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传出二十五集团军要以集团军名义给曹毅和蒙根其其格举行婚礼的风声后,察省各界却发现自此没了动静,如今两人也已经安葬,此事既然没了下文,自然也就淡了。
一九四零年元旦刚过,察哈尔草原之声广播电台翻来覆去播送了一条消息,话剧,生死在一起将上演,首场演出将在北方剧院举行,届时二十五集团军、第七集团军旅一级以上军官,除了有任务的外,将集体参加,省府各厅的官员也将出席。
“生死在一起?谁写的?演什么?”街头巷尾议论纷纷。
“听说这出话剧是不要钱的……”
“还听说演员都是学生,学生能有多大水平,瞎胡闹吧?”
这事在察省的轰动效应很大,不是话剧本身,而是来看首演的人,军政要员一网打尽,让人不得不猜测这话剧背后的内容。
商界是不会错过这种机会的,哪怕话剧演得再烂,这都是一个和军政要员聚会的好机会。别看北方剧院有上千座位,根本无法分配,为弄到一个位子,真是挤破了脑袋。
话剧如期上演,当剧院安静下来,8≡,灯光照射的舞台上,两个人从幕后走了出来,这一分钟,确实让不少人瞠目结舌,报幕的居然是赵子赟夫妇!
二人玩的这一出连陈淑珍都不知道,她还以为因为安全原因,两人没来,根本想不到他们会出现在台上。
“也许有人对我站在这里感到惊讶,这很正常,因为在你们的脑海里我高高在上,只做一些大事情,只做有面子有地位的事情,我想说,错了,我赵子赟也不过是一个平凡人,今天我就以一个平凡人的身份,在这里向你们推荐这出话剧,我的好战友,曹毅和蒙根其其格的故事。”
台下窃窃私语声顿起,陈娇儿轻轻上前一步,“很奇怪吗?”
台下安静了,“这些年,察省变化你们都看在眼里,哪怕面对强大的日军,我们依然没有退缩一步,这和你们的努力是分不开的,我和子赟都感谢你们的付出。可是,今天我想说的是,察省的人变了,变得只想着自己,变得斤斤计较不肯吃亏,官员们开始想着如何升迁,商人们想着赚更多的钱,就连军队,都有人想着争功争地位。”
陈娇儿的话异常犀利,剧院中哑然无声,有些人惭愧,有些人不以为然。
“曾几何时,我们热情,我们热爱这片土地,我们辛勤工作,我们让不认识的难民来家里住,每当听到将士们战死沙场,我们会潸然泪下,可现在,我们已经很自然的认为士兵就该保家卫国战死沙场,我们工作就需要得到回报,这样下去,也许不用日本人进攻,我们自己就败给了自己。”
“曹毅和蒙根其其格的故事也许在你们眼里微不足道,只是茶余饭后的谈料,但在我心中,他们的故事让人感动,因为他们依然在为国为家为所爱的人奋斗,并为之献出了生命!我们要为他们举行婚礼,不为别的,就是想让他们在天上看到,活着的人不会忘记他们的付出,不会辜负他们为之洒下的鲜血,也让他们的爱情得到天地的公证,永世流传!”
说罢,陈娇儿退到后边,赵子赟继续说道:“我只希望你们能用心来看这出话剧,下面,演出开始,第一幕,草原初相识。”大幕缓缓拉开。
当晚演出的效果很多人是不知道的,多数民众只听说赵子赟夫妇报幕,演出结束后一片寂静,随后的演员谢幕足足经历了十次。
第二天,察哈尔日报刊登了头版主编的文章,标题异常醒目,“让他们成亲吧!”,文章更多的是根据陈娇儿的话语进行阐述。于是乎,民众对生死在一起这出话剧更加好奇,从电台中得知这话剧将持续演一个月,他们开始排队报名,想看看这出赵子赟夫妇亲自报幕的话剧到底演什么。
察哈尔省府,大小官员齐聚会议室,陈淑珍带头自我批评,她太关注于生产建设和各县的管理了,忽视了思想上的变化,也才会有杨受成的事情发生,虽然经过整治,很多事情被遏制住,但现在省府也出现了一些不好的现象,做事情瞻前顾后,不肯多做分外之事。赵子赟见她越说越严厉,急忙制止了她。
“陈秘书长说的话我不赞同。”
“赵主席….”
