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下雨,才一会儿的功夫,天已经黑透了。甘文清下了出租车,对着长长的胡同,脚踩在青光融融的青石板上,空气里都是湿润的味道,周遭安静的让她下意识的放轻了步子。
微弱的光线印在身上,她觉得心口发闷,像是有什么东西,又回到了身上。她的手扶住砖墙,掌下的青砖幽亮而湿润,远处的杨树在雨幕里,像是染了一层浓重的色彩。
一切仿佛静止,胡同内的世界变成了黑白定格的默语片。有一瞬,她仿佛回到了童年,爬树、翻城墙,水库边拔芦蒿……
越往前走,建筑物越是清晰,前面有警卫,拦住她,对她敬礼,要求出示证件。
“去舒老先生家。”甘文清说。
“请稍等。”警卫辨认了甘文清的证件,回身对着窗户做了个手势。透过窗户,看到里边的警卫在打电话确认。
甘文清点头,并不觉警卫的行为有无不妥,扭头看前面的路。
“可以了。”
警卫把证件还给甘文清,她接过来,说了声“谢谢”,加快了步子,朝着里边的建筑走去,一直走到暗红色的垂花门楣前,门敞开着,她轻轻扣了扣黑铁的门环。门环凉而沉,她捏紧了。
“是甘小姐来了嘛?快些进来。”保姆招呼着,舒鹤渊也从厢房里走出来,穿过园子时,健步如飞的,看得出来,身体很是硬朗。
“舒爷爷。”甘文清一瞬不瞬的望着跟前的白发老人,恭恭敬敬的欠了身子,“这么晚了,我还……”
“丫头啊,快进来快进来,这下着雨呢。”舒鹤渊摆了一下手,又吩咐保姆煮点姜茶来。
“舒爷爷,不用了……”甘文清有心说自己办完正事就走,见舒鹤渊双手背在身后朝屋里走,已然容不得她拒绝。
这时,舒维黎从厨房里出来,甘文清怔了许久,才觉失礼,赶忙招呼说“您好”。
舒维黎看了甘文清一会儿,才说:“听说,你就是晴晴的朋友。”
甘文清正愣着,听舒维黎这样一问,忙点了一下头。
“常听父亲提起你。”舒维黎笑笑,温和的说,“晴晴的朋友,我原是都认识的,那几年总在外边,倒疏忽了这孩子……”
舒维黎的声音小下去,最后轻轻叹了一口气,甘文清不出声。
好一会儿,舒维黎才笑笑,说抱歉,让她站在这儿,然后催着她进屋,自己迈着小碎步喊保姆。甘文清微笑着,说没有关系,跟着往屋里走去。
穿过园子有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她看着身子丰润的舒维黎,步子迈的碎碎的,头发松松的挽在脑后,一缕散发随着步子飘着,不时回头看她一眼,生怕她落下了……她抬手揉了揉眼睛。
她看见舒鹤渊手里端了紫砂茶壶,等她走到近前,笑着说:“我说什么来着,晌午还提到你。”
“哦?”甘文清笑,“舒爷爷讲我的坏话了?”
舒鹤渊笑眯眯的,慈眉善目的望着跟前的女孩儿的,到底是孙女的朋友,处处对了自己的脾性,叫人疼爱。
舒维黎从保姆手里接过托盘,透过花格玻璃,充足的光线印在父亲与那女孩子的身上。她瞧着这番光景,只觉得父亲周身祥和,可倘若想要细看个清楚,却又觉得有些模糊的,叫人瞧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