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子默最终还是没有按下那个号码,打开自己的手机,直接拨通了司机的号码,交代一通后,便把自己深深的埋入了沙发内。
“广播寻人,寻找一位叫苗苗的小朋友和一位王娇女士,请二位到服务台,有位刘先生找。”
“广播寻人……”
这道广播响彻整个商场,也将戴梦晨即将跨出那道门坎的脚步又收了回来,回头诧异的望了望服务台,却见一位并不相识的中年男子,在焦急的等待,转眼想了想,也许,她们已经来了,那应该是她家的司机。
“我们去找找看。”望着戴梦晨脸上重新复苏的神情,苏璨的心里也缓和了许多,径直的拉了她的手,朝里面走了去。望了望导示牌,径直指了指三楼的孕婴童区,跨上了电梯。
“小姑,怎么办?是谁找我们?”听着广播,苗苗望了望王娇,有些不解。
“一定是朱俊干的!广播的肯定是司机,不行,我就是不下去!”王娇几乎赌气的直了直身,一副豪气万丈,大有誓死抵抗的势头。
“唉……”小家伙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得拉着她,一步一步朝电梯处走了去……
“你不信?我还真不喜欢老被人跟着……”王娇脑子里还一个劲的想着怎么去应付司机呢,人却已经被拉到了电梯口。
“阿娇!”
“苗苗!”
戴梦晨和苏璨的适时出现,让王娇的眼前突然一亮,神情里也顿时恢复了活力。
“上帝啊,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是啊,阿姨,你们怎么找到我和笨蛋姑姑的?”
“嗯,这个嘛,”一把抱上苗苗的苏璨,故做神秘的指了指头顶上的喇叭,广播还在响,可是这一头,相互已经找到的人却是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叔叔你真聪明……”苗苗捏了捏苏璨的鼻子,一脸高兴的笑。
“哎,不对啊,你们怎么知道我们也到了这里的?”王娇此时反应了过来。
“其实不是我们找,可能是你们家的司机播的广播。”戴梦晨一边向她解释一边扶着她,一路下了电梯。
“小姑,我们今天约的就是苏叔叔和这位阿姨吗?”
“对啊,小鬼!你前不久还不是在念吗?那位跟妈妈好像的阿姨,说过会再找你玩的吗?”
“是喔!”小家伙顿时恍然大悟,扭头朝一旁的戴梦晨问道:“阿姨,那我们今天要去哪里玩?”
“你想去哪玩呢?游乐场怎么样?”戴梦晨朝着他笑了笑,按了按他的鼻头问道。
“好啊好啊,我家大人都好忙,都没时间带我去游乐场。阿姨带我去,我当然高兴啦!”
“喂喂,小鬼,说这话的时候,你就不怕被人卖了吗?”王娇抗议道。
“才不会啊,你不是也在吗?要卖也得先卖你,一个顶两,再说阿姨长得那么像妈妈,才不会卖我呢。”说这话的时候,苗苗还眨着眼睛拌着鬼脸,一副信极了戴梦晨的样子。
走到门口的时候,远远的便看见了司机,苏璨放下苗苗,对他做了个嘘声的动作,朝戴梦晨眨了眨眼,便朝司机径直的走了过去。
“苏叔叔,这是要做什么呢?”
“他啊,是要想办法支开那位司机叔叔呢。”戴梦晨摸了摸他的头,一脸的宠溺地笑望着他。
果然,苏璨不知朝那司机说了什么,司机便急忙大步流星的朝这边的电梯走了去,幸好戴梦晨三人躲得恰到好处,也没被他发现了来。见他走远了,苏璨便远远的招呼他们迅速的离开了。
苏璨一路担当着任劳任怨的角色,又是司机,又是带小孩,又是提着苗苗一路收购的某些乱七八糟的家伙什。戴梦晨碍于要照顾王娇,只得远远的望着苗苗与苏璨嬉闹的身影,满眼的贪婪,似乎怎么看都看不够。
“梦晨,你真的,要夺回苗苗的抚养权吗?”王娇见她看得专注,不由得打断她,单刀直入的问道。
“是的!无论是谁都不能阻止我的决心,哪怕是……”唐子默,她终是咽在嘴里,没有把那三个字说出来,眼里的瞬间的低落,让她又再次把目光慎重的转向王娇。
“你说,我们,到底算不算是姐妹?是不是朋友?”她的眼神里有一抹哀伤,突如其来,让王娇躲闪不及。
“梦晨?!你,怎么了?”
