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环顾了一下他的营帐,里面真的很简陋,除了一张床就空无一物了,看到他的床,我又想起在冷宫时自己的那张床,为了发泄自己内心那股刻骨的恨,那张床已经被我砍得伤痕累累,k惨不忍睹,如今他就活生生地出现在我的眼前,我不用再砍那张无辜的床,但我要怎样才能杀了他?我要怎样才让他痛苦地倒下去?床会乖乖地等着我砍它,而他却不会。
下毒是最好的办法,但在这个军营中,我去哪里买毒药?用剑刺穿他的胸膛也的确让人畅快,但他的武功是如此高,就是有十个我,都不够他轻轻一掌。
唯一的办法,就是在他沉睡与醉酒的时候,醉酒?我来这里后,发现他滴酒不沾,沉睡?我又不在他的身边,除非——
不——不——我不愿意这样,一定会有更好的办法让我手刃仇人的,瀚骁离开的这几天我就在不断地思考,绞尽脑汁,内心没有一刻的平静,折磨得人也消瘦了。
但根本不用十五天,只短短十天的时间,我就听到了营帐外欢呼雷动,听说瀚王正凯旋归来,很快就回到军营。
不久锣鼓声果然在军中热闹地响起,欢呼声雷动。
“瀚王万岁,瀚王万岁”震天口号声让整个军营沸腾起来,就连躲在帐篷中的我,都能感受到这份喜悦,这份热烈。
我不想听到这样的欢呼声,他胜利了自然有国家惨败,他凯旋而归,肯定又有无数人家破人亡,无家可归,无处话凄凉。我用手掩起自己的耳朵,我害怕听到这样喜悦的欢呼声,因为这样我又会出现幻觉,脑海总会出现火光中的边国,我会看到边国的上空愁云惨淡,这些愁云已经笼罩了整块天空,是那样让人揪心,我会听到撕心裂肺的哭声,我会听到将士们绝望的悲鸣,我会看到满是血污的手,火光中他们满是鲜血的手在我眼前不停地晃动,是那样的触目惊心,是那样的骇人。
全身突然感到一阵疼痛,我挣扎地爬上床,拿被子将我整个人覆盖起来,但火光蛮狠地透过被子直射到我的眼前,哭声会冲破被子的阻挡直接钻进我的耳朵,让我无法避,无法躲,我全身控制不住的颤动,所有悲鸣声完全盖过外面的喜庆声。
我努力的让自己想起雪的白,风的轻,海的柔,我努力让自己置身与广阔的平原,置身与山花遍开的旷野,当痛哭声慢慢隐去,当疼痛慢慢缓解,双眼看到的已经不是刺目的红,但身体还是禁不住颤抖。
突然身体一凉,明晃晃的光线让我闭上眼睛还是感到刺眼,我不由得睁开了双眼,而他就这样突然地出现在我的面前,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
“颜儿,为什么我凯旋归来,你不来瞧瞧我?”他的声音带着责备,但看见我不理他,他又关切地问我:“颜儿,你身体不舒服吗?”他温暖的双手放到我的额头上,似乎害怕我发热一般。
在他双手触摸到我的额头的时候,我全身更是一阵颤抖,害怕中夹着厌恶。
“对不起,是不是吓着你了?你的身体抖得那么厉害”他的声音带着歉意,我平息了一下自己凌乱的心神,整理了一下思绪再平静地对他说我没事。
他在用手摸了摸我的额头似乎要确认我说的话是否真的,他这些亲昵的动作做得是那样的自然,似乎没有丝毫的尴尬和突兀。
“嗯,你是真的没事,我估计这几天你是闷着了。”他笑,眼眉禁不住笑意与喜悦。
“颜儿,我胜利回来,你为什么不笑,如果可以我希望下次你能站在门口等我,因为我想第一时间告诉你我胜利回来了。”他突然俯下身子将我抱起来,我心中一骇,忙着挣扎,但他却笑着对我说:“我抱你下来,你应该出去走走,去晒晒太阳了,你这几天都没有走出这个帐篷吧,脸色都变苍白了。”他有力的臂膀根本不容许我挣扎。
