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镇鏖战之时,赵家兄弟的大本营阳高也发生了件大事,年轻气盛的赵子赟差点被一枪结果了小命,让王颂心惊不已,这也是后来明知会引起阎锡山的不满和反击,他还是催促赵子梧先动手攻入察哈尔的重要原因,权利就是保障。
赵子赟中枪的过程并不复杂,按后来紧急到阳高布防的常风开玩笑的说法,那就是自找的。
起因还是土地,借征收军粮的妻子,赵子赟大肆将地主的土地收归县府所有,说巧取豪夺也不为过,年轻人急于成就大事,第一阶段,他就硬生生的弄到了三万多亩土地,这可不是开荒和改造滩地所获得的土地,都是地主多年苦心经营的上等田地,亩产达到六七十斤不成问题。
加上前期滩地改造和薛儒低价收购的土地,县府名下土地已经突破了八万亩,按照计划的人均十亩,这些地可提供给八千多人两千多户耕种,弄好了,县府来年可有五六百万斤粮食的进账。
地主们失去大量土地如何肯善罢甘休,/ 个人也好,组团也罢,纷纷前往省府找关系,状告阳高县府。
果然不出王颂所料,被奉军一个反击弄得焦头烂额的北方革命军总司令兼山西省督办的阎锡山连听都懒得听。当时天镇是什么状况还搞不清楚,他几乎已经放弃了雁北诸县,那里有心思管这些,再说手底下人也曾经汇报过,阳高县府为筹集军粮,使用了一些手段,效果不错,各县只有阳高按时交付四十万斤粮食,为诸县楷模。
从结果上看,阎锡山是满意的,为此他还下令嘉奖阳高县。众地主告诉无门,灰心不已,一番商议后,众人觉得是自己实力不够,都是些小人物,谁管他们。有人便提到孙二喜财,他可是阳高有名地主,这次也没交粮,县府也没收他的土地,何不回去逼问县府,一旦县府真收他的土地,那就是拖他下水,靠孙二喜财领头,这告状才有出路。
中有一人算是有些头脑,他知道阎锡山已经挂了青天白日旗,并大力清除赤党,阳高县府所做之事,和南方赤党有相似之处,何不以此做文章?
对于本县不理会县府告示的几个大地主薛儒是有顾虑的,这几个不但关系错综复杂,还有自己的武装,每个人都养着七八十人的看家护院队伍,赵子赟打完小地主,就想对几人动手,他收土地都收上瘾了,何况这几个大地主的土地就超过好几万亩。薛儒的意思还是暗地里争取下,动得太大不利于稳定,本来几人都答应了,和赵子梧对抗意思不大,就算以后能搞倒他,损失也是要不回来的。
天镇战事一开,孙二喜财就转了主意,奉张强大无比,他不认为赵子梧能胜,如此看来,巴结他毫无必要。县府再来人催捐助粮食一事时,他的态度强硬起来,按丁出粮,没什么好商量的!
薛儒气愤不已,偏偏此时他却没有底气硬来,独立旅几乎全军出动,唯一留守的警卫营也带着大批装备赶赴天镇,只留下一个排三十人,就算加上几十号警察,武力明显不足,只有等天镇战事有个结果,独立旅兵马回到阳高才有可能动手。
赵子赟也知道这个问题,只得按捺住,等时间。众小地主来县府闹事,薛儒自然知道他们的心思,也不上当,避而不见,赵子赟却被对方言语所激,跑出来论理,不管怎么说,对方就一句话,县府就是欺软怕硬,怎么几个大地主没事?
年轻气盛,赵子赟被对方弄得火冒三丈,二话不说就集合了警卫排前往太师庄,找孙二喜财。
有好事者抢前到太师庄给孙二喜财报信,孙二喜财老奸巨猾,还没有听说天镇赵子梧战败的消息,他可不想出什么岔子,吩咐手下,等赵子赟到了,紧闭大门,就说自己去了太原。
一众人到了太师庄孙二喜财府邸,叫门门不开,有护院家丁在院墙上回复说老爷不在家,请改日再来。
赵子赟和跟随来的几个小地主都知道这话水分大,要是薛儒在,自然借坡下驴,谁有能说什么?
偏偏赵子赟觉得丢面子,他叉着腰在门口大骂孙二喜财是缩头乌龟,并放出狠话,躲是躲不掉的,下次再来他就不客气了。
孙二喜财不管这些言语之争,随他说,要是赵子梧败了,难说命都难保,到时候阳高谁敢动他?
