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天盖地的报道、分析,让本来已经不想此事的老蒋心又乱了,仔细回想赵子赟的言行,比他当初说的有很大不同,察哈尔现在越来越靠向日本人,就说这次,敲诈钱的说法也是赵子赟一面之词,私下可做的文章很多,赵子赟真是被逼的?还是故意的?他不清楚,他只是有种感觉,从此以后,察哈尔会慢慢脱离他的掌控,他现在有些相信杨永泰对赵子赟最后的分析,一种自己被利用的念头浮起,只是他不愿意相信,纵横国内这么多年,玩弄权术的能力登峰造极的他居然被一个小孩子耍了!
“娘希匹!你以为真做了卖国贼我就拿你没办法了?”老蒋怒骂了一句,他缓了缓神,自己安慰自己不要紧,只要抓住机会,赵子赟依然是他的瓮中之鳖。
而南京官场上的另一件事也引起莫大的轰动,石瑛自察哈尔返回后,出人意料的向中执委提出去察哈尔省党部任职一时,确如他所预料的,他的地位和名望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老蒋也认为他坐镇察哈尔看着点赵子赟% 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是小事,本来引不起关注,问题在于察哈尔爆出陈桥协定后,洁身自好之人唯恐避之不及,和卖国贼有瓜葛可不是什么好事,连张继在很多场合都不再提赵子赟是他的弟子。
石瑛好友纷纷劝他趁着任命还未下达,提出不去,还是做他的部长为好,连他的夫人、孩子也是一样的意见,省党部又不是什么实权部门,尤其是像察哈尔这种有些军阀割据的地方,去了,就是看赵子赟脸色吃饭。察哈尔再好,有损名声。
意外的是石瑛居然执拗的要去察哈尔,完全不听劝,这让人不解,视名声如生命的前南京市长怎么了?他都为了不去机场接日本人而辞职,现在居然要去卖国贼的地盘。
这下连老蒋都狐疑起来,不过湖北三杰不是盖的,在中执委,石瑛慷慨陈言,正因如此,他才要去!要为党国尽力,争取将赵子赟从歧途上拉回来。别人这么说,估计信的人不多,可石瑛不同,他说这话,没人敢质疑!
老蒋大加赞赏,在大小会议上都说这才是党国的栋梁!元老不愧是元老,一心为国,为此,老蒋建议中执委给石瑛全权,他的建议实际上就是命令,连汪精卫都不好反对,如此一来,石瑛算是高调前往张恒。
以中央委员出任察哈尔省党部特派委员,中央党部是参照湖北省党部的一些改革做法提出的,原有的特派委员转为设计委员,察哈尔正式成为一长制的中央特派委员制。
石瑛抵达张恒之际,也是察哈尔省府正式在新地址办公后不久,察哈尔省党部也结束了在上堡租房子的历史,在省府主办公楼边的一座两层独立小楼办公,条件没得说,可谓省级党部中最好的。
赵子赟对石瑛能来还是很开心的,两人的关系现在不一般,赵子赟希望石瑛的到来能够解决他军队的党务难题。
察哈尔核心层对赵子赟重视石瑛不是很能接受,外来人是一个因素,重要的是石瑛算是政客,这一类人他们觉得很难把控,作为一定范围的盟友可以,参与到察哈尔还是有风险的。
支持和盲从是不同的概念,赵子赟虽然有些头痛,但也对几人的反应能够理解,忙了很长一段时间,大家交流不多,他为此特意借搬家将几人请来,先是胡吃海喝一通,然后陈娇儿拉着几家夫人闲话,至于薛儒,还没等陈淑珍想什么理由,他便阴着脸说了声回去照看孩子,自顾自的去了,赵子赟诧异,问陈淑珍,她却摇头说不知道,说自签署陈桥协定后,他就这样了。
几人都有些担心,陈淑珍笑说无事,她清楚赵子赟应该是有话要说,便将话题转到正事上。
“子赟,你又有什么新想法?”
赵子赟起身给几位哥嫂添了茶水,然后才坐下说道:“我这段时间反省了下,发现很多事我还是自作主张了,这有悖我们当初成立这个集体的初衷。”
“你是指石瑛这件事吗?不碍事,我们虽然有意见,不过不是什么完全相反的,只是觉得会增加风险罢了。”陈振林道。
“不,不仅仅是这件事,包括西安事变,很多事情我都是决定了才和你们说,这样有问题。”
很少发表意见的楚峰却抢着说了起来:“子赟,我觉得你有个误区,我们加入核心领导层本来就有些勉为其难,更重要的是,一个群体也必须有个领头人,更多的时候,我们是围绕着你来做事,出出主意,而不是帮你决定什么。”
陈淑珍点头:“不错,很多时候,你需要临机决断,如果还想着下来商量,那就会错失机会,再说,我们就算一起商量,也难保不犯错。”
几人的支持,赵子赟很是感动,不管以后怎样,现在这个集体是很强大的。
“我觉得有些想法需要和哥哥嫂嫂们交流,关于石瑛的事其实更多的是源于我的一个想法,这个想法就是我们如果打败了日本人后怎么办?”
几人一愣,这么远?