他稳稳抱起我,然后轻轻将我放下地,我叫他出去,说要梳洗,他却说:“你梳洗就可以,我又不碍着你。”我无奈只好端来水,简单梳洗,正想将头发挽起的时候,他捉住我的手说:“我爱极你这头秀发,即使不加任何装饰,颜儿还是美得诱人。”说完他拉起我的手就走出营帐。
我很想狠狠地甩开他的手,我也试过挣扎,无奈他的手似乎力大无穷,我越是挣扎。他捉得越紧,我越想他松开,他越是不肯放手。
出来门口,他的马儿正在营帐外引颈撕鸣,声音清越,带着不可侵犯的威严,想不到连他的马儿都那么有霸气,双眼俨然写着生人莫近的字样,虽然桀骜难驯,但看见其主人出来,竟变得无比温顺,似乎有灵性一般,他抚摸了一下他的鬃毛,带着爱恋,带着宠爱,然后一个漂亮的翻身,人就已经稳稳跨到马背上。
他笑着向我递出他的手,阳光中的他笑得是那样的耀目,那样灿烂,如一个天神一般,让人禁不住想依赖,但一想到灭国之恨,杀父之仇我的心中就一个激灵,他所有的美好就在我眼前消失殆尽,变成无尽的邪恶与阴冷。
我将手递给他,他并没有立刻拉过上马,而是轻轻的触摸着我的双手,带着情意,双眼有点迷离,马儿看到他骑在它背后那么久都不走,又是一阵嘶鸣,响声在军营的上空响起,这让他如梦初醒,他自嘲地笑笑,侧弯下身子,手臂揽住我的腰,将我一捞,我整个人就稳稳地坐在他身旁,他扬起缰绳朝前面飞奔,一路上洒下他爽朗得带着快乐的笑声。
他骑在马儿飞奔,长发被风扬起,衣袂鼓起,虽然脸上感觉凉凉的,但整个人却如在云端飞翔,这是一种畅快淋漓的快乐,它让我的心重新扬起,整个人兴奋得想大喊大叫。
马儿的速度非常快,有些时候他突然勒住马儿,转头跑去另一边,转变得是那样的突然,猛的冲撞力,让我整个人惊吓得叫了起来,他听到我的尖叫,反而笑得更大声,尖叫与笑声在广阔的荒漠回荡,天是那样的蓝,风是那样轻,心舒服得飞了起来,我闭上眼睛呼吸这自由的空气,真想张开双臂大喊大叫,这是很久都没有过的感觉。
突然身体往后倒,他的双手竟然环住我的腰,将我整个人紧紧搂入他的怀中,搂得紧紧的,这让我飞到半空的心重重地跌了下来,整个人也从幻想回到现实,心慢慢变冷,我用手推开他的手臂,带着厌恶。
“颜儿,不喜欢我吗?为什么要拒绝?”他的声音还是那样低沉浑厚,只是今天微微的有点沙哑。
我没有回答,我对他何来喜欢?我还恨不得一刀杀了他。
“颜儿,我想回来告诉你,我爱上你了。”他这句话说得是如此清晰,如此直接,让我一下子不知道该做何种反应。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爱上你了,这种爱来得迅猛而没有征兆,让我也有点应接不暇,但我可以肯定你是唯一一个让我心动的女人,唯一一个让我在战场上想念的女人,攻打燕国的时候,我很焦急,总想快快灭掉燕国,然后回到你的身边,我想看到你,我想从你眼中看到对我的嘉许。”
“在狄国的时候,我不愿意将你送回尼姑庵?来到军营我时刻将你留在身边,尤其晚上我竟然发现我开始寂寞,开始希望有人陪伴,这在你出现之前一直没有过的事情,我对自己说这只是一种错觉,我的生命中应该只有瀚国,只有战争,只有瀚国的子民,唯独没有麻烦的女人。”
“但是我发现你已经完全占据了我的心,有好几次,晚上你帮我铺好被褥,我竟然想将你揽入怀中不让你走,我被自己的奇怪的念头震慑住了,我当初带你回来,还没有这种想法,只是单纯想竟你留在身边,觉得你这样的女子就应该留在我身边,不应该做尼姑。”
“十天的征战,我享受胜利的喜悦时,也饱受相思之苦,我晚晚睡不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就想着这个时候你在干什么?你有没有想起我?你有没有一丝一毫的惦记我?我的心总是患得患失?我快马加鞭回来,就是想看到你的笑颜,想看到你朝着我笑,这样我所有的相思,所有的煎熬都是值得的。”