“陈秘书长和诸位所做的努力有目共睹,昨天娇儿所说的并不是批评,而是一种提醒,如果真要说错,也是我的错,我只想着跟你们要这要那,让你们过度劳累过度付出,在这里我要向大家道歉。”
“赵主席要面对日军的进攻,早已精疲力竭,应该说我们做得不够!”马麟并不认可他说的,参加会议的人也齐声附和。
赵子赟闻言笑笑:“马厅长的话听着有几分道理,其实已经说明一个问题,我也是个人,不可能事事都想得周全,很多时候,我下的命令可能是荒唐的,让你们白浪费了不少精力。”
“既然是人,那犯错总是难免。”陈淑珍插嘴道。
“话虽如此,可有谁反对呢?这一年来,我有种感觉,大家做事都不问对错,只看我是否同意,就比如今天,大家因为昨晚的一出话剧和娇儿的一些话,在这里检讨自己,这本身就是不对的。”
闻言大家都看着陈淑珍,这个会是她通知,要求必须参加,必须进行批评,这些年来,赵子赟还是第一次这么当众批评陈淑珍,她的尴尬可想而知。
“淑珍嫂子,其实我很怀念以前,那时候你骂起我来可是毫不留情。”
见他突然改用私下里的称呼,说起往事,陈淑珍很诧异,赵子赟怎么了?
“我知道,不管怎么做,官场都有自己的规矩,只是我希望在这些规矩下面,能有一些其他的,我希望我们不是因为做官而坐在一起,而是志同道合的同志。”
“子赟…..”
“子赟…..”
从阳高出来的人都被他勾起回忆,那时候大家在一起,真是无所顾忌。
场面顿时温馨起来,俞鸿钧也受到感染,忍不住开了句玩笑:“还说你说话没人反对,我看这曹毅和蒙根其其格的婚礼你就没辙,弄个话剧来替你说服人。”
“这到事实,也是怪了,怎么这事没人听我的呢?”
“我看啊,还是娇儿说得对,我们现在对很多事都漠不关心,也就会认为他们的婚礼有些小题大做。”陈淑珍道。
“更深层次的恐怕还是私心作怪,相互比功劳,认为他们两个获得的荣誉太多,尤其蒙根其其格,追认少将,不公平,其实细细一想,荒唐啊,曹毅和蒙根其其格在最后一刻,根本不会去想他们能获得什么荣誉,所有战死沙场的将士都只为信念,这些身外之物他们是不屑一顾的。”马麟说道。
一语中的,在座之人频频点头,如此看来,谈公平不是自欺欺人么?
“我以为子赟才是最了解他们的人,如果要说死前的愿望,非一场婚礼莫属,集团军为他们举行婚礼,我看应该,我建议省府也一起参与,让他们这对恋人,含笑九泉。”俞鸿钧提出来他的看法。
“好主意!”场面顿时热烈起来,批评会变成讨论会,曾经消失的场景再次出现,赵子赟觉得话剧的收效超出他的预料。
话剧生死在一起引起的轰动让人很意外,张恒剧院门口的队伍越排越长,足有好几里,还有不少人想看第二遍,前来排队被别人认出后轰了出去,引起不小的纠纷。
赵子赟和陈娇儿都惊讶这出话剧威力如此巨大,二人那里知道,这出话剧涵盖了英雄、爱情、战争等多种元素,放在后世都可拍成大片,可谓老少通吃,何况故事真实存在,几名演员在李建波等人的指点下,完全掌握了曹毅和蒙根其其格的特点,对话更为贴近,加上精心布置的场景,让人能够置身于内,和二人一同走向辉煌的最后一刻。
每当小女孩的歌声响起,曹毅和蒙根其其格相依离去,剧院中总是哭声四起,若说故事的演绎部分,最多的就是最后一幕,毕竟他们二人的最后时刻没有人在场,也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看过的人都认为那些话就是二人说的,真实存在。
察省风气开始转变,陈淑珍以民政厅为主,特别事务处辅助,重新在全省推动新生活运动,张鸿主导各县工作,宋思雨负责宣传,她这一次把己方的做法充分发挥,以学生为主要力量,提出了创造察省美好明天的口号,让学生闲暇之余,走上街头巷尾。和以前只是宣传不同,她组织学生开展了帮扶运动,为民众,尤其是逃难来的低层民众做些事情,比如了解统计问题和难处、帮一些老幼病残修补房屋等等,随后,她将调查得来的情况汇总,提交给张鸿,让他救济更有针对性,也极大的用活了救济物资。
这些消息传到南方,很多人都感到不可思议,都这个时候了,张恒居然还拿新生活运动说事,有些人甚至说这是瞎胡闹。外界评判张恒不做回应,经历这么多年,军政两方都知道社会安定才是根本,察绥合并后,他们认为赵子赟给出的方向是光明的,在这个年代,理想带来的动力巨大,而察绥多数高官都不是豪门出身,他们能够接受赵子赟的新思想,并坚定认为察绥将崛起,成为主导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