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御风:远嫁红妆当自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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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为什么要这样逼我?为什么?我不想你死,但我又必须要——沧祁今日你能不能让开,置身事外?”我大声地吼他,虽然我知道他绝对不会这样做。

“风儿现在不是祁逼你,是你在逼我,我可以为你退兵,为什么你就不肯为我退一次?”他也大声吼我,满眼痛楚无助。

“你叫我怎么退?沧天涵他污蔑我陷害我,他说我是妖孽,是妖精托世,他要替天行道,他要将我置之死地,他制造的瘟疫害死了我们多少瀚国人?你看过那满地的尸体没有人埋葬发臭腐烂吗?你看到有多少孩子没有了父母在痛哭吗?”

“我们有多少子民是死不瞑目?这个仇你叫我如何不报?这次我退兵了,他日他又会找机会过来灭我瀚国,他总是在处心积虑想要灭我瀚国,让人防不胜防,有他一日,我瀚国永无宁日,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我不想放弃,我不想半途而废,我想让我们瀚国的子民能高枕无忧,开心幸福地生活,你明不明白?”

“其他事情都可以商量,惟独是这一件事情,这是关乎我们沧国的存亡,你叫我如何松手?即使我明白我也不会退缩半步。”他的声音如他的人慢慢变得冷硬。

“风儿,我说过如果有一天你死在我面前,我立刻会自刎追随你,在沧天涵攻打瀚国的时候,我没有去拦他,因为我是一个沧国人,如果你死于战场,沧祁绝对不会让你孤单一个人独走黄泉路,我会生死追随,如果你一定要攻城,要灭我沧国,你就先杀了我吧,有我一日,我绝对不允许你的战马踏进墨城半部,我再说一遍,沧国国破之时,就是我身亡之日。”越说到最后,他越坚定,而我的心就越痛越犹豫。

“如果我死了,你好好活下去,找一个人好好爱你,我听说你和你们的大将军楚律——你们应该——他应该会对你——”他欲言又止,终是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最后他闭上了双眼,满脸苦楚。

“如果我死了,你就跟着他吧,有人照顾你我总会放心点,虽然我很不甘,为什么与你共度一生的不是我?为什么照顾你一生的人不是我?为什么相爱却不能在一起?但你叫我怎么甘心?但我不甘心又能怎样?我总不能让你这样等我一辈子?我连自己都绝望了,我连一点点希望都看不到,你又怎能不绝望?你又怎能抵受得住诱惑?”他突然大吼起来,带着愤慨,也带着绝望,更带着透骨的哀伤与悲凉。

“风儿,来吧,想攻城先杀了沧祁吧。”他定定地看着我,整个人变得平静,剑已经拔出,锋利的刀锋发出点点寒光,灼烧了双眼,刺痛了我的心。

沧国的士兵看见沧祁拔出剑,鼓声大作,呼声四起,士兵不断挥舞着手中的旗子,我们瀚国士兵也不甘示弱,震天的鼓声也随即响起,呐喊声一声比一声响,直冲云霄,让我的心也跟着鼓声震动起来。

但为什么我的手一点力气都没有?为什么我连剑也拔不动?与他的过去不停在脑海回放,从与他第一次相遇开始,从他的手乱摸摸错地方开始,从他要我做他的贴身侍卫开始,从他飞身将被士兵抛到高空的我接住开始,从他晚上搂着我入睡开始,从他偷看我沐浴更衣开始,从他打我一百军棍开始,从他战场上自砍手臂开始,当中有甜蜜也有酸楚,有希望也有绝望,点点滴滴,细细碎碎,但都是那样刻骨铭心,我真的无法拔出手中的剑,我真的无法让自己不心痛。

“沧祁,你为我退一次兵,今日我还你一次,三日之后我派楚律来攻城,我希望城破之日你依然活着,我不求你原谅,只求你好好活着,我是瀚国的女皇,立足的是我们瀚国的千秋霸业,不要恨我,不要怨我。”

“还我一次?还了我们就不再拖欠了吗?还了我一次,我们再也没有关系了吗?还我一次,你就将与沧祁的过去忘记了吗?还我一次,你就对祁没半点爱意?我不允许你忘了我?即使我死了我也不允许你忘了我,我要你将我铭刻在心,一生一世都不能淡忘。”他突然变得激动起来。

“是的,如果你死了,我会将你忘得一干二净,忘得彻彻底底,如果你死了,我就立刻嫁给楚律,我就娶一大推的皇夫,我不会为你流一滴眼泪,我不会看你一眼,如果你死了,在我生命中就再也没有你沧祁这个人,你也从来没有出现在我的生命中,所以你给我好好地活着,只要你活着,我此生不嫁他人,只要你活着,我的心只有你一个。”我大声地吼他,但眼里满是泪,泪水漫过双眼,我已经看不清他的脸,看不清他的眼。

