配备,都处处彰显着那个男子特有的温柔与细腻的感觉。不同于上次为妾只能使用粉色嫁衣,此时若然身上一套端庄中不失灵动的大红嫁衣似乎在为她以前遭受的不白平反——她绝不是街头巷尾说的那样不堪,堂堂状元请动贵妃娘娘愿娶她为正妻!正当人们因此开始重新去认识、理解这个最近频频成为弋京城头条消息主角的女子,若然却只能一路任由喜娘摆弄,通过淡淡的微笑来化解对这朝婚礼的无限嘲讽。

若然不是没想过,将凌君涵娶自己想像成他保护自己的一种手段,可前世的种种教她不允许自己做这样的幻想!她宁可处处辛苦地提防每个人,也不愿因为一个轻易的相信,而失了全盘。骄傲如她,怎可容忍自己受骗?所以她选择去怀疑一切,宁可让自己活在没有信任的国度。

新房内很安静。这次没有像上次嫁入鸿王府那样耍花样,没有烟熏妆,没有刺鼻的香水,更有没刻意低俗的逢迎。就这样,若然静静地坐在新床上,喜帕下掩藏的是一副没有表情的冰冷面容,可谁又会知道此刻她的心中是怎样的波涛汹涌——她可以和弋鸿宣虚情假意,那是因为她对他没有抱过任何幻想,所以即便他置她于不顾、欺骗利用她,她只是气愤,却不伤心;可凌君涵不同,若然不得不承认在她心目中,他是不同的,他像极了若然童年梦想中的白马王子,不管一个女人变化如何之大,少女怀春的梦想总是不会消失的……所以她不能容忍这样一个男人亦想利用她!

喜帕被掀起,印入眼帘的不是熟悉的白衣翩翩,虽然他穿红衣亦是一样温柔飘逸,可若然却觉得刺眼异常。

“永结同心”、“百年好合”、“早生贵子”……许多婚礼中都会有的彩头在喜娘的一张巧嘴中终于被罗列完毕。被端上来的白玉酒杯中盛着的是所谓的交杯酒,呵,原来自己竟未与弋鸿宣饮过此酒!

见若然接过的酒杯的手有些迟疑,凌君涵朝在一旁伺候的众人道:“都下去领赏吧,大家都辛苦了,我已经安排了人在这里伺候,你们就去睡吧。”

喜娘和凌府的几个婢子恭敬地应声,若然的四个丫环却有些迟迟未动——小姐这次的行为过于正常,却更不让人放心了。“下去吧。”若然亦朝慕吟她们挥挥手,她有话想对凌君涵说,却不想有别人知道。

新房内终于只剩下君涵和若然了,他想拿过举在她手中的酒杯,却见她疑惑地抬头,终还是笑笑直执拿过,将两杯未饮一口的酒放回到了点着红烛的桌子上。

“想说什么,就直说吧。”仿佛没看到若然疑惑的眼神般,凌君涵搬过一枚凳子坐下,与她对视。

“上一次皇上赐婚,这一次贵妃赐错,不知是我的面子大,还是因为我爹爹的面子大?”丝毫未掩饰的不满和嘲讽,对方平静的语气有些刺痛了若然的眼睛——他凭什么冷静如斯?

不悦地皱皱眉,男子稍显混乱的鼻息中带着点点怒气,若然却不知道这怒气并不是冲她而去的。

“几位姐姐妹妹们倒都是好本事,可你也该打听到我从小痴傻……”刻意显得慵懒、无所谓的语气带着深深的嘲讽,若然本不是刻薄之人,却就这样与凌君涵短兵相接了——或许是因为她不愿看到他再对自己虚情假意吧,所以直接挑明了一切。

若然很满意对方的怒气更盛,却没看到他眼中如晦的哀伤,继续道:“还真抱歉与你那位青梅竹马长得相像,你一定也不希望是那样的吧?只是又不得不那样,对吧?还真为难……”

“够了。”似乎是终于受不了若然的嘲讽,凌君涵终于开口了,只是软软的声音似乎不像责备,更像温柔的劝导,“你有不平,我明白。”

本来替自己装上长满刺的皮囊却在瞬间被男人一句轻轻的“我明白”瓦解了。若然再一次明白,她所谓的骄傲,所谓的自信,只不过是掩饰自己脆弱心房的纸房子,不堪一击。是的,一句“我明白”便让若然再次问自己:我真的怪错他了吗?

时间似乎在此刻静止,天地间也空无一物,只剩两个人久久的凝望,一切似乎回到了在绫罗城的那几个两人共度的快乐时光,一切如梦般简单而美好。可是梦,总会有醒的一天,凌君涵终于收回了深远的目光,及时掩去了即将泄露的情感,道:“不管将来还会发生什么,我只希望你记住,我会保护你。”

女子微怔,良久未出声。男子终是长叹一口气,起身转头离去。

“等等。”像是突然回过神来,女子上前拉住欲离去的凌君涵,轻抿嘴唇,像是进行着某种挣扎,终于道,“给我一个理由。”

女子的眼神包含了太多深邃的情感,让人看不懂,看不明白,凌君涵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开口,再次转身离去。

若然这次没有追上去,却在他即将打开房门时,道:“即使是骗我的。”见男子虽然停下脚步,却依旧没有转身,“至少你需要去遮掩那悠悠众口吧!”拧紧的眉头终于在这句话说完了舒展开来,像是完成了什么任务,只是眉宇间的失落更甚——他终究还是不愿与自己坦诚相待!

