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瑛气得拿起砚台就想丢过来,赵子赟慌忙跳起来:“蘅青兄,那砚台精贵,使不得!”
石瑛看看手中的砚台,叹了口气:“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省主席!”
赵子赟没回答,只是继续做下喝茶,良久道:“心情好多了,蘅青兄,谈正事吧。”
“正事?”
“对,那天开会,我看蘅青兄欲言又止,不知是不是有事不好说?”
“你眼睛到尖!……确实有事,不过我不知该如何处理。”
“蘅青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说来听听。”
石瑛端着杯子,来到他面前,瞥了眼赵振,赵子赟扭头道:“赵振,去门口看着,别让人靠近。”
赵振出去,带上门,石瑛这才做到赵子赟侧边,思索了下道:“去年年中,党务调查处和力行社合并为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由陈立夫任局长这件事你知道吧?”
“知道,怎么?”
“今年在临时全国代表大会上,蒋委员长决定把原有的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改组,扩大成为三个公开的≯≌,组织,即隶属中央党部秘书处的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调查统计局、隶属军事委员会办公厅的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和隶属军事委员会办公厅的特检处。”
“这我也有所耳闻,怎么,这中统、军统要你配合?”
“中统、军统?你这称呼有些意思。”石瑛笑道,随即收起笑容道:“配合那是肯定的,陈立夫派人来找我,要求建立调查统计室,并在北方大学这些地方建立党员统计网,你明白么?”
“明白,从此以后,省党部有不少事已经不再蘅青兄的掌控范围内,你希望我在那方面收敛些?”
石瑛闻言笑了:“你倒是聪明,不过我若不能掌控,你岂不白把我弄来?只是,要看你怎么做了。”
“哦?蘅青兄请说。”
石瑛却起身去拿暖瓶,给他加水,然后漫无目的的问道:“子赟,知道党产么?”
“党产?什么东西?”
“就是在中央党部掌控下的秘密资产。”
赵子赟猛然想起爷爷曾经浅浅提到的一些东西,“你是说中央党部控制的公司什么的?”
“大致差不多,不过一般是参股,党部是不会出面的。”
“蘅青兄,这党部为何要折腾这些?我有些不明白。”
“都说你聪明,怎么这会想不到?党部要开展工作,自然是需要经费的,你应该知道,很多经费见不得光,那这些钱从哪来?就你说的这中统,要召集很多秘密人员,钱从哪出?”
赵子赟顿悟,难怪爷爷要他注意政党和经济的关系,估计爷爷也没弄清党产这个东西,他想了想道:“那中央党部如何来秘密筹钱呢?”
“以前是靠各省党部来秘密控制一些公司,当然,党部会给予一些不能说的支持,你这察省有些特殊,中央党部一直插不上手。另外一条路则是和孔宋家族合作,当然,这条路在你这也被堵死了。”
赵子赟恍然大悟,他一直不明白四大家族之间的关系,尤其是陈氏兄弟和其余几家的关系,现在算是看到了一条隐藏在下面的线。
“蘅青兄的意思是我给中央党部面子,在党产上给予支持,这样,蘅青兄就能把控一些事情?”
“对,当前上海、江浙失守,党产损失巨大,陈立夫以前也不一定要盯着你的察哈尔,现在却有些不同,他和我暗示了很多次,说实话,虽然也是空手套白狼,但这中央党部倒是比孔宋家族要讲信誉些,只是这口子放多大,我没底。”
看来是要付出一些东西才行,可多少呢?赵子赟犹豫。
“这件事就看怎么把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一种非正式的渠道,可以向重庆传递一些东西,不过不急,你慢慢考虑。”石瑛淡淡道,“另外一件我倒是真不知道会有何影响。”
“什么事?”
“调查统计局改组,这隶属军事委员会办公厅的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咳,就按你说的,军统!它已经脱离了陈立夫的管控,戴笠负责,意思是今后省党部对他们也没有什么影响力,据我所知,你这察省戴笠非常重视,成立了和上海、北平同等级别的区,秦承志任察哈尔区书记,谢远灏是他的副手,这样看来,以后二十五集团军的政训基本上也就是军统的事了。”
“秦承志?”