“我见到唐子默了!”她盯着她,眼里那抹不容忽视的严峻,让她一个激战无法避闪。
“什么?!你……你见到他了?”一时语竭,但她毕竟要为隐瞒好友而付出一定的心里准备。
“报道我已经看过了。”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脸上显得那么的风淡云轻,似乎完全逝去了方才对好友的那番严厉逼问的态度。
“梦晨,你不怪我吗?”心里一阵的难过,使王娇想忍也忍不住,眼泪扑簌扑簌的就往下落,那些内疚在心里有好些日子了,它们在不停的纠结,不停的撕扯,为友谊为亲情,两难……
“你想我怪你吗?”戴梦晨正视着她的脸,伸出手,为她拭去泪水,柔声的说:“其实那次在咖啡厅见你,是他接你的对不对?”
“就是我回国的第二天。”戴梦晨见她一脸震惊的望着她,却没有做声,补充道。
“那时候,你就知道了?”她艰难的吞了吞口水,问道。
“那时候只是怀疑,然后我失眠了还发了高烧,梦里,我想了很久,也想了很多,我想,如果子默还活着,你为什么要瞒我呢,他又为什么不来找我。也许子默是真的死了,不然他不会不回来找我和孩子,而我也不可能一直都找不到苗苗,如果他在,他一定不会让孩子离开妈妈太久,而且是那么久。所以,我想,我是听错了。唐子默,是真的死了。而我,是那么的可笑,因为两个自己听错的字,一个死去的名字,在心底一遍一遍的责怪着自己的好友,摧残着自己的身体。”她顿了顿,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你知道吗?醒来的时候,我的眼里看见的是苏璨。我才发现,五年了,我的世界没有唐子默,已经整整五年了。”
“梦晨……”王娇张了张嘴,有些艰难的挤出她的名字。
戴梦晨叹了叹气,仰头望了望天空,随即朝王娇笑了笑:“其实真正见到他的时候,是我逃掉了,因为,我已经答应了苏璨的求婚。”
听到这里的时候,王娇的整个心都突然的提到了嗓子眼:“求婚?可报道不是说只是答应做他的女朋友吗?”
“不,确切的来说,是我要他娶我!”
“梦晨!你不爱子默了吗?”
戴梦晨没有吭声,朝远处望了望那两道玩得正欢的身影,没有悲喜。
“你是因为内疚吗?因为无法面对他吗?所以,你才逃开了吗?你为什么不当面质问他?”此刻的王娇,似乎已经全然忘却了自己的身处立场,显得有些愤愤不平:“你知不知道,唐子默他……”
“他要订婚了,对不对?”戴梦晨打断了她的话,嘴角透着一丝笑,在这个秋天里,显得几分萧瑟。
“你?怎么知道?”
“头版头条,那么大的新闻,我就算再怎么宅怎么瞎,也不至于会不知道。况且,看见他的那一天,我见到了那个女人。”
“她和你很像对不对?不,是简直快一模一样了!”王娇的声线仿佛在强调,看着她风淡云轻的脸,为她难过起来:“可你为什么不亲口问一问子默?”
“好了,娇娇,这件事就这样吧,他既然有了他的生活,而我也有了我的生活,那么,就这么了了,不也是件好事吗?”她笑,表情里不再有伤和难过,更多的是平静,静得让人生畏。
她起身,一身孑然的矗立在秋风里,削瘦的身姿添得几分单簿。
“梦晨!”王娇到底是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从开始,她就隐瞒了好友,可直到现在,戴梦晨自己发现了,然后此刻的王娇,脑子里纵然想过一万个可能的解释,可终归还是说不出口,戴梦晨不怪自己,可王娇,自己却放不过自己,因为只有自己,是最最明白到底是什么造成了戴梦晨如今的这个境地的始末:“对不起!”
“对不起,没有告诉你,他还活着,而且要订婚了。可是,我真的怕你知道了后,会更难过,看到你的苏璨在一起,我真的就在想,如果你就这样能够幸福了,也是一件好事,起码,那些为唐子默难过的泪水已经彻底成为了过去。对不起……”然而这一些,她没有说出口,因为她不知道戴梦晨脸上的那些释然的表情,到底又是不是真的。
爱情,其实从来都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东西,谁又能保证戴梦晨又真的就放下了呢?
“我跟你说这些,是希望你以后不要有太多的心理包袱。关于苗苗的事,唐子默迟早会知道我的目的是什么。要见面,只是早和晚,有什么分别呢?”
“你会去见唐子默吗?”
