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无敌心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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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尘埃落定洛月情

此后,因为翡月教已经打理出了头绪,各人便各自寻地方驻扎,有大事再联络相聚。而方洛天、任风侠与付吴迪每次驻扎帐幕,都是同起同行,相距不远。

天高云淡,又是一个好天气,人却没有好脾气。付吴迪与李清茵因为一点芝麻大的事又吵了起来。这两人,本来在李清茵身怀六甲期间已经不吵了,现在孩子好几个月了,两个人脾气也上来了,后来竟然乒乒乓乓的动起了刀剑。

任风侠笑道:“又打架,怪不得两个人武功进益这么快!”

云芳尘低笑了一声,道:“他们还真是乐此不疲,也不怕伤到彼此。”

任风侠道:“方师兄来了,有好戏看了。”

云芳尘好笑的看着他,说道:“有你这样的师兄吗?师弟打架不去劝,在这里看热闹?”

任风侠道:“我不会劝架,方师兄在行,我才不去瞎搅合。”

方洛天原来在帐幕里看着儿子女儿,听见外面吵闹不休,便出来瞧瞧,却见付吴迪与李清茵正打得难解难分,没走多远,又瞧见任风侠与云芳尘双双立在一个帐幕的阴凉处,正在喁喁低语,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那一瞬间,他忽然就觉得特别心酸,想来他们都是双双对对,可以说,可以笑,可以生气,可以吵架,什么都是两个人,唯独自己孤孤单单,与陈承月只怕再见就是永别,一时站在当地,惘然若有所失。

而今这师兄弟三个人,现在却是付吴迪最能独当一面了。任风侠不肯收弟子,方洛天早就无心武功,唯独付吴迪收了十数个弟子,日日教导。

一个机灵的见师父师母吵得凶了,方洛天又呆在那里不动,忙跑来求救:“师伯,你去劝劝师父他们吧。”

方洛天痴然站了半晌,说道:“叫他们吵吧,能吵架也挺好。”

那弟子以为自己听错了,幸而头脑机灵,呆了一呆,顺嘴便道:“师父师母吵得那么凶,动刀动剑的,万一伤着了可不好了。师伯,他们爱听你的劝,还得你去才管用。”

方洛天叹了口气道:“不用劝,他们一会就好了。趁着年轻,不多吵几回,老了谁还有那个力气?”

那弟子掏了掏耳朵,瞧着方洛天,见他绝无半点存心看好戏的意思,登时糊涂了。在他眼里,像任风侠与云芳尘那样才是恩爱夫妻,师父师母未免太凶了点,一时领悟不了方洛天的意思。

方洛天看着付吴迪与李清茵打得不可开交,任风侠正在摸着云芳尘的头发低眉浅笑,想着温柔可人的陈承月,不知不觉两行泪滑下面颊。那弟子一见大吃一惊,道:“师伯,你你别生气,他们吵架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要么得空说说师父他们,你何必难过?”

说话间,付吴迪与李清茵竟然打到了方洛天跟前,李清茵一剑向他二人刺来,怒道:“闪开!做什么在这里碍手碍脚的?”及至看清了是方洛天,吓了一跳,连忙丢了剑,道:“方师兄,你怎么在这里?”

付吴迪一见方洛天面上有泪痕,也是吓了一跳,连忙把剑收起来,从来都是方洛天为他们劝架,而今二人见他如此,心中有愧,站在一旁默默不语。想来他们不过是为了以后怎么教孩子起了分歧,一语不和就大打出手,确实是小题大做了点,心里的怒气早就飞了。方洛天不说话,他们也不敢动。

任风侠与云芳尘见着不太对,就走了过来。云芳尘戏谑道:“哎呀!看看你们俩,把师兄气成这样,该当何罪呀?”

方洛天忙拭去泪,笑道:“不关他们的事,叫你们看笑话了。”

付吴迪与李清茵对望了一眼,接不上话,此后二人便很长时间都没有再吵架,众人也难得耳根清净了好几年。

方洛天看着两对恩爱的人,叹道:“一年的期限很快就要到了,你们帮我照顾好孩子,我过几天就要启程走了。”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知道方洛天心意已决,劝不回来,只好点头答应。

几天后,方洛天略微收拾一番,再三不舍地看着孩子,趁着他们熟睡离开了。

方洛天到达陈文寿的墓地时,陈承月已经等在了那里。

一年的休养,他的身体已经好了,功夫却再没练过,根本就没心情去练。他看着那娇小的背影,半晌未动。

陈承月早已经觉出他的到来,忍了又忍,始终不见他过来,便回过头来。

方洛天敛起目光,走了过来,屈膝向着坟磕了三个头,说道:“动手吧。”

陈承月道:“不必,你自行了断吧。”

上次武林大会,二人终究是没见成。一年来,这是彼此听到对方说的第一句话,却是冰冷无情又简短。

方洛天来的时候并没有带武器,打量陈承月也没佩剑,苦笑道:“还是你来吧。”一年前,他也许可以自绝筋脉,可是现在,他连内力都浅薄的几乎没有,除非要他撞死,可是,那也太难看了点。

陈承月说道:“我向来怕血,这里有一瓶毒药,可以让你死的没有痛苦。”

方洛天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起身看着她,毫不犹豫的将毒药喝下去。

陈承月眼睛湿润了,说道:“你就没有要跟我说的”

方洛天在她低头的瞬间,目中的眷恋流露出来,却又在她抬头时掩住,说道:“你想让我说什么?我是你的杀父仇人,来还你一命,紧此而已。”既然至死都没得到你的原谅,所有的痛苦注定完结不了,就由我一个人担吧。

陈承月眼泪落下,道:“你好残忍。”

方洛天微笑道:“不然怎能把你骗到手?”