“对,他是戴笠手下的得力干将,本名秦卓,字承志,湖南省宁乡县人,来你这之前,是第十一集团军机要师政战主任。”
“换汤不换药,蘅青兄有何担忧?”
“你是不了解戴笠,此人有些手段,也心狠手辣,只听老蒋一人的,那些政训人员必定要遭他清理,今后会给你带来多**烦,不得而知,你要小心应付。”
“明白了。”赵子赟点头,他嘴上没说什么,但军统、中统是什么东西,爷爷已经强调得太多,他不会掉以轻心的。
“那天开会,我本想和你说一说这党务工作,想建议你在军中发展一批党员,不过没和你交待,我怕其他人有想法,现在可以和你明说,你还是让团一级以上都入党为好,一来给重庆一个说法,二来我也可以从另一个角度替你看着。”石瑛道。
想了想,赵子赟点头:“行,这事我来办。对了,刚才说的军统、中统,你这可有什么文件?”
石瑛起身回到桌子面前,翻了翻,抽出几份,拿到他面前道:“具体的肯定没有,我这些党务通报上有,给你吧。”
赵子赟看了看,放到一边:“蘅青兄,我看这锡盟建省一事估计重庆也是非常清楚的,你看我要不要提出在锡省建立省党部一事?”
石瑛沉思好一会道:“此事各方都没挑明,你不能做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事,我看,还是要抓住几位活佛,有些话从他们嘴里说出比较合适。”
“也对,我这察省主席,按理说管不到那块。”
“子赟,记住,党务工作你只需配合就是,千万别插手。”
“知道了,以后我就靠蘅青兄把持,多一句话我都不说。”
“孺子可教!你就不怕我把你卖了?”石瑛笑道。
“别说你不肯,就是肯,你也不敢!”赵子赟嗤之以鼻。
离开省党部,赵子赟的心情又差了,石瑛这里的消息让他烦躁,他并没有回家,而是再次回到省府大楼,径直来到宋思雨的办公室,将他从石瑛那里拿来的通报递给她道:“这些你整理下,以你的方式重新写出来,然后交给邓主任发延安。”
如此直接的安排让宋思雨诧异不已,接过一看,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只是那里不对,她说不上来。
“为什么?”
“重庆弄出这几个机构,不仅仅是对付日本人的,你明白么?你只管编写就行,顺便告诉邓主任,以后在察省,我希望我们双方有事多沟通,不要相互猜疑,避免被被人钻了空子。”他说的隐晦,宋思雨还是听懂了,她点点头:“好,我今天就办理此事。”
离开宋思雨办公室,赵子赟转身来到陈淑珍那里,将石瑛说的事和她一说,陈淑珍也觉得棘手,赵子赟想了想道:“干脆直接些,淑珍嫂子,你请俞厅长过来一趟。”
陈淑珍不解,不过还是打电话,不一会,俞鸿钧出现在门口,见赵子赟也在此,愣了下。
没多少废话,赵子赟将党产的事情说了,然后直接问道:“鸿钧兄,如何应对?”
俞鸿钧苦笑,这赵子赟还真直接,也不拿自己当外人,闻言只得道:“中央党部党产向来都是参股一些特定人的公司,不管盈亏,定期拿钱,当然,他们参股的就没有亏的,其中道理我不说你也明白。”
“我明白,要怎么做?”
咬了咬牙,俞鸿钧道:“陈立夫盯着察哈尔,我估计是这里的物资,恐怕你得拿出一部分来,不要考虑赚钱的事。”
“这么简单?”赵子赟问。
“当然不,他们有可能先拿货后付款,这就有风险了,此外,他们要是拿法币交易怎么办?”
合着和宋子安是一个套路,赵子赟头有些大,想了想道:“现在看来,不赚钱我可以接受,关键是不能让他们套住。”
“确实如此,还要看他们要什么物资,我估计药品可能是大头。”
“好,我大致明白了,鸿钧兄,此事你还得多想想,当初在上海是怎么做的,可有些法子。”
俞鸿钧再次苦笑,上海就是老蒋的老巢,一丘之貉,那里有什么法子,“好吧,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