“就目前情况看,国内国共两边是完全对立的,我可以这么说,老蒋灭不了他们,就算军事上胜利,也不可能完全清除他们的思想和影响,而我们呢……,为了这场国战,我不可能自己挑起大旗,因此一旦打赢,我们的身份就有些尴尬……,你们也清楚,南京现在是拿我们没办法,或者说是暂时顾不上我们,但抗战胜利后,我们不能排除老蒋会找理由清理我们。”
陈振林点头:“不错,这不是可能,而是一定,挟抗战胜利的威望,要求我们交出权力,这是最简单的办法。”
“这还是简单的,我最怕的是他要我们出兵平定延安,以恢复国家之统一,这样一来,我们将成为挑起内战的元凶,如若不听他的,他便有理由撤了我们的职务,甚至派兵攻打,我们依然还是要承担挑起内战的责任。”赵子赟说道。
再坐几人都脸色变了,岂不没退路了?陈淑珍有些不甘心的问道:“还隔着山西呢,我们就不能退给阎锡山?”
赵子赟摇头:“现在可以,以后很难,中日大战爆发,延安必定会进入华北腹地,等战争结束后,我们和他们就成邻居了。”
屋中沉寂,良久,楚峰道:“你其实是有办法的,就别掖着了,说来听听。”
陈淑珍闻言不满:“合着你在逗我们?快说!”
赵子赟笑了:“好,我说,法子我到是想了一个,就是制衡,像三国一样。”
陈振林略有所悟:“你的意思是联合延安,抗衡南京?”
赵子赟摇了摇手:“不完全是这样,这样做会让我们失去一些支持,察省内部也会有反对的,我的想法是从中调停,如果南京非要一意孤行,那就联合延安,因此,作为调停者,我需要两边都能说得上话。”
“我明白了,因此你打算现在就要做一些准备,把两边和察哈尔走得近的人抓在手里?”陈淑珍问道。
赵子赟笑:“意思是这个意思,不过抓有些难听,应该说团结一群人,如果我们能够从中化解两边的矛盾,避免纷争,那我们就能在这场国战中避免失去更多……,比如外蒙!”
国共的矛盾那是天下皆知的事情,以前赵子赟这么说,陈淑珍是不会相信两方有和解可能,但西安的和平解决,确实让人看到希望,“你如此放任纪松龄,压制省党部也是有这方面的考虑吧?”
“是的,因此我在想,在这段时期,南京对我们是不会彻底放心的,以其他们找借口塞人来,不如我主动挑人来,挑那些认可我们的人。”这个念头可以说在得知巩天民的身份形成,弄来吴醒亚后确定,赵子赟有时和陈娇儿开玩笑都自夸,说手下居然是红色银行家和cc派骨干和平共处,一起开会,上次巩天民和俞鸿钧联手抗击察元风波应该是一次经典国共合作。
“不错,要是塞些类似政训那批人就麻烦。”陈振林道。
“子赟说得也很清楚了,如此看来,像石瑛这种正派的元老来察哈尔反而是好事,既然人家来了,我们要好好对待。”陈淑珍的说法得到一致认可。
“还有个问题,如果真如你说的,南京一意孤行,联合延安以后的事情怎么做?”陈振林问道。
“振林哥,我还没想好,这里我交个底,真要到了那一步,我想我会支持延安统一中国,原因我一时说不清楚,当然,统一后如何分配权力,我会听大家的意思。”
“看来你从来就没打算单干啊!”陈淑珍叹了句。
“淑珍嫂子,我确实没有这个打算,原因有三,第一,我们现在不可能跳出来成立一个独立的政党,那样我们管理察哈尔就名不正言不顺了,第二,抗战胜利后,就算我们成立政党,和延安合作,也不过就是联合执政的问题,其实这以我们以现有国民党身份合作没有本质上的区别,第三,如果单干,我们将直接面临和南京决裂,而延安还不一定站在我们这边,我想问一句,难道我们辛苦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权力最终在这片国土上大打一场?”
几人都沉思,能够走到一起的人,对权力的渴望是想用权力来做事,为了自己,确实不符合当初几人愿意跟着赵子赟的初衷,“我看子赟说得很有道理,我们不必再纠结这些,说实话,真到打赢日本人那一天,我已经无憾,做个逍遥自在田间翁是我最大的愿望。”
陈淑珍笑骂:“你当我就是喜欢权力的人?我也想享享清福,这秘书长当的,都不知短了多少寿命,我只是替子赟不值,想看到他有更大的成就。”
楚峰道:“我也是想看看子赟能做到哪一步,既然你都没什么想法,就按你说的吧。”
赵子赟心里感激,哥哥嫂嫂们的心思他清楚:“其实打赢日本人,避免内战,已经比单干统一这个国家的成就更大,一生中能做成两件大事,世间能有几人?”
陈淑珍笑道:“不错!”
思想再一次统一,这次统一看似只是解决石瑛的事,更深层次的是核心领导层知道了赵子赟对未来的一些想法,可以说是纲领性的指导方针,方向明晰,做起事来就不会迷惑,几乎从不去省党部的陈淑珍偶尔也会去转转,和石瑛探讨一些问题,两边的消息往来密切不少。
而省府和省党部合作的步子也在加快,石瑛以中央委员和省党部特派委员的省份,插手三十一军的政训工作,这个插手按理说有些牵强,不过石瑛这次是有理由的,经过死盯田玲子后,在董虎都觉得她确实和泄密无关时,内奸露出了尾巴,就是政训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