“暂时不会。等我这里的事情处理好了,我会找他,跟他摊牌,争取苗苗的抚养权。”
“那好,我会帮你保守这个秘密,以后有时间,我会带苗苗来找你。”
“谢谢你!娇娇!”
“梦晨,其实应该是我,欠你太多,做这些,是我目前唯一力所能及的事。所以,也希望能弥补我的错。”
“其实,你没有错,你没有告诉我,也是为我好,不是吗?”
望着戴梦晨朝苗苗走去的身影,王娇再也没有叫住她,有些欣慰不仅仅是因为她是理解自己的,更是确定,她知道戴梦晨还是原来的那个戴梦晨,不轻易怪谁也不轻易的放弃谁……
“阿姨,你的名字是叫戴梦晨吗?”苗苗歪着头,一脸的稚气,看着她的眼睛干净透澈。
戴梦晨微笑,没想其它,应道:“嗯,是的。”
“梦晨阿姨,我可以这样叫你吗?”小小的萝卜头,一本正经。
“可以,只要你愿意!”她默许,眼睛看着他,始终不离。
“那梦晨阿姨,你可以跟我合一个影吗?”他摸了摸胸前的儿童手机,高高的举了起来,朝戴梦晨扬了扬,露出一丝笑。
“好啊!不过,阿姨也要留一个。可以吗?”戴梦晨高兴的俯下身,向他征询。
“好,那苏叔叔帮我们拍吧!”小萝头高兴的朝苏璨晃了晃手里的手机,顺手也从戴梦晨手里拿过她的手机,一同递了过去。
苏璨接过两个手机,望了望戴梦晨,看她与苗苗一脸的灿烂,心里一片欣慰,毫不迟疑的点头便答应。吆喝着就让两人做起姿态,正儿八经的为她们拍了张合影。
一拍完,苗苗便迫不急待的奔跑着到苏璨的面前,查看着手机里的照片,苏璨为他们拍了两张,一张是戴梦晨与他脸碰着脸做着鬼脸的样子,还有一张相拥微笑做着胜利姿势的照片,一脸的灿烂,几乎傻笑。
“妈妈……”他轻轻的抚着戴梦晨的脸,突然喃喃出声。
可就是这一声,让苏璨整个人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望了望一旁的戴梦晨,她呆滞的脸上,早已经分不清是惊恐还是惊喜,可还是望着他小小的身影,不敢轻易往前,生怕一个应声,一个往前,他就这样一碰就碎。
“呵呵,梦晨阿姨,你真的就像我的妈妈!”孩子仰了仰头,晃了晃手里的手机,看着戴梦晨的脸,早已经是泪眼模糊。
“苗苗,”戴梦晨终于控制不住,一个箭步的俯到他的身前:“如果,你真的很想妈妈,能不能,就当我,是你的,妈妈?”
她的眼晴里闪动着光点,神情里满是诚恳与期待。她迫切的想要知道,她的儿子,是不是真的能够接纳她,她也迫切的想要知道,究竟自己的儿子,到底有多少能与自己心心相牵。
“可是……爸爸已经给我找了一个新妈妈,奶奶说,以后,她就是我妈妈。”苗苗低了头,可是声音和神情,却满满的透着不情愿。
“奶奶说我妈妈死了,可是爸爸说,妈妈只是不见了。梦晨阿姨,苗苗是真的很想妈妈!”他突然抬起头,仰着泛着泪光的脸,看着戴梦晨,声音里透着哽咽。
听着他的话,戴梦晨心里忍不住一阵的心酸,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的往下落,唇间无比艰难的挤出一句话:“你的妈妈没有死。相信阿姨,你的妈妈一定没有死!”