“忘了我吧,忘得彻彻底底吧,忘得一干二净,这样你也不用痛了,我也不需要惦记,大家都好,大家都安心。”他仰天长啸,声音是那样的悲呛凄凉。

“但我会让自己努力地活下去的,因为我绝对不会让你攻陷我墨城,这里有我沧国的百姓,这里有我沧国的子民,我不容许他们成为亡国奴,我不允许他们受尽欺凌。”他的声音重新变得坚定,脸上的轮廓重新变地冷硬。

“凭你一个人改变不了整个事实,三天后我一定要攻破墨城,但我可以答应你,如果我真的攻破沧国的帝都,我一定善待沧国的子民,让他们丰衣足食,这是我对你的许诺。”

“你准备好,三天后我会再来,到时我们就痛痛快快地打一仗,是生是死,是成是败,三天后自会揭晓,输赢都尽力了,我也无愧于天地,更加无愧与瀚国的子民,愧对你一个人,好过让我愧对整个瀚国人,欠你的我来生还你。”说完我掉转马头飞奔回瀚军中,就快接近瀚军的时候,我大喊了一声退兵,然后不理将士们的反应,一马当先冲过军营,因为我害怕他们看到我眼中的泪,我害怕他们看到我眼睛的红肿,我不能让他看到我的软弱。

回到军营我虚脱地倒在地上,全身绵软无力,脑袋似乎不会思考一般,但回来的众将却固执地在外面求见,他们都想知道为什么我今日会突然退兵?他们心中应该是有怨言,楚律正在劝说他们回去,说女皇这样做一定有她的原因,但将士依然是迟迟不肯离开,固执地要见我,给他们一个说法,直到楚律发火了,他们才泱泱离去。

他们走了,世界似乎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但我的心依然很浮躁,我知道楚律即使将所有人驱逐了,他自己一定还是站在帐外,因为我感受到他的气息。

“楚律,你进来吧。”我果然没有猜错,听到我叫他,楚律大踏步地走了进来,但进来后他静静地看着我,并不说话。

“你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退兵是吧?你是不是想我告诉你,我在退兵前想到了什么新的计谋?其实什么都没有,我就是狠不下心,我就是过不了自己这关,也过不了他这关。”

“他对我说沧国国破之时,就是他身死之日,你说我该怎么办?我想要攻城,那关乎瀚国万世基业,但我又不想他死,因为我不舍得,我真的不舍得,你说我该怎么办?”我无助地看着他,虽然我知道他根本就不帮不了我。

“那你自己衡量孰轻孰重?”他沉声道,声音听不出喜怒,为什么我要作如此痛苦的选择?这轻与重如何能衡量得出来?

“外面的将士们怎么说?”我定了定心神问他。

“他们说你因为与沧国将军有私情,所以才会阵前退兵,为了一己之私,不顾国之大义,不配做他们的女皇。”楚律淡淡地说,显得很平静,我知道他们的话一定比这个更难听,难听百倍。

这个皇位今一点都不好坐,不能有任何差池,否则国民的唾沫都可以淹死我,此时将士们的心情一定很低落很低落,但我实在是无法拔出手中的剑,我实在是无法将剑刺向他的心窝,娘说随心而活,但我发现实在太难,如果要随心,我就离开这个战场,离开瀚国,离开高高的宫墙,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但肩上的重担让我无法随心,我越来越羡慕空中自由自在飞翔的鸟儿,而我似乎已经被锁住在瀚宫的牢笼之中。

“你去告诉将士们,三天后我们攻城,今天有点突发情况所以延迟三天,并不是女皇与他们的将军有私情,三天后我们务必攻破墨城,不会再退兵。”我冷冷地说,但声音还是颤抖了。

“你想清楚了?如果你真的想退兵,现在退比在战场上退要来得容易,虽然将士们的话会比较难听,虽然会受到国民的唾骂,但时间会冲淡一切。”

“不退了,就痛痛快快打一场,输赢尽心尽力,无愧于天地。”我抬眸看他,坚定无比地说,但心还是一阵刺痛。

“三天后,你带兵攻城,我在后面看着,我不上前了。”我淡淡地说。

“嗯,那我去跟将士们说了。”他应了我一声,然后转身离去。

“如果我与他两个人要死一个,你希望死的是我吧。”他揭开帘子的时候,突然停下来说了这一句话,说完还没有等我反应过来就已经离开了,他的话让我震慑在一旁,心变得更空更茫然,我怎么就从来想过这个问题?我痛苦地闭上双眼,我现在能做的就是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让脑海一片空白,最好就让自己彻底疯掉。

接下来两天我将所有的筹备工作交给了楚律,安抚将士的工作也交给了他,我整天喝酒,希望能将所有不该想起的都忘记,我醉了了一天一夜,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将所有酒壶扔了出去,沐浴后穿得一身清爽去见将士,我就不允许自己颓废了,否则死的不是我一个,而是无数的瀚国将士,我不能因为自己的情绪影响到他们,他们的父母妻儿都等着他们归家。

