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下午四点,法院大厅里,依旧是人来人往,吵吵嚷嚷的,简直怨气沸腾。一桩案子打到这中院来,必是折腾了许久。
文清按着额头,分明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却还是闭了闭眼睛。她低头翻了翻手里的文件,若不是怕赶不及交证据,也不至亲自走这一趟,她心里暗叹一声,走进电梯。
整整一层的刑事庭里比大厅还要喧嚣嘈杂几分,文清吁出一口气,看样子,她今儿运气不好,赶上了这热闹场面。
刑事庭并非每天都像闹市的。
迎面走来的书记员一身笔挺的黑色装束,他是认得文清的。中北律师事务所里的律师,在城里多是响当当的人物,少不得打交道。
他问道:“今天甘律师怎么亲自过来了。”
“助理都跑腿儿去了,只是交一下证据……”文清微笑,挑了一下眉,看向书记员身后。
一个老妇人似是从天而降一般,一把扯住了书记员的胳膊,嚎啕大哭起来。
“……法官,法官,我女儿是冤枉的……这样会不会判刑……”
法院的工作人员与非工作人员便是以一袭黑衣为界,法官们都坐在那里,解决眼前这一摊一摊的事情。老妇人并不知,并非所有身着黑衣、别着胸章的都是这里的法官,只是像抓住了根救命稻草一样,紧紧的攥着面前这个她以为是大法官的袖子。
书记员一脸歉然,文清了然,扬了扬手里的文件袋,说自己进去了。
文清小心的左右看了看,并没有见着有空闲的工作人员,大多与当事人在交谈。
“甘律师!”
文清背部有一瞬的紧绷,再一转身,抬眼。
果然,端坐在那里的人,一身黑色装束,面无表情,轻巧的扫了她一眼,眼中并无温度。在这纷纷扰扰的刑事庭里,文清只觉得他严肃冷静,神情泰然。
这人!刑事庭当真忙到这个份上了,连庭长都要来做这些“小事”。
“过来。”
那人招了一下手,一脸的严谨肃穆。
文清低下头,看了一眼手里的证据,这证据,今天是一定要交的。她调整了一下呼吸,走过去。原先的当事人正好站起来,一个劲的道谢。
“坐。”
邢朗给她倒水,“来了不找我?”
文清接过纸杯子,抿了一下唇,脸上浮起微笑,等他打发走了当事人,这才道:“你在忙。”
邢朗略略皱眉,上上下下的看了甘文清一眼,公事公办的口吻道:“交证据?”
“嗯。”文清把证据放在桌上,也不再做声,只是安静的埋首,一口一口的抿着白水,等着邢朗给她出示回执。
“甘文清,你这没良心的小白眼儿狼。”
刻意压低的声音,语气松软而慵懒。
文清听在耳中,沉默片刻,再一抬眼,只见邢朗仍是一脸肃穆,丝毫不像是会说出刚才那番话的样子。只是那眼里,漾着一丝略带无奈的笑意,不待捕捉,便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