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囤积物资孔、宋两家也是老手,他们自然知道厉害,还未想出什么法子,察哈尔大肆囤积物资的消息扩散开来,民众才明白为何这段时间粮食总是在涨,接着开始有流言,粮商涨价,说他们要想从察哈尔买来粮食,必须用察元或银元,察元?都换完了,大洋可是被法币发行时收回去不少,那岂不是没得法子了?
抢购潮爆发,长江以北粮价一天一个价,随即江南的粮食朝北流动,引发了江南地区的粮价上涨,这还没完,滞后的棉花价格也开始动,各大纺织厂纷纷囤货,加上不少投机商也参与其中,棉花涨得比粮食还狠,孔祥熙目瞪口呆的看着面粉价格突破每包五元,米价每担突破二十元,棉花一担更是达到了八十元!
“他这是投机!是扰乱市场!”宋霭龄气急败坏,赵子赟居然采取这种两败俱伤的法子,根本让人想不到,按照她的意思,就是让老蒋出兵!
孔祥熙再次鄙视妻子,赵子赟这么做已经是独立的边缘,随便一推,那就是倒到? 何方不得而知的事了。
老蒋为此暴怒不已,不过看见孔祥熙有些心虚,他聪明了一回,找来几个经济界高手仔细一问,才明白孔祥熙当初那轻飘飘的终止兑换差点要了察哈尔的命,大意了,大意了!老蒋不由得有些自责,教训和要人命是两回事,换做是他也会反抗的。
眼下后悔是没有用的,哪怕此时各大行恢复兑换,察哈尔放出物资,对造成的动荡都于事无补,而且是谁先松口谁死,不得已,老蒋只得给赵子赟打电话,也不骂他,只是要求他不要在继续,就这样吧。
说实话,收购大量物资的风险也非常巨大,赵子赟也怕由此给察哈尔带来的冲击,北方几省都垮了,察哈尔还能存活?就是老蒋不说,他也不敢继续下去。
一边是不再提什么察元的事,一边也不再收购物资。有心放出些物资,缓解北方各省的压力,这个想法却遭到俞鸿钧的反对,现在放物资,只会便宜那些政客、投机商,而且会引起更大的恐慌,察省要想赢,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
好在老蒋也知道事情严重,借此打击了一批投机客,包括孔祥熙名下的一两个公司,算是给他的警告,见南京发怒了,不少投机客觉得还是保命要紧,否则那些组织随便扣上顶红帽子,便是人财两空,这一来,民众日子虽然难过,但至少恐慌制止住了,随即老蒋派人来和赵子赟商量善后事宜,算是画了个句号。
就在赵子赟将德王赶得抱头鼠窜之际,南京的特使抵达了张家口,老熟人,这是老蒋的用人策略,他不会让和赵子赟毫无瓜葛的人来办这种事的,赵子赟一直纳闷南京方面就是没说谁来,看见下车的老者,便佩服老蒋果然厉害。
“蘅老……”
“打住!我还不老。”
“那…..,这个…….”赵子赟不知如何应对。
“我托大,叫你声子赟,你就称呼我为兄如何?”
托大?赵子赟苦笑,不是你托大,是我托大!没辙,人家说好听了是湖北三杰,说难听点叫三怪,他只得老老实实道:“蘅青兄。”
来人哈哈大笑,“不错,几年不见,孺子依然可教。”
“蘅青兄,当年你好像没这么豪爽,今日是…….”赵子赟没疑问,跟随这人来的人反而有些看不懂了。
“当年挂着个破市长头衔,要注意啊。”
“那意思是蘅青兄当年是装出来的?”
石瑛再次大笑起来,赵子赟也乐了,偏了偏身子和另一人打招呼:“曹兄怎么会在此?”
曹聚仁有些不大好意思,“我…..这个……”
石瑛鄙视的看了他一眼:“他呀,当年看见你在上海和日本人打得火热,躲得远远的,这走私一事爆出后,他还和我说后悔和卖国贼有瓜葛,现在看你折腾蒙疆,建立不世功勋,又贴了上来。”
曹聚仁大为惭愧,就这事在圈子里已经是被人拿着说了好一阵时间了,连张继都批评他不像话。
“那蘅青兄怎么会来,我听说蘅青兄辞职也是因为日本人,来我这不有违您的做法?”
“得了,你那点小九九就别在我面前弄了,你不就是借日本人来对付那位吗?”
他说得有些直接,赵子赟确实有些头大,这怎么回答?
“被我说中了?”石瑛乐了,“走吧,听说你夫人也是位奇女子,我很想见见呢!”
来到都统府后院,陈娇儿身着一身白色孝服,脸色很差,石瑛一见到她就愣了,扭头低声问赵子赟:“出了什么事情?”
“爷爷刚去世。”赵子赟声音中带着一缕哀伤,他是没办法,必须出面做事。
石瑛对赵家的事也是有所耳闻,知道陈娇儿是赵子赟父亲连捡带买来的,当初是作为女儿来养,最终成了儿媳妇,倒是听说家中确实有位老者,传言在北方大学讲过课,水平非同凡响。
“如此,我等要拜祭。”
赵子赟和陈娇儿,大姐一起作为家人一方答礼,石瑛也算是见到赵家另一位传奇人物赵子玉。
前前后后半个多小时,石瑛和曹聚仁才算是坐在了后院的客厅,赵子玉没有心思搭理他们,打了招呼径直去了,陈娇儿虽说心情不佳,还是留下来陪客,简单泡了几杯茶,算是给了石瑛些面子。
“今日唐突,还请弟妹见谅。”石瑛偷眼看她脸色不善,先是表达了歉意。
陈娇儿听二哥说起过南京的事情,对石瑛没有恶感,只是对他奉令来和二哥商谈事情有些不满,不过见他态度很不错,也只得欠身答道:“不碍事,我也不大好,请石先生见谅。”
场面有些压抑,赵子赟不得不打着圆场,冲曹聚仁道:“曹兄此次来有何贵干?”