他儿子孙书宝却听得火冒三丈,提着支步枪就上了院墙,让赵子赟滚,否则要他好看!
言语一激,赵子赟此时要走也不可能了,他跳脚大骂,说你有本事开枪试试?
孙书宝却不敢,于是赵子赟一番嘲笑,弄得孙书宝满脸通红,边上家丁也是窃笑不已,他血往上冲,头脑一热,便开了一枪。
平时枪法狗屎的他这次运气极好,一枪就把赵子赟打翻在地,两边人都目瞪口呆,跟随的小地主见闹出人命,那里还敢在待着,悄悄四散溜了。孙二喜财在正堂中听到枪声,手中茶杯一哆嗦,咣当掉在地上,他肥胖的身子以超乎想象的速度从椅子上弹起,人影一晃就来到院子,“怎么回事?”
没人回答,孙二喜财正想发火,几个人影从前院慌慌张张跑了进来,自己儿子简直是被人拖进来的,来到面前也站不住。
孙二喜财以为儿子中枪,急忙上前仔细查看,咦,没事。
“出什么事了,少爷怎么了?”
家丁前言不搭后语叙述中,孙二喜财心中稍定,是对方中枪。
“打着谁了?死了没有?”
“那人叫赵子赟,估计是死了。”
家丁的话让孙二喜财两眼一黑,怎么打着这个祖宗!这一刻他恨不得中枪的是自己儿子,一脚将儿子踹翻在地,他双手急搓,嘴角哆嗦道:“这如何是好?”
“老爷,那赵子赟中枪后,他手下就急急忙忙架着他走了,难说没死。”
另一个家丁的话如同救命稻草一般扔到了孙二喜财面前,他扭头问护院家丁队长,“你说他死了没有?”
那队长有些经验,“可能没死,要是死了,对方不会这么急着走。”
孙二喜财重重的呼了口气,“赶快去打听!”随即给了最先说话家丁一个耳光,“看清楚再说话,你想吓死我?”
消息不胫而走,薛儒接到警卫排士兵的报告后,急得连棉衣都没穿就冲出家门,要命了,这可是比去年国民军围攻阳高还要大的事,赶到医院时他就感觉到气氛非常凝重,警卫排士兵如临大敌一般守在院子里,进进出出的护士也是显得非常匆忙,来到手术室,他一眼就看见了张瑞。
“怎么样?伤着哪了?”
张瑞两手一摊,“不知道,三个医生都上了,可能有些严重。”
薛儒身子一晃,张瑞急忙抓住他,扶着他在边上的长椅上坐下,此时薛儒非常懊恼,他后悔自己没有出面,赵子赟万一有事,他如何向赵子梧交代?
两个人影出现在院子里,一个女子的哭声传便了整个医院,王颂心急如焚,陈娇儿早已哭得不成样子。薛儒一见二人,便急忙迎了上去,“王先生,我…….”
看见手术室灯亮着,王颂心里稍定,“国甫,相信子赟没事。”
随后,大量的人涌进医院,县府的人几乎都来了,薛妻也赶了过来,抱着陈娇儿不停的安慰她,也许是知道外面有太多人关注赵子赟的生死,一名护士出来告诉薛儒等人,赵子赟没伤到要害,性命无碍。
薛儒闻言整个人都瘫软在椅子上,那警卫排长一直在院子里闷头抽烟,知道赵子赟活着,他大吼了一声,这一枪差点没把他打到万劫不复之地,“警卫排集合!给我灭了孙家!”
“吼!”
二十多人眼中凶光毕露,他们要喝血,要用孙家全部人头来洗刷耻辱。
“站住!”王颂拦住了双眼通红的警卫排长。
“王先生,你别拦着我!”
“你的心情我理解,现在去时机不对,引起暴乱就麻烦了,报复是肯定的,不过要仔细谋划。”
“先生说的对,我们现在人手不足,万一对方孤注一掷就不好办了,你还是先在医院保护好子赟,收拾孙家的事回头再说。”薛儒走过来说道。
“咳!”警卫排长重重跺了一脚。
黑乎乎的屋顶,白色的墙,赵子赟睁开双眼感觉地方很陌生,“这是哪里?”
“二哥你醒了?”边上传来惊喜的声音。
扭头一看,一颗乱糟糟的脑袋出现在视野里,“娇儿?你怎么这个样子?”