“我曾说过女人对我来说宁滥勿缺,不喜欢的女人不值得我浪费任何时间与精力,而你我愿意付出我所有的爱,耗尽我所有的精力。”
他缓慢而坚定地说着,双眼凝视着我,带着无尽的深情。
“颜儿,你呢?你能忘记过去,能让我走进你的心吗?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这样的眼神在我生命中不止出现一次,现在再次看到,让我一阵恍惚,这样的眼神又有多少是真的?他的话又有多少是发自内心的?
“我很明确我爱上你,所有我很直接地要你做我瀚骁的女人,一生一世的女人,如果你答应,我瀚骁对天发誓,今生绝对不负你,如果你不答应,我明天谴人送你离开,我将永生永世不与你再相见,你愿意去哪里,我就送你去哪里?你只要开口,你要多少钱财,你要多豪华的房子,我都可以为你做到。”
“长痛不如短痛,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忘记你,我要让我的心不在受干扰与煎熬,要不我在战场上集中不了精神。”
他的双目带着期盼,他的眸子带着火热的情意。
“我不是一个干净的女人,我有过其他男人。”我说,声音微微颤抖,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对他说这些。
“我知道。”
“你知道?”我有点诧异。
“嗯,在遇到你的那天,你总是说你的下身流很多很多的血,你说你的肚子痛,我就猜到你应该流产过。”
“但无论多悲伤的过去总有忘却的一天,无论有多刻骨的哀愁也有淡忘的一天,你的过去我不介意,我也不想知道,我爱上的是现在你的,以前的你我根本就不认识,我何必介意?”他定定地看着我,眼神坦荡,似乎要给我力量,给我勇气,但他怎么知道我与他隔着的不只是狄离,而是家仇国恨,那是我们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颜儿,答应我好吗?我真的很想你答应我,我活了那么久,女人见了不少,你是唯一让我动心的,我也不知道你有什么吸引我,我甚至对你的过去一无所知,但我就是想你,离开你后我满脑子都是你的影子,长夜漫漫,我才开始觉得难熬,给一个机会让我照顾你好吗?”他的声音柔柔的,温柔得让我想象不出是出自于他这样铮铮铁骨的男儿嘴里。
他环住我的双手更加用力,似乎想将我搂进他的身体里,将我完全据为己有。
虽然我也想到有这样的一天,我也曾想过他回来后会提出要我做他的女人,但今天亲耳听到还是让我很震惊,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才只给我两条路,一是做他的女人,另一个就是立刻离开,从此消失在他的眼前,除此外没有第三条路,也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我要想想。”我对他说,内心一片茫然。
“我给一晚的时间你想,足够了吗?我不想自己越陷越深,如果你真的不能接受我,我不勉强,但要容许我将你送离我的身边。”他的声音不大,如一阵风在耳边吹过,让我轻轻清清楚楚感受到。
“嗯”我轻轻地答他,但脑海还是混沌一团,茫然无措。
做他的女人我不愿意,我怎能做他的女人呢?我怎能允许自己躺在他的身旁呢?如果是这样父皇他们泉下有知一定会责怪我?边国子民一定会骂我,但如果不留在他身边,我又如何报仇雪恨,我又怎样报这灭国之仇?父皇你告诉颜儿应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