“我?”曹聚仁有些为难的看着是石瑛。
“他呀,还是我替他说吧,他见你一下子成了英雄,又动了来察哈尔的心思,不知子赟收留否?”
“收留不敢,不过曹兄不怕来这里被骂?”
“这个……”曹聚仁又有些答不上来。
石瑛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悠悠道:“此人乃墙头草,向来风一大就乱倒,子赟可要小心些,他是不好伺候的。”
一句话算是损得曹聚仁满脸通红,张着嘴欲言又止,陈娇儿见他憋得难受,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插嘴道:“我看曹先生不是想乱倒,而是风太乱,他不得已的。”
曹聚仁没由来的激动:“听听,听听!弟妹这话说得,那才是真真的!”
石瑛撇了他一眼:“行,你不得已,不过这也说明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曹聚仁诧异。
“你这人目盲,看人不准,否则风再乱,你心会乱么?”
曹聚仁无语,这算是一语中的,有些不服气道:“那你看得准?”
石瑛哈哈大笑,“我也不准,不过看有些人还是能看出端倪的,比如子赟。”
赵子赟一愣,怎么扯上我了?曹聚仁也有些不解,问道:“子赟怎么了?”
石瑛摇摇头,“真不知怎么说你,想当初豁蒙楼一聚,你就看不出子赟不同凡响?就看不出他不是受人摆布的人?”
曹聚仁眼一翻:“那又怎样?”
石瑛再笑:“你忘了当听到他和日本人合作,你咬牙切齿的样子了?所以说你看人不准,子赟可是汪精卫之流?你觉得他们二人有何相似之处?”
再次发愣,曹聚仁盯着桌上的茶杯,隐隐明白了,“你是说他装的?”
“装不装我不知道,常言说人以群分,物以类聚,你看不懂他,看他周围的人就行了。”
赵子赟被说得一头汗,都像石瑛这么看人,那没法混了,“那个……,蘅青兄,也许你看错了呢?”
“错?看看弟妹就知道错不了,你能骗得过我们,还骗得过她?”
话如此,赵子赟可不敢再说下去,石瑛是老蒋派来的,什么目的尚不清楚,他急忙转移话题:“我说蘅青兄,你来到底想做什么?”
“我是特意讨了这个差事,明面上说,是劝你罢手,看看怎么收拾你和孔庸之的烂摊子,这事我也就带句话,你想怎么做不关我的事,这暗地里么…….,我想在你这察哈尔赖上段时间。”
连曹聚仁都是刚知道他来的意图,几人都惊讶的看着他。
石瑛笑笑:“这里我倒是替委员长说句话,他也不懂孔庸之玩的那一出的厉害,你是抓着德王穷准猛打,委员长恼了,想给你的教训而已,他还以为孔庸之出的主意只是给你点教训。”
赵子赟也笑:“蘅青兄,我也没对委员长有怨言啊?”
“有没有怨言也不关我的事,我只对你的察哈尔感兴趣,正好,我这考试院铨叙部长也就此审查下你察省的大小官员……”
“你那破部长,谁搭理你?”曹聚仁不屑道。
“我需要人搭理了么?”石瑛怒道:“我只不过找个借口在察省转转而已!”
赵子赟和陈娇儿都忍不住乐了,这石瑛还有这一面。
“子赟,弟妹,自从他辞去市长一职,便有些肆无忌惮起来……”曹聚仁无奈摇着头。
这石瑛算是完成了特使的使命,他才懒得理赵子赟如何了结和孔祥熙的纠纷,以他对赵子赟的认识,孔祥熙退,他是绝对不会咬着不放的。而曹聚仁现在才想起扯了半天,自己还没有着落。
“子赟,你看我……”
“得,看在蘅青兄的面上,我给你写封推荐信如何?”
“那再好不过了!”曹聚仁喜道,双手搓了搓,他一脸堆笑:“子赟,给哥哥我弄个清闲点的。”
赵子赟一愣,“这是为何?”
石瑛笑:“你是不了解他,他还喜欢做什么记者,两边都不想放呢!”
“这样啊?那不行,曹兄万一三天两头朝外跑,不是误人子弟么?”赵子赟正色道。
“是啊,曹先生,若是被教育委员会年终评为最差教师,那就不好看了。”陈娇儿也觉得不妥。
曹聚仁傻眼,察哈尔还有这规定?如此一来,他不敢大意,纠结了好一会道:“那我还是做记者吧。”
赵子赟见他有些难以割舍,想了想道:“曹兄可以做学校的校外教师,没有固定的上课内容,主要是讲述一些书本外的东西,给学生开开眼界。”
这个好!曹聚仁顿时换了脸,惹得几人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正事说完,石瑛的话题转到外蒙上,这件事赵子赟没有过度隐瞒的必要,他告诉石瑛,外蒙他就是要占,有机会一定要外蒙完全重归中国。如果一开始曹聚仁还不是完全认可石瑛对赵子赟的说法,此刻是没有任何疑问的了,这人和亲日派有明显区别,也许正如一些好友私下分析的,赵子赟是借日本人的手来抗衡老蒋,唯一的疑问是这么做有何目的?
石瑛听道他要占外蒙的决心,叹了口气:“不了解你的人这次真被你害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