可终究,她还是没够勇气,告诉他,她就是他的妈妈。
是不是每个人的生命里,有了快乐就注定会有悲伤,它们同时存在,同等、同量。
此刻的戴梦晨就深刻的体会到了这一点。坐在车子里,看着接苗苗与王娇的车车渐行渐远,心里万分的复杂,有酸楚也有难过;脑子里孩子天真稚气的笑脸,快乐的欢笑的。可明明幸福近在咫尺,自己却依然无法靠近,只是一个瞬间,似乎又离自己远去了。
她跟王娇的话,苏璨不是完全没有听到的,至始至终,他的目光,他的心思都不完全在孩子身上,而是在意着她,在意那天以后的她。似乎也是那天以后,他开始变得不了解她了,在无形之中,他想要清楚,她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自己开始看不透,摸不清她的想法。
而现在,他知道了,望着熟睡的她,自己的心前所未有的腾起一股子暖流,那样的幸福,发自内心,有一丝小小胜利的喜悦。
突然认为自己有些好笑,之前担忧的种种,不知是因为她,还是自己,或是因为唐子默,自己越发越变得没有了自信……
现在他分不清,也不想分清,只是分明的知道,自己一切的变化,全是为了爱,因为爱……
“小姑,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妈妈不要苗苗吗?”车子里,苗苗捏着手里,神情落寞的望着王娇,期待的眼神里,无一不是童贞的纯真。
“这个,苗苗为什么要问这个?”王娇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一边是舅母,一边是好友,这个五岁的孩子,由于两代人的情感纠葛没了母亲,之间的种种,她是知道的,可是她真的要告诉他,自己的妈妈是被奶奶赶走的吗?自己是被奶奶抢来的吗?这会带给孩子怎样的影响?她不知道,也不敢想,所以现在,她不能说,不会说。
“我们家的佣人小芳说,奶奶不喜欢妈妈,妈妈是被奶奶赶走的,小姑,是这样吗?”
“额……”一时间,所有的担心都卡到了嗓子眼,看着一副小大人样的苗苗,王娇的整个人显得有些僵硬起来,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怔怔的望着孩子满是疑问的眼神,久久,不能言。
“小姑,妈妈喜欢苗苗吗?”见她不答,孩子委屈的眼垂了下去,喃喃的问道,整个小身子竟缩了起来,向王娇偎了过去。
心里有些酸,王娇从来都不是个娇情的人,从前是,现在也是,面对这个自小就缺乏母爱在奶奶的羽翼下长大的孩子,她更是了解他思念母亲的心情。
“妈妈当然很爱苗苗了。你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怎么不爱你呢?”
“可为什么幼儿园其它的小朋友都是爸爸妈妈接送,苗苗却总是奶奶接送?小姑,我的妈妈是不是真像奶奶说的,她已经死了?”
妈妈死了,这个概念是他无数次追问所得到的结果。王娇紧了紧手,环紧了这个孩子,心里万般的想法,却只能化为此刻的温暖安抚,她不能破坏现在这一切的平静,也不想点破舅母的谎言,也许有一天,等一切都有了一个很好的解决,或许,孩子会更容易的接受现实。
“苗苗,如果有一天你长大了,你就会明白这一切,有些爱是互不相容的,因为她们都爱你,无论她们做了什么,可这却都是因为爱……”
可她终究还是不知道,在苗苗第一次见到戴梦晨的时候,那种血缘之前的微妙感应就已经悄然的在他心里产生了一丝强烈的敏感。
唐子默偎在沙发里,抬了抬手,看了看表上的指针,这已经是记不清第几次了,他的脑子里盘旋不去的,是孩子是戴梦晨,他无法忘记,那次孩子回到家中,便冲向房里,那迫不及待的抱出自己与戴梦晨的合影,点着妈妈问:“爸爸,我今天,又见到了一个跟妈妈长得一样的人!”
不记得那是第几次他这样说了,孩子渴望母亲的意念越深,他就越心疼:“是吗?在哪见到的啊?”
“咖啡厅。”
“哦,小子,你不喜欢晓晶阿姨吗?她也长得像妈妈呀!”
“她是阿姨,她长得是像妈妈,可是又不像妈妈。”孩子歪着头,想了想:“可是如果爸爸喜欢,那苗苗也喜欢好了。”
“小子!她就是你的妈妈。知道了吗?”
孩子有片刻的沉默,看着唐子默笑着的脸,似有不甘,摇了摇头:“她现在还不是我的妈妈。她身上没有妈妈的味道,只是,长得像妈妈而已。”
“好啊,你告诉我,妈妈身上有什么味道?”唐子默无奈的望着儿子那几乎钻牛角尖的举动,把脸凑了上去,满脸笑意。
“爸爸,我妈妈叫什么名字啊?”
“嗯?问这个做什么?”
“我要知道,我的妈妈叫什么名字?以后别的小朋友问我妈妈的时候,我就能回答啊!”孩子近乎理直气壮的朝他索取着他最基本的权利。
唐子默静静的望着他,想了想,可还是告诉了他:“你妈妈,她叫……戴梦晨,记住了吗?”
“戴梦晨!妈妈叫戴梦晨,对吗?爸爸!”