见陈娇儿露出疑惑的神色,赵子赟笑道:“就像个叫花子。”
陈娇儿脸红了,她在边上守了两天,也没洗过脸,形象自然好不到哪去。
“我在哪?”赵子赟边说边准备起来。
“二哥别动!”陈娇儿慌忙制止他,“你在医院。”
感觉胸口处有些疼痛,赵子赟回了神,“是了,我中枪了。”
替他压好被子,陈娇儿道:“郑医生说二哥很幸运,被打到右边,要是左边,二哥就完了。”
“妈的,那狗日的枪法还挺准!”
“二哥!不准说脏话!”
见他吐了吐舌头,陈娇儿扑哧笑了,“听说打你的那个孙家少爷平时连只牛都打不中,偏偏打二哥神得很。”
“那真是见鬼了。”赵子赟笑了声,随即咧了咧嘴,痛啊。
感觉有些便意,赵子赟望着陈娇儿有些不知该如何说。陈娇儿发现他异样,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痛?”
“不是,我要那个?”
“什么?”
“那个。”
陈娇儿更疑惑,什么意思?
“哎呀,就是那个,和你没法说,去找个男的来。”
陈娇儿顿时醒悟,“我知道了。”随即从床下拿出个便盆来,准备往床上塞。
“娇儿!”赵子赟满脸通红。
这两天都是陈娇儿照顾他,这事也做了几次,都是根据赵子赟下意识的动作来判断的,只是他还在昏迷,陈娇儿也没觉得什么,这次也是很自然的动作。赵子赟出声叫她,她才反应过来,顿时感觉异样。
“二哥还害羞?”陈娇儿故意打岔,缓解异样感觉。
赵子赟不敢答,配合着让陈娇儿将便盆塞到他屁股下,努力了半天,撒不出来!
“娇儿,那个……,你看着我,我撒不出!”
咯咯咯…..,银铃般的笑声从病房中响起,陈娇儿拿起地上的脸盆,“那我去洗脸,随便给二哥打些水来。”
等她走后,赵子赟如释负重,脸丢大了。
陈娇儿这脸洗的很长,小丫头有了心事,仔细清理着头发,感觉和平时差不多,这才端着一盆干净水回去,到了病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音。
进门后,见是薛儒妻子,她笑着打招呼。
赵子赟见到她,不停的用眼色示意,陈娇儿突然想起他屁股下还有个东西,忍着笑请陈淑芬到外面等一下,她给二哥洗个脸。
陈淑芬有些奇怪,洗脸要回避吗?看到赵子赟脸有红了,知道肯定有其他事,也没多问,走出了房间。
当屁股下的盆一拿走,赵子赟松了口气,瞪了陈娇儿一眼,“洗个脸那么久,知不知道我好难受?”
陈娇儿嘀咕了句,“谁让我在的时候你撒不出?”
赵子赟没过大脑的说了句:“你当我的面试试?”
陈娇儿大羞,连耳朵根都红了,赵子赟才发现自己的话真是胡言乱语。
二人都不敢再做声,弄得病房外的陈淑芬非常诧异,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好一会病房门开了,陈娇儿低着头请她进去,陈淑芬一眼就看出赵子赟根本没洗过脸,她是过来人,看陈娇儿神态就知道这小丫头不对了,这事她听薛儒说过,只是赵子赟好像有些木,在她看来,二人简直是天作之合。
对陈娇儿她是十分喜爱的,见陈娇儿有些窘迫,她有心解围,“娇儿,我带了些鸡汤,你喂些给你二哥。”
有外人打岔,气氛很快缓和,赵子赟连说多谢淑珍嫂子。
“子赟,不是嫂子说你,这次算你命大,下次可不许这么鲁莽。”
“淑珍嫂子说的是。”
“很多事情不可急于求成,欲速则不达,尤其这口舌之争没有任何用,你既然从政,有些东西就要抛弃,你看那些政客,何时不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到不是说你应该学他们,但这种策略也是有用的,必要时你也只有这么做才能化解危机。”
赵子赟略有所思,陈淑珍的话没错,他已经知道自己这次冲动没起到任何益处,还差点搭上小命。
“土地本就是大事,是人家的命根子,你错在要么不动,要动就不要给对方机会,这年头不是讲理的年代,我若是你,根本不管孙二喜财在不在家,直接打进去将人抓了。”
赵子赟乐了:“淑珍嫂子巾帼不让须眉,怪不得马麟大哥他们都说你当知事比薛大哥强!”
陈淑珍也笑了:“我也只是说说,真做不见得比他做得好,再说女子从政是不可能的。”
“那不一定,南方不就由女子参政?等我主政一方,一定请淑珍嫂子出山!”
陈淑珍根本没当回事,赵子赟主政一方不知是猴年马月的事,到时候什么状况只有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