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林肴醒来之后就很少说话了。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有时候是在看书,有时候是发呆。她发呆的时候谁都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眼睛一点色彩也没有。顾小边总会哄她笑,哄她开心。可是她只会默默的看着顾小边,一声不吭。
医生说这是自闭症,只有让她做自己觉得快乐的事情。可是只有梁林肴才知道这不是自闭症,这只是很单纯的沉默,很单纯的不想说话。
亲戚朋友都来看梁林肴,陪她说话,跟她讲故事,可是她都无动于衷。后面的刀伤渐渐的好了起来,可是却留下了一个很狰狞的伤疤。梁林肴总会颤抖着双手去抚摸它,就像小时候抚摸谢言乐受过伤的小腿一样。
距离新年越来越近了,顾小边回家乡去帮忙准备过年要做的工作了。苏远回去相亲,而梁林肴明天都是早出晚归,没人知道她去干了什么。只是有一次回来手上带着伤,是被猫爪子抓的伤。
梁林肴背着吉他去找吉他老师,老师都会很热情的教她弹。因为老师在她面无表情的脸上发现了隐隐笑意,她觉得这孩子是很喜欢吉他的。学完吉他后,梁林肴就会去便利商店买点水,然后就去超市买猫粮。最后,她来到那条伤心的小巷。
“喵~”梁林肴学着猫叫声,不久之后在一个角落传来了猫叫声。她背着吉他跑了过去,笑着蹲了下来:“给你,吃吧。饿了吧?”
梁林肴边说边拆开猫粮袋子,把它放在那只黑猫面前,笑嘻嘻地看着那只猫。猫边吃边抬头对她喵喵叫,她总是会很开心的看着它。
她只有在这只猫面前才能把真我表现出来,不用装什么自闭。她只是不敢去面对那些关心她的人向她送来那种悲悯的眼神。
第一次看见这只猫的时候是她学完吉他回来的路上,她看见一只毛发是纯黑色的猫在垃圾桶里找吃的,全身脏兮兮的。她看见那只幽蓝色的眼睛直盯着她,有那么一股力量使她深陷在它的眸子中。然后她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抚摸它。结果被它抓伤了。
好烈的一只猫。
它撒腿就跑进了小巷深处,她就跟着跑进去,结果她脑子就混乱了。那是她被谢言乐砍伤的小巷。
她颤抖着身子停在那里,四周的景物仿佛都在嘲笑她的懦弱无能。她似乎可以看见谢言乐把刀挥向麦子沫,而自己奋不顾身地冲过去替麦子沫挡下那一刀。
“喵~”幽幽地猫叫声把她的思绪带了回来。她微笑地摸着它的头,它则在她的手上蹭来蹭去。
“我回家了哦,你要不要跟我回去?”梁林肴笑着摸它的头。
那只猫似乎听懂了她的意思,一下子就扑进她的怀里。梁林肴也不嫌弃它脏,笑嘻嘻的把它带回家。
梁母一开始还想反对,但是她看见了梁林肴脸上久违的笑脸她就默默承认了这只猫也是她家的一份子。尽管梁林肴只对猫笑,只跟猫说话。
梁林肴放好热水之后就把猫抱了进浴室:“乖乖的,我帮你洗澡哈,很快就会好的。”
轻轻的把猫放进去,发现这只猫不是很讨厌洗澡,它在浴缸中滚来滚去的样子让梁林肴彻底放下心来帮它慢慢的洗澡。梁林肴拿肥皂把它身上全弄起泡沫,还故意的在它的鼻子上点上一点。染后她就哈哈大笑起来,而猫就会喵喵叫。
把它弄干净之后就帮它烘干猫毛,然后就检查它有没有猫虱子,结果这只黑猫出奇的干净。梁林肴拿手抱起它,把她的鼻子跟猫鼻子碰了碰。凉凉的。
“帮你取个名字吧?”梁林肴边梳理它蓬松的发毛,边微笑地说。
“喵。”
“取什么比较好听呢?”梁林肴摸着下巴想着,这只猫是自己醒来之后不久遇到的,新年又快来了,它有那么烈。“要不叫烈火红唇?”