“嗯,是戴梦晨。”
钥匙扭动门锁的时候,唐子默几乎是整个人都反射性的弹了起来。
当目光触及司机怀里那个熟睡的孩子时,他的整个心弦又突的柔软了下来,摸了摸他的面颊,接过了手:“好像玩得很累。”
“不过也很开心啊。”王娇纠正道。双手叉腰,扭了扭脖子再晃了晃有些发酸的手。她不得不承认,确实有些累。一走向沙发,整个人几乎是跌坐了进去,幸而沙发够大也够软,不然以她这副率性,指不定又整出什么来。左右看了看,她不得不再开口:“哥,怎么只你一个人在家?”
“还有保姆。”唐子默抱着孩子坐了下来,抚了抚他脸上的湿气,皱了皱眉:“家里还有苗苗的换洗衣服吗?我帮他洗个澡。”
“额,有!上楼,儿童房!大柜子里。”王娇也懒得动,就指了指楼上,随口说了一通,懒懒的打了个哈欠,仿佛就要睡着。
唐子默闻言,也不多说,抱了孩子就朝楼上走了去,刚到楼梯口,王娇突然又想到什么似的,弹了起来:“朱俊呢?”
“听说有个专访,要亲自去,一会儿就应该回来了!”那头丢下来一句话,人,却头也不回的消失在楼梯口。
“哦……”王娇应了声,却再也不想动,整个人拉了拉沙发上的小被子,找了个舒适的睡姿,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机票已经订好了,明天下午的飞机。”厨房里,苏璨的声音透过那透明的玻璃拉门传了过来。
他在煮汤,为了不让油烟飘进来,刻意拉上了玻璃门,此刻,隔着门,戴梦晨坐在沙发上望着他的身姿,第一次,觉得他挂着画着小熊的围裙,切着西红柿的认真模样儿有些可爱。
“明天,我来做饭吧!”是什么时候起呢?似乎每每在家吃饭的日子,都是苏璨来做,这让戴梦晨不得不让身为女人的自己有些惭愧。
“好啊!好久都没有吃到你做的饭了。”在美国的日子,因为太忙,大多的时间都是由保姆做饭或助手带工作餐。苏璨也确实很少能尝到戴梦晨亲手做的饭菜。他的脸上泛起的笑容,灿烂得如午后的阳光。
一会儿功夫,饭菜做好了,一水的西式餐,两个人的份,不多,但营养却一应俱全,“开餐咯……”苏璨端上最后一道水果沙拉,嘴里高喝着,满脸推笑的帮戴梦晨拉开了座子,无论在哪里,对谁,他都是一位绝对的绅士,懂浪漫,遵礼仪。
吃过饭,在苏璨的提议下,二人放弃车行,头一回在这个小区里散步。
微凉的晚风打在身上,戴梦晨一路都是心事重重,苏璨微叹了口气,终还是忍不住,一个跨步上前,将她的手攥在自己的手心,她没有挣开,也没有等待,仿佛再习惯不过的事,使他有一份安然。
“梦晨。”他喃喃出声,空气里透着一丝柔软,轻轻在打在戴梦晨的心尖。让她的心里莫名的惊跳,转头看着他。
“那天……”他顿了顿,认真的望着她的眼,终还是咽在嘴里。
“璨,有什么疑问吗?”透过他的眼,戴梦晨心里明了,他或许想问的是什么。
“那个,晓东有给你电话吗?”
“陈律师?噢,还没有!”戴梦晨奇怪的看着他,他终究还是转开了话题,跳了过去。她有些小小的失落:“苏璨,你,就没有其它想说或想问的吗?”
或者,她的心里似乎早有了定数。她看着他,清明的眼里,有一丝等待。
“梦晨!”他怔了怔,没有想到,有一丝小小的激动,喉头也不自觉的有些哽咽,一个用力,紧紧的将她搂在怀里:“跟我回美国,好吗?我会跟我妈好好谈一谈,她也一定,不会为难你。工作的事,一向不缺人手。你,跟我回美国,好不好?我们一起,明天就走!”
