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正是因为不受宠,父皇也不大管我,所以我能经常出宫,而我就是利用这段时间去勤学武功,没有人知道我有多勤奋地练习,没有人知道我吃了多少苦头,因为我知道,如果我自己不够强大,我总有一天会死得无声无息,我死了我娘就更加孤苦无依。
除了练习武艺,我也在宫外培植的心腹,并通过各种途径将他们带进宫中,留在我的身旁。
身边有了自己的人,我感觉不再像以前那样彷徨无助,我不断变得强大的同时,我娘的身体却越来越差,也许以前她刻想着要捍卫我,所以无论受多少苦她一直撑着,现在看到我的羽翼渐渐丰满,娘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但失去了支撑,经常生病,这让我忧虑。
我刚成年那年,娘就要我立刻向皇上请执旨成婚,因为成婚的皇子,就可以在宫外拥有自己独立的府邸,这是娘一直盼望的事情,她日盼夜盼,就是盼我离开这个吃人的深宫,展翅高飞,平安幸福地过一辈子,但即使在宫外,想要平安过日子何其艰难?
我摇头,没有答应娘,因为我离开了,谁来照顾她?我又无法将她带走,她嫁入这个宫中,注定要老死在这里,因为她的儿子不够强大。
但娘的坚决让我不敢违抗,从小到大,娘的话我都言计听从,也许我知道我的亲人太少了,真正关心我的人太少了,少得让我觉得弥足珍贵,少得让我害怕失去。
成亲后,我离开了皇宫,呼吸着宫外自由的空气,感觉是那样的舒坦,我终于可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的女人很多,但我娶那么多女人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她们身后的势力,而她们也想傍上一棵大树,替她们父亲兄弟遮风挡雨,即使我多不受宠,我还是一个皇子,我与他们各取所需要,没有感情,也不相互亏欠,她们想要的我尽量满足,她们拥有的我一点一点的蚕食。
在我的势力还没有壮大的时候,我在父皇面前一直是一个愚蠢不堪的一个人,只是他不知道我的能力远比他任何一个儿子的都强。
在我还活得很窝囊的时候,沧祁已经去投军,那时只有他十三岁,他的每一场战役我都很关注,但那时他在还是一个无名小卒,每次战役我都听不到他的名字,等到他十四岁的时候,经过一年的磨砺,他的名字就开始流传在大家的口中。
听到他胜利,我会很高兴地在府中喝酒一个人替他庆贺,听到他受伤,我又担心莫名,他的生死已经牵动着我的心。
十五岁那年他凭着高超的武艺,过人的胆识,令人叹服的睿智,在军中脱颖而出,不但稳定了边防,巩固了后方,还开疆拓土,让沧国的国土迅速向南北拓展延伸。
父皇每次提起他,都眼带欣赏,说沧国有此骁将,是整个沧国之福,是他福气,然后他再看看我们,然后无奈地摇头,也许他觉得他没有一个儿子比他出色,所以觉得遗憾。
如果他是一个英明的皇上,也许他有足够的能力与耐心去保护他每一个妻儿,兴许我会幸福很多,他也有机会知道他有一个儿子并不比沧祁差。
后来父皇突然得了重病,在他生命垂危的时候,我娘才跟他说现在的少年将军齐祁,是他的皇儿,而我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他竟然我的弟弟,我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受,是震惊、狂喜还是感激?
血脉相连的让我们的心贴得更近,人前我们一直保持着距离,不愿意让太多人知道我们来往甚密,更不会让他们知道我们打小就已经认识,这对他对我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沧祁十三岁那么小的时候就送进军营中,原来娘是希望他在军中掌握一定的实权,将来有什么事情,我们兄弟能相互扶持,守望相助,娘是这个世界上最有才情,最有睿智的女人,可惜她的一生就这样毁在高高的宫墙中,毁在一个风流无度的帝王手里。
父皇的去世我没有什么感觉,我甚至连眼泪都没有掉一滴,我们相处的时间太少,少得如一个陌生人一般,但娘的离去,让我承受了承重的打击,我感觉我身体的某一部分已经脱离了我,我的心穿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洞,很痛很空。
童年的阴影,让我一直害怕黑暗,害怕面对死亡,但娘死后我关着门独自在黑暗的房中过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我不想看到眼光,我不想与任何人说话,如果地府下面是如此黑暗,那就让我陪伴娘吧,不知道娘怕不怕?不知道在下面有没有再欺负她?