陈承月吃惊地看着他,道:“你你是故意的?”

方洛天微微地笑:“恩,我自幼孤苦,两次倾心未得善果,怎么会让你从我身边逃走?只是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一切还是叫你知道了。”

陈承月心里冰冷,怔怔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方洛天看着她,努力的笑,一股冰冷自腹部涌起,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眼前一下子就黑了下去。果然是好毒,这么快便发作了。

他微笑着闭上了眼,倒在了地上。

陈承月眼泪如走珠般流落不止,忽然愤怒地向着他的身子就是一顿踢,大声道:“你这个死鬼!以为这样我就能忘了你?我能忘,又何苦费尽心思?”

自那天起,太和门再也没见过陈承月的影子,而翡月教也没格外的悼念过一个叫方洛天的人。

古道西风里,在一辆促新的马车上,陈承月一手抱着一个孩子,目不转睛地看着。

一个孩子睡着了,另一个在努力的够陈承月的头发,够不着就急地冒出一连串婴儿语言:“发啊哇哇”陈承月心里软成了一滩水,侧身便将头发递给她,小娃娃揪住了便使劲拽,嘴里美滋滋地笑着“呀哈”,露着粉嫩嫩的牙床与两颗小奶牙,要怎么可爱就怎么可爱。

陈承月爱不释手,忍不住就在她脸上亲了一下,不妨宝宝一使劲,一下子给拽下两根头发来,她忍不住呼痛。宝宝却高兴地拿在手里颠过来倒过去的玩,玩一会丢掉,再接着拽。

陈承月由着她闹腾,并不呵斥。

而她身旁,躺着一个男人,面目清朗,不是方洛天是谁?不知道过了多久,方洛天眉头蹙了起来,还没睁眼,就低低地倒吸了口凉气,很痛的样子。

方洛天蓦然止住吸气,似乎想到死人是不会痛的,睁开双眼,便看见陈承月抱着孩子,一头黑发乱成一团,狼狈不堪,可是在他眼里,世上再也没有比这个狼狈地小女人更美丽的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再看看自己,道:“那毒药是假的?”

陈承月看着孩子,只当听不见。方洛天抬手便要去抱孩子,陈承月扭身避开,对着孩子喃喃道:“小乖乖,你爹不要娘了,咱们不理他。”

谁知那娃娃看到方洛天,立即丢了陈承月的头发,要爹爹抱。陈承月心里不甘,但见她够不到方洛天,小嘴一扁,大哭了起来。陈承月不由得着慌,忙递给他。

娃娃抱着方洛天的脖子向她笑。陈承月心里没来由地一阵酸楚。这一年,她错过了,孩子看着她都不亲了。

看着他吸着气揉着肋下,陈承月又有些心疼,赌气低声道:“谁叫你气我?”

方洛天傻笑道:“我该打,你不解气再打我一顿便是。”

陈承月侧目道:“我有那么狠?”

她一娇嗔,方洛天忍不住便要抱她,奈何手里有个孩子,他第一次觉得孩子碍手。看着陈承月,他心里满满的全是喜悦,不知道要怎么样才好,便抱着孩子挨着她坐下。陈承月连忙向旁边挪了挪,方洛天没脸没皮的又蹭上去,干脆把孩子又放到她怀里,自己环住母子三人,说道:“月儿,以后我都听你的,我活一天活一年都是你给的,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想要我的命,随时可以拿去”

陈承月道:“好了,别说啦。”半晌又道:“我不会要你的命,你也不用觉得对不起我,更不要什么都听我的,我做不起也当不起家。我这么做,只是一片真心,你要是老想着我爹的事,我也不敢跟你在一起了。”

方洛天道:“月儿”

陈承月道:“天哥,我的心一时也难跟你说。你只记着,从今天起,我只是你的妻子,我的一切都是你的。我爹的事你记着也罢,不记着也罢,从此就不要再提了,只是你最好要忘了它。虽然一时相聚你不计较,但是年深日久,守着我,叫你觉得像守着一个索命鬼一般,我可就置身无地了。”

方洛天再也料不到她会这么想,不禁感佩,说道:“月儿,我知道了,你不用再说了,再说,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说到“报答你”三个字,连忙吞住了声。

两人相视一笑。

马车隆隆,飞驰向远方,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也许他们就是需要一个不为人知的干净的地方,放开一切世俗仇恨,执手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