“璨……”这动作来得突然,他太用力,仿佛要将她嵌入肉里,让她有种窒息的感觉,想要挣扎,却没有挣扎。呼吸也随着他的动作变得开始急促起来……让她无法回答。
如果可以,他希望,她的生命里只有他的影子;如果可以,他希望他可以这样拥着她一辈子,而且还要要得更多,更多,她的整个生命,她的人,因为他,早已沦陷,无法自拔……
唐子默离开的时候,苗苗已经熟睡了,车子静静的驰在路上,满腹心思,盘旋的全是关于戴梦晨。
他不是傻瓜,所以他当然知道王娇在刻意的隐瞒着什么,也知道自己的孩子想要的是什么,他之所以让孩子跟王娇出去,之所以没有派人跟踪,也许,更多的只是为了证明,戴梦晨,还记得这个孩子。那么,他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呢?就算她可以逃走,可以不顾一切的弃他而去,他依然可以找到她,让她亲口给自己一个解释。
车子急驰在紫园别墅区安静的小道上,刺眼的灯光,让花园小道入口处的两个身形不得不被迫的分开。苏璨的眼睛落在戴梦晨微微有些慌乱的神情上,方才还一副心事凝重的脸,顿时舒展了许多。戴梦晨抚了抚微微泛着红肿的唇,这是,第一次,苏璨用这样的方式吻自己,不知为什么,心里竟有些局促不安。
此刻的唐子默,专注的扭转着方向盘,全然没有注意,与自己擦车而过的戴梦晨,还有苏璨。
尾灯终于消失在拐弯处的时候,周围又一次恢复了安静,夜雾渐拢,苏璨望了望戴梦晨有些惊慌过的脸,此刻,印着刚起的月光,如同画中走来的仙子,美丽中泛着魅人的光彩。牵过她的手,深深的印下一道吻,他扬起一丝窝心的笑,对她说:“谢谢你,没有拒绝我。”
“怎么会呢?正常的交往范围,不是吗?”她故作轻松,内心却始终不能平静。说这些是她在提醒自己,也在告诉苏璨,她没有忘记,她现在的身份,是他的女友。
他在笑,看着她微笑的面孔同样真挚的望着自己,心里,有一丝惆怅,却不知道从何道起。
“关于唐子默,你……是怎么决定的?”他坚难的开口,路灯突地打开,让她遂不及防的小小惊吓了的颤了一颤,随及,他牵着她的手,走入花园内,找了个长椅,坐了下来。她的手被他紧紧的攥在怀里,望着她的眼神,满是期待:“梦晨,你还爱他吗?”
你还爱他吗?那一句重重的敲在戴梦晨的脑子里,跳跳跃跃的就颠在心尖,让她没有来由的轻轻一颤,望着苏璨,有那么一刹那,她几乎感受到了他失衡的心跳,怔了怔神,她慎重的告诉自己,也告诉他:“璨,我没有办法回答你的问题,可是,我唯一能够确定的是,我知道此时此刻我的身份,还有他的身份。我只想要回苗苗,别无其它。请你……相信我,并且,能够支持我。”
她的眼神里的绝决和坚定,让苏璨的心里安定了许多。看着她的双眼,突然有了神采,除了相信,他还能做什么呢?再次将她拥在怀里,唇早已经覆上了她的,嘴里含含糊糊的说:“我相信你。我一直都相信你……”可是,她又怎么知道,他的心是那么的不能安定;他又怎么知道,见到唐子默,她连自己都早已经无法安定。所谓的坚强,或许只是她唯一的勇气,纵然对抗到底,可是爱,真的又要怎么才能放弃……
月色皎白,洒在这幽静的园区,廖廖灯火点缀其上,城市的夜空,雾色一片,朦胧的中,燃点着激情的花火。
送走了苏璨,戴梦晨一回家便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扎进了文件堆里。
明天,她就要在富尚正式开工了。她从来都不希望自己去做没有准备的事。
忙完的时候,已是晚上十点,手机闹铃也准备响起,打开才知道,原来是苏璨:厨房的锅里,我预设好了保温,给你准备的宵夜,记得要吃!
看着这条短讯,戴梦晨的整颗心都不由得暖暖的,他的心思细腻总让她感觉很是窝心。起身下了楼,厨房里的电饭煲果然亮着灯,腾腾雾气飘香满屋。打开锅,里面还在沸腾,红枣、桂圆还飘在上面。
搁下手机,品尝着他的爱心宵夜,想了想,是不是也该给他准备点什么呢?
“叮叮……”
“喂?这个时候没睡,怎么还打电话过来?”
“噢,成天睡,我都要成睡猪了,喂,梦晨……你在做什么呀……”电话那头,王娇懒懒的向她诉怨。
“在吃宵夜呢,听你的声音,懒洋洋的,刚睡醒?”戴梦晨一手接着电话,另一手还搅着刚出锅的红枣桂圆蛋。
“嗯,是啊,你那有宵夜吃吗?哇,太好了,你给我送一碗来吧!”一听到吃的,王娇的整个声音都振奋了起来。
“好啊,不过,你老公不在家吗?”冲着王娇目前怕老公的心理,戴梦晨的声音里满戏谑。
“他啊,晚上有应酬,所以要晚点回,现在还没回来呢。”一提到朱俊,王娇的整颗心都是酸酸的,咬牙恨恨的说:“这样好了,今天我住你那去!”