娘的死让我不再害怕黑暗,如果死了我还能与娘团聚,死亡就不再是一件恐怖的事情。
我软软地倒在黑暗中很久很久,久到自己都有点茫然了,我很想静静地在黑夜中陪伴我十几年的娘,我对自己说,娘离去是一种解脱,她再也不要担惊受怕,她再也不要讨好任何人,但我还是抑制不住悲伤。
娘为了我能生存下来煞费苦心,她将自己高傲的头颅低下,去屈膝奉承,为了我能活下来,她掩盖了自己所有的光华,同时也失去了父皇对她宠爱,如今她离开了,我觉得那个深宫根本就没有东西值得我留恋,甚至这个世界也变得没有色彩。
后来沧祁过来了,他一脚踢开我的房门,二话没说将我拖了出去,我软软地被他拖在阳光底下,无力发抗,我在烈日下暴晒了一个下午,而他一直静静地站立着,黝黑深邃的眸子看着天,四周一片寂静,除了风吹的声音,就是他与我粗粗浅浅的呼吸声,傍晚的时候我自己爬了起来。
“娘那么辛苦,才让我们活下来,我们怎能让她死了也不安心?我们都要好好活下去,活得比任何人都要好,比任何都要幸福。”他深深地看着我,这一刻我感到我并不是孤单一个人,我还有一个亲人在看着我,关心我着我,与我并肩在这个天地间,我并不寂寞。
“我走了,要回军营了,你保重。”直到现在沧祁都没有叫过我一声皇兄,但这血浓与水的骨肉亲情并不是一两声称呼就能割断。
临走时,他经过我身边,突然伸手紧紧地握住我的手,他什么都不说,但千言万语都包含在这一握中。
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眼前,我都还能感受到手心残留的暖意,他总能带给我无穷的力量,他的笑容总能让我挥去心头的灰暗。
娘虽然不在了,但这个世界上依然有我守护的人,以前他们欠娘的,我都要他们还回来,我绝对不会一辈子被他们踩在脚下,从此这个世界没有一个人可以操纵我的生死,也没有一个人可以藐视我。
我的势力越来越大,我趁新皇登基,权力还没有巩固的时候,慢慢展现我过人的才华,让他们沧国的王爷要比沧国的皇上更优秀,更有能力,我要让他们知道现在的皇上还没有资格坐上这个位置。
当沧祁手握兵权的时候,我的信心就更大,可以放手树立自己的威信,而不怕遭妒忌而惹来杀身之祸。
而我的女人,却逐年增多,但无论是处于任何目的嫁入我府中的女人,我表面上都一视同仁,雨露均沾,但这里面哪些是人,哪些是鬼,我心中清楚得很。
但这里面的女人也有一些我是极其不愿意娶的,如丞相之女鸾弯,我就极其不愿意娶,因为她是皇上身边的人,嫁给我只是为了让他更好地知道我的一举一动,然后达到控制我的目的。
他每年都会塞一些女人给我,但他不知道一个女人一旦将身交给了一个男人,很快心也会奉上,他派来我身边的女人,以后很多都为我所用,即使这样,我对她们谈不上感情。
当皇上要我与瀚国的御风公主联姻的时候,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只不过又多了一个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嫁过来而已。
但对付这种女人,有何难?给一座府邸她就是了。
成亲当天,虽然没有看见她的脸,但她那矮小、瘦弱的身躯让我失笑,他瀚国居然将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嫁给我?
虽然我从来不介意晚上多一个暖床的工具,但对还没长大孩子,我可没有兴趣,摸一把全是骨头,一点手感都没有,还要我亲自调教,我没有次等兴致。
成亲当晚,我就离开了,从此三个月我再也没有回来过,我差点就忘记还有这样的一个人存在。
那天晚上深夜她过来找我,自称是我的王妃,成亲后三个月我第一次见她,她的脸稚气未脱,身材还是矮小,但却有着震撼人心的一种美,她静静站在那里,浑身散发出来的气质让人仰视,她的头骄傲地抬起,却不会让人感到她故作姿态,反而散发出一股男儿的霸气,让我禁不住大量了一眼又一眼,她有将我目光引力过去的力量。
她直接而肆意地看着我,没有其她女人的胆怯害羞,但她的眼睛还是有一瞬间的沉迷。
“我怎样做你才能爱上我?”她稚气而坚定的声音打破夜空的寂静,我不禁哑然失笑,原来我刚才看到的都是假象,她还是一个孩子,哪有人像她这样问问题的?一点都不害羞。
我说她是一个孩子,她居然说长大后就是我最美的妻子,她的纯真与率直让我有想笑的冲动,可惜我已经冰冷惯。
她仰着头,小嘴唇红红的,那一刻我竟然有冲动——
我将她拉过来,吻了起来,她受到惊吓,嘤咛了一声,但不知道为什么却能给我那么强烈的感受,吻着吻着我竟然全身漫上一种奇妙的感觉,我想不到我竟然对这个瘦小的丫头有欲望,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给我如此强烈的感觉,这让我震惊。
她显得很笨拙,应该从来没有与人如此亲密过,看到她惊慌又沉迷的目光,我竟然心情大好。
“你究竟怎么才肯爱我?”她再起抬起她高高的头颅,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敢这样对我说话。
我说了一些让我这一辈子都后悔的话,我说不会爱上她,就算爱上府中婆姨也不会爱上她,我是想挫挫她的锐气,嫁日我王府,居然还敢跟我说桥归桥,路归路?居然还敢如此直接地要我的爱?
我说不爱,她居然还向我讨她的嫁妆,这小丫头倒有趣得很,我当然没有给她,要离开空手离开,她又问我给休书,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不愿意。
她气冲冲地走,那背影是那样决然,很多很年后,她这个背影还留在我的记忆中。
她会回来了,她身上无分文,如此一个弱女子,估计一出大门就会吓得哭了,我猜在一个时辰之内她会回来求我,我气定神闲地喝着茶,等着她回来求我,但一个时辰过去,还是没有见她踪影。
我按捺不住走了出去,我以为会看见她哭泣的身影,但夜色下空无一人,该死,这死丫头居然真的走了?我居然很生气,似乎身边少了什么一样。
我气冲冲地回去备马,准备将她找回来,当我将马牵到门后的时候,我折了回来。
笑话?居然要我沧天涵去找一个女人?我沧天涵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女人,凭什么要我找她?
但不知道为什么?回来后,我心里烦躁不已,辗转反侧,不能成眠。
日后的日日夜夜我都在后悔,为什么已经到了门口,我不追出去?如果我追出去,我们就不会失之交臂,我也不会活得如此孤独,如此痛苦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