“你和她有一样面容,一样的笑脸,一样的眼眸……当眼睁睁地看着她因面临死亡而露出的无限惊恐的表情,我就在心里发誓,这辈子不再让她受伤害!”男子的眼神真挚,若然能感受到他对那位女子强烈的情感和深深的愧疚,或许这样她的难受会减少点,至少他护她有一点不是因为南宫氏的势力,而是为了另一个女人,虽然那样对于若然似乎更为可悲。可若然愿意承受,因为至少那样显得这个温柔男人也曾阳光过,也曾以真心对过一个女人,即便那个女人不是自己。

“你……你还要走吗?”久久的沉寂后,若然终于平复了内心某些情愫的涌动,只是声音依旧有些颤抖。

男人的内心似乎在进行某种思想斗争,许久都未回答。

“你永远都放不下她了吧?”静静上前,轻轻掩了掩已被男人拉开一丝缝的房门。虽是问句,却是无限肯定的语气,带着深深的喟叹。

“我……”凌君涵像是下了某种决心,想说些什么。

“什么都别说,君涵。”若然用手遮住对方的嘴,有些事情她不想弄得太明白。

气氛有些哀伤的暧昧,若然无奈地扯开一抹笑:“只是以后恐怕要天天委屈你睡摇椅啰!我需要一个男人,而你,需要一个妻子。”

眸子黯了黯,男人却什么也没说,静静地点了点头。他明白女子的意思,他亦明白她在这个世上生存的艰难——如果她不想以后继续再被商品一样卖来卖去,那最好是找一个要了她的男人,而不是有名无实的丈夫;而她也明白他要南宫氏对他的按兵不动,那他便需要一个姓南宫的妻子。只是,只是这真是他想要的吗?与她平淡中透着温馨的过往就要因这场交易而荡然无存了吗?

“她唤你作什么呢?君涵吗?我可不能占用了人家的专属称呼!”其实若然不希望每当自己唤他时,他会透过她看到另一个女人,“那我以后应该唤你什么好呢?”

“随你。你只要记住,有我的地方,就是你的家。”虽然知道事情到了这个步,即使是再温柔的话语也不可能平复女子受伤的心房,可他还是不可遏止地说出了似乎是由来已久的夙愿。

“恩。我就叫你夫君大人吧。我喜欢这个称呼!”不想去猜测这柔情中有多少真实,那真实中又有多少是对自己的,若然刻意用快活的语调道。

“是,谨遵夫人吩咐。”女子不知道她努力微笑的样子却可泄露了她的失落,凌君涵亦不想拆穿,只能陪着她调笑道。

“那本夫人问你,府中有多少侍妾啊?”若然想看看他对那个幸福的女子的痴情到何地步。

“只有娇妻一人。”凌君涵专注地望着若然,似乎想向她说明此刻他的眼中、心中只有她。

“看来本夫人日后任重而道远,做好一个正妻应该做的一切啊!特别是在……”虽然早就猜到情况就是这样,虽然听到凌君涵这样说自己似乎应该高兴,可还是止不住的失落,却依旧用玩笑的话语掩饰着一切。

“大仇不报,何以为家?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过她的人!”若然从未在君涵脸上看到过如此坚毅的表情,有那么一瞬的失神。

“……”

是夜,凌府新房红烛天亮始烬,第二日一早如期在床单上找到落红的人们开始想象昨夜房中是如何的缠绵,却有几人知道昨晚一夜的谈话和凌君涵手指上那小小的裂口。

在若然刚被休时,坊间盛传南宫家的五小妹是何如的善妒,如何恶毒地想将自己丈夫的孩子置于死地(只是本来弋鸿宣严命人封锁这个消息,到底是何人泄露了呢?)。而此番她这一改嫁,谣言又转了风向,进而演变成多个版本。一:因为在王府不受宠,然妃便勾搭上了当朝状元,以狐媚功夫让状元郞甘为其只身赴险;二:然妃与状元郞本是旧识,两人已私定终生,奈何鸿王爷从中作梗,将其强娶,如今贵妃娘娘出面,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

唉,人们的想像是无穷的,可惜的是无论哪个版本,弋鸿宣在里面扮演的角色都不那么光彩。若然在听了抱琴的转述后,不禁为弋鸿宣感到可惜。而新婚第二日的落红更是极大的刺痛了某人!

京中茶寮酒肆这一个月传得最厉害的是新科状元如何宠爱自己的新婚夫人,四处为她搜集各地美酒。

这一个月也是若然来到这个世界最为平静的一个月,天天在家里伺弄着各式的酒,的确,比起茶,她更喜欢的是酒,自制的鸡尾酒。

过于平静的生活,总让若然感到缺了点什么,可正如君涵说的平静不会待续太久,弋京城马上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而凌君涵之所以会告诉若然这些,也缘于那夜的长谈,若然表示愿意与他并肩作战,为那个与自己长得相象的女子讨回一个公道!只是彼此话中的真实成分,彼此又相信了对方几成,恐怕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了。

每当深夜,凝望睡不安稳的凌君涵,若然胸口总是没由来地感到窒息——终究还是要戴着面具面对这个男人,只是他太难懂。如果说表面淡泊的弋鸿宣是冲着皇位去的,那他便有权势上的弱点,自己就有和他谈判的筹码;可这个男人难道真如他所说是为了一个女子吗?他的目的太隐晦,有种让人无法控制的感觉,给人一切都在情理之中的感觉,却实则一切的一切都逃出了自己的掌控!只是他们的目的越不纯正,他们的关系越错综复杂,自己想利用就越容易,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