“什么?!”一听她要闹离家的把戏,戴梦晨整个眉几乎都竖了起来,冲着电话那头训道:“小姐,你多大的人了啊,还要闹离家!再说了,我家可没保姆,现在苏璨也回美国了,我一个人,自己都顾不上,你来这里不是更孤单!”
“哎!就一天不行吗?”
“不行,你老实在家呆着吧,你家不是有保姆吗?宵夜让她给你做就是了。真是,闹个什么娇情……”戴梦晨刻意吧唧着嘴里的食物,让她听得越是心神不宁。
“哎,梦晨,你不带这样的吧,你那离我这才多远啊……你送一碗过来会死啊!”
“唔,不行!”嚼着一颗枣,戴梦晨的脸上尽是得意:“这东西太补,你个孕妇,还是别吃的好!”
“什么东西,什么补!”王娇愣了愣,才听出来戴梦晨的意思,不免得一股子小火就窜了上来:“喂,戴梦晨,我饿啊!身为人母,你也有体会的吧,咱做个孕妇容易嘛!你还好姐妹哪,有好东西,居然这么近都不给送来!”
“不送,就不送,东西可不多,苏璨上飞机前特意给我做的!补血补气,你说你都一球形了,还要补吗?”话虽然这样说,戴梦晨却已经在找保温盒了。
“哎,你就这样做姐妹的吗?噢,梦晨……我真的饿啊!你送过来嘛,咱们好歹姐妹一场,不然,以后苗苗的事,咱可不帮了啊!”
一提到苗苗,戴梦晨突然想起孩子的话:“阿姨,你的名字是叫戴梦晨吗?”手上的动作不自觉的顿了一下。心突地有些发紧,电话那头,王娇似乎有些奇怪:“喂,梦晨?!喂喂,你该不会就生气了吧!”
噢,没呢,我在洗保温瓶。”反应过来,戴梦晨想了想,还是说出了口:“娇娇,你,有没有告诉过苗苗我的事?或者,我的名字?”
“嗯?怎么说?!”
“昨天,苗苗问过我,我的名字是不是叫戴梦晨!”
“啊?什么?苗苗问过你的名字?你告诉了?”戴梦晨的话无疑是给王娇兴奋的劲头上泼了一次冷水,让王娇的心突然就跌入了谷底。
“嗯,我回答他,我是叫戴梦晨。”戴梦晨一边盛着锅里的宵夜,一边如实的回答,话刚说完,才发觉了异样:“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王娇急忙掩饰:“你现在是准备给我送宵夜来吗?”
“东西都已经装好了,我这就送过来。”
“噢,好。我等你。”
挂了电话,王娇的整个脑子里浮想着那天的情形,内心也翻腾得七上八下。她已经完全可以肯定的是,孩子已经确定了戴梦晨就是自己的亲妈,可是她猜不到的是,这么小的孩子,为什么见到了妈妈却还故弄玄虚,一边唬着自己的父亲,一边看着自己的妈妈却要装着刚刚认识。
也许,越是单亲的孩子,越早熟。如果唐子默知道了这件事,会有什么反应呢?想到这里,她整个人都冷不丁的打了个寒战。
出乎戴梦晨的意料,凌晨的一早,苏璨并没有打电话过来,只是起床后,打开电脑,他的邮件就发了过来:早安!因为太早就不打给你了,东西收到了,不说谢谢了,第一天上班,祝你愉快,注意身体!
简单的几句话,是他的风格,可仔细想了想,戴梦晨又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看看天色已经微亮,伸了伸腰,准备清晨的运动。刚走到门口,打开门,冷不丁被刚好站在门口的人吓了一跳:“Ada?!”
“Gemma小姐,早安!”Ada一手拖着行李箱,手里还拿着一串钥匙,收住举在半空的手,礼貌的微笑:“抱歉,惊到您,我刚准备按门铃。”
戴梦晨深吸了口气,从刚才的震惊讶异中醒了过来:“噢,你怎么在这里?”她指了指行李箱,有些不可思议:“苏璨昨天刚走。”
“我知道。”她礼貌的回答,眼睛却冷不丁的瞟了眼门内。
戴梦晨这才想起,转身将她让进屋内,自己才突然明白,这一切原来苏璨早就安排好了。想到这里,她的心里竟有一些小小的无可奈何。上前一边帮Ada提着行李上楼指引着房间,一边叮嘱:“一路劳累,你先洗个澡,休息一下。对了,早餐要吃点什么?三明治?粥还是?”