黑猫不做声,幽幽地看着她。
“不喜欢啊?其实我也觉得很俗。”梁林肴想了想,“要不叫你毒药好了。”
黑猫撇过头,她脸一黑,根本就不想承认自己被一只猫给鄙视了。
“黑肴?我名字的最后一个字,你又是黑色的,就这样叫了好不好?”黑肴“喵”了一声表示同意。
往后,梁林肴去哪里都会带上黑肴。而黑肴呢,有时候会趴在她的肩膀上,有时候会站在她的头顶上,有时候会安安分分地被她抱在怀里。她们就这样形成了:一人,一猫,一世界。
因为她们经常如影随形,街坊们都很亲切的喊梁林肴为:“猫女。”
黑肴是梁林肴唯一的心理安慰。黑肴是不会背叛自己的,它就如同一个保镖一样待在梁林肴身边保护着她,不容许被人伤她一分一毫。
梁林肴学完吉他后,就带黑肴去了烧烤店给它烧一只鸡腿。
“是给黑肴买的吧?”老板是位慈眉善目的老爷爷,生活的压力压得他挺不直腰板。
梁林肴这时候就会笑笑说:“嗯。”
“给,免费的。”老爷爷笑着递给她一只大鸡腿。
梁林肴忙摆手说:“免费的东西黑肴不吃的,它认为你们挣钱辛苦,应该得到报酬。”
黑肴“喵”了一声,幽蓝色的眼珠一直盯着老爷爷,在黑夜的衬托下,有那么一股邪气。
老爷爷只好收下钱,看着她们远去的步伐,喃喃自语:“总觉得那只猫有人性。”
梁林肴一路走一路在那里唱歌,黑肴在前头摇头摆尾,似乎陶醉在歌声中。在拐弯处的时候突然冲出一辆飞车,是几个年轻人。他们其中有一个恶作剧似的用手去扯梁林肴的吉他,结果用力过猛把毫无防备的梁林肴扯倒在地上。手碰到尖锐的东西,就这样有血冒了出来。
黑肴看见那些血,嘶厉地叫了一声:“喵!”幽蓝的眼睛散发着寒光。
不远处窃笑的几个年轻人听见了这叫声,猛地一惊。开车的那个被吓得不轻,就这样摇摇晃晃地撞在路灯柱上。反弹力使他们向前倾,一个个都撞在路灯柱上,还摔了下来,车也歪歪扭扭地倒在一旁。
梁林肴以为黑肴被吓到了,忙伸手去安慰它,结果它用舌头舔了舔她的伤口处。哀伤地叫了一声。她怔过之后心中一暖,笑着说:“不碍事,回家再清理了。”
梁林肴清理伤口后就帮黑肴洗了澡,然后就拿起吉他弹了一首《三生石,三生路》。黑肴似乎很喜欢听。
它坐在梁林肴的旁边,静静地看着梁林肴微笑的侧脸。梁林肴慢慢地哼唱着:窗外寒星冷月隔着雾/长夜对残烛/镜中愁容满面发未梳/素颜眉头蹙自古多情总被无情误/相思穿肠肚/悠悠岁月几番寒暑/此去经年陌路三生石三生路/三世情缘尘归土/单相思,莫相负/再见时盼如故如花美眷谁人顾/浮生无你只是虚度/似水流年惹人妒/人间有你却胜无数今生的我还在读/前世诀别的一纸书/手握传世的信物/而你此刻身在何处?
没有你/不见你/未见你/芳心问谁吐/只因你/让青史绝唱于千古谁说莫把青春误/浮生无你只是虚度/谁说莫把伊人负/人间有你却胜无数今生的我还在读/前世诀别的一纸书/手握传世的信物/而你此刻身在何处今生的我还在读/前世诀别的一纸书/今生的我还在读/可你转世的脸谱/究竟轮回在哪一户没有你不见你未见你/芳心问谁吐/只因你让青史绝唱于千古
一曲终了,梁林肴放下吉他。黑肴就趴在她的大腿上伸了一个懒腰后,很享受地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梁林肴说:“睡觉吧。”黑肴就从她腿上下来。梁林肴关灯之后坐在床下边脱去上衣后,她就听见黑肴叫了一声,那声音的喑哑和哀伤让梁林肴觉得心疼。
她明白黑肴是看见了她背后那狰狞的伤疤还会这样,那条疤痕从胛骨处一直到腰际那里,由深至浅形成了巨大的长疤狰狞相。
梁林肴忽然感觉胛骨从有些暖,一个柔软的东西覆盖在上面。她有些惊讶黑肴的举动,这个伤疤自己摸的时候都觉得那一刻历历在目。
她知道黑肴把它脚底的肉垫放在伤口最深处那里,然后她又感觉那里有些微凉,它亲了亲那个伤疤。黑肴“喵”的一声,梁林肴就哭了,肩膀一耸一耸的,泣不成声。
黑肴给了她温暖,这是人类给不了的。她明白黑肴是她那段灰暗生活中的阳光,一点一点温暖她那如同冰窖一样的心。
她的眼泪似乎在为那段悲伤的往事做哀悼。因为下一段旅程正向她逼近,使她连考虑的机会都没有,上帝就给她来了个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