他们骂得没错,这关系着瀚家所有子民的幸福,我不能因为自己个人的私情而罔顾整个瀚国的利益,只有灭了沧国,瀚国的百姓才有好日子,我才会绝了后患。我不想在发生第二次瘟疫,我不想有人总是觊觎着瀚国的每一寸土地。

我精神抖擞,意气风发地走出了营帐,开始鼓舞士气,为明天的一仗做准备,从我出来那一刻,楚律的目光就一路追随着我,但他也不再跟我说什么。

退兵后将士虽然情绪有一些失落,但在楚律的安抚与鼓舞下,已经变得斗志昂扬,甚至按耐不住想冲到战场,与沧国军队决一死战。

第二天早上我一声令下,万马奔腾,压抑了三天的将士已经迫不及待地要攻城,战蹄如雷,欢呼雷动,到了墨城门前,沧国大的军已经在等候,猎猎风中,战旗在迎风招展,而他坐在高高的马上依然是那样光彩夺人,无人可比,只是这次他的身旁多了一个人,我没想到沧天涵居然与他并肩一起来守墨城,看到他我的血液变得更冷。

我原本不想与沧祁正面交锋,只准备派楚律与他交手,但现在他们似乎有两个人,而楚律只有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掌,连英的武艺与他们相差甚远,去了也是白搭,开战前将领的对决的输赢绝对能影响到军心。

就在这时,前方两匹马并驾齐驱地奔驰过来,当中的一人是那样的吸引我的目光,是那样牵动着我的心,我闭上眼睛满脸痛苦。

“楚律我们上——”我扬起缰绳大喝了一声,与楚律迎了上去。

当我们四个人面对面的时候,我对上了沧天涵充满恨意与挑衅的目光,而沧祁的目光我刻意回避,不敢去看。

“风儿你已经确定了是不是?”沧祁的声音微微发抖着,我可以感受到他内心的汹涌澎湃,在这一刻痛楚又如潮水一般,向我全身袭来,似乎将我整个人冲垮。

“如果沧天涵能对着战场上的千军万马发誓,从此绝不侵犯我们瀚国,我可以考虑退兵,从此瀚沧两国河水不犯井水。”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对他说,希望能找到理由让自己退兵,这是为我与沧祁做最后一次的努力,也是我最大的让步。

“休想,你要打我就跟你痛痛快快地打,我从不发誓,尤其不会被你这个女人要挟我发誓,只要我有一口气在,我绝不会放过你,也不会放过你们瀚国,这次你联合狄国侵犯我沧国,终有一天我会让你瀚国付出一百倍的代价,我一定要让你的死得很惨很惨。”他阴冷地说,让人全身都感受到他声音里的冷意,他的话让我对这场战争不再动摇,让我所有血液重新沸腾起来,他就是一匹恶狼,今日不除,必是后患无穷。

“天涵——”沧祁怒喝了一声。

“沧祁你无谓多说,我宁可亡国身死,也绝不会向她退半步,我沧国固若金汤,雄霸天下,给她攻到这里已经是奇迹,但奇迹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今日墨城就是埋葬他们的坟墓,我要他们都死于这里。”他阴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虽然声音不大,但却异常的阴冷狠毒。

“既然这样无谓多说,孰胜孰负?孰输孰赢?打过才知,我倒要看看墨城究竟是谁的坟墓,这里埋葬的究竟是谁?”

我调转马头,冲到了沧祁的身前,楚律对付沧祁,我没有取胜的把握,但他对沧天涵,应该还可以略胜,如果真的要死,我宁愿死于沧祁的刀下。

“沧祁,今日国恨家仇面前,如果你因私情不诛杀妖女,你就不是我沧国人,我沧国的将士再也不承认你是沧国的大将军,从此你休想再踏入我们沧国半步,从此你就是一个卖国贼,你就是一个叛徒。”沧天涵声如洪钟,声音在整个战场回荡。

他将沧祁所有退路都已经封死了,他就是怕沧祁在战场对我手下留情,沧国将士听到沧天涵的话,齐呼:“保家卫国,诛杀妖女,保家卫国,诛杀妖女……”声音此次彼伏,响彻整个战场,甚是骇人。

“沧国攻打我们瀚国,残杀我们无辜百姓,践踏我国领土,如今我们就要他们血债血偿,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我运足气力,高声地说,声音也在整个战场上回荡,嗡嗡作响,

“血债血偿,为兄弟们报仇。”瀚国将士举起手中的剑,大声齐呼,气势也十分骇人,将沧国士兵的声音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看剑——”沧天涵一声怒喝将剑直直刺向了楚律,而我则收回目光心无旁骛地凝视着沧祁。

“沧祁,来吧。”我轻轻地说了一声,将剑拔了出来,但这一句话却重得压垮我。

“风儿,无论结果如何?沧祁对天发誓,此生此世都只爱你一个,你永远都是我沧祁的妻,无人可替。”他眼里闪过一丝痛楚,也

闪过一丝残酷,今日他已经准备对我痛下杀手了吧,我惨然一笑,将剑直直刺向他的心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