Ada随着她的身后,笑着回答:“不用了,Dien嘱咐让我照顾你,怎么能让你为我准备早餐呢?”
戴梦晨有一些愕然,虽然是客套,可Ada都住进了,说的这话可真是有些过了头,她怎么听着都有些不太习惯。
戴梦晨的表情让Ada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连忙问道:“怎么了?是我说错了什么吗?”
“噢,没有,你好好休息一下,一会儿我把早餐送上来。”戴梦晨收了收心,又一如往常,挂上了一副微笑。
“好的,谢谢你!”这一次,Ada没有反对,却依然礼貌的说着谢谢。
戴梦晨看了看她,虽说以后有段时间可能要一直住在一起,可是她突然才觉得,她和Ada之间的距离,估计是再怎样也就这样了,再也近不了了,看来工作伙伴和友谊,真是两回事:“不用说谢谢,到了这里,就是朋友!”
关上了门,径直往厨房走去,戴梦晨不得不承认,在工作上,Ada确实是个好助理,对她的照顾也不少,可是在生活上,毕竟没有太多的接触,所以Ada也刻意的与自己保持着这种上下级关系。
吃过早餐,Ada并没有按戴梦晨说的在家休息,而是陪同戴梦晨一起,带上资料去了公司。她的身份,在这里转了个弯,是戴梦晨的特别助理。
中午时分,苏璨的短讯透过邮件及时的发了过来:“怎么样?惊喜吧!我最好的助理,发配给了你。”
戴梦晨微微一笑:“非常感谢,有了她的帮助,我的工作减轻不少,而且也有条理多了。”
“就怕你忙不过来,所以我将Ada派了过去,以后,等她习惯了那边的车,她呢,就是你的司机兼助理了,嗯,对了,还有保姆。”苏璨的言辞里无一不是洋洋得意。
戴梦晨无奈:“你为什么不给我派个百变金刚过来,这样,我就什么事都不用做了。”
那头惊讶的回复:“那怎么行,我不放心啊!Ada做事,我最安心!你一天到晚那么多事情,就怕你照顾不了自己,Ada呢,她高压惯了,所以肯定要比你更有条理,不像你,老是忘记吃饭!”
“嗯,行行,你现在就派人监视着吧,现在这时间不睡觉,当心昨天给你拍成熊猫!”
就这样你来我往的正发着讯息的时候,敲门声响起,随即Ada的身影走了进来:“Gemma小姐,这是总裁夫人从美国传来的资料,这次,您要负责的合作对象是本市建筑业的大集团——唐氏,美国那边已经与这里商谈过了,唐氏的负责人将于明天与您正式洽谈合作事宜。”
Ada的话让戴梦晨怔在当场,拿着笔的手,不自觉的颤了一下:“你说什么?建筑业的唐氏?”
“是的,是唐氏集团。”Ada再次重复了一遍。
终是要见面的,许云巧,只是希望你不要太惊讶。
杯子里的水早已经凉透,戴梦晨的手还紧紧的握在上面,坐在皮椅里,透过落地的玻璃窗,望着外面的车水马龙,心绪绵绵。
她不是没有想过另一个可能,或许明天,她还会见到唐子默。可不管怎么样,她都以为,这似乎就是与他们见面的最好的契机。
“怎么样?查到没有?”苏子强一进来,唐子默就有些迫不急待的问道,人早已经起身向茶几走了过去。
坐入沙发里,苏子强将手上的资料打开了来,廖廖几张,丢进了沙发。
唐子默的眉头有些纠结起来:“这是什么?就这些?”
他一边拿起那些东西,一边问,眉宇间的锐气,随着目光的流连越发加重。
“这是戴梦晨的委托律师向原出生单位派出所提出的恢复自己因误报死亡而注销的居民身份证及户藉办理的调查文件。”
唐子默的面色有些凝重,将手上的资料看完后,摆好,看向苏子强:“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你交待王律师的时候,他们的调查已经结束了。”苏子强据实回答:“其实在半个月前梦晨就已经委托好律师了。”
“那么说,她半个月前就已经回来了。”唐子默的眼睛突然变得深邃起来。
“嗯,她是亲自与律师一起去的派出所,而且,同行的还有一位男士。关系,好像还挺亲密。”
“她的委托律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