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与海,一种暖暖的色调,一切都那么宁静与祥和,让人感觉好舒服,仿佛来到了远离喧嚣的大自然,有一种久违的感动。
海鸥舒展着白色的羽翼,无声地划过天空,徒留一片怅然的空白。
她感到眼底潮湿而温暖,是许久不曾体会过的感动。时间深处的荒芜无处可逃,当往事在心底慢慢沉淀的时候,眼泪依旧清澈而温暖。
身后悦耳的吉他音令她心弦震颤,她想像着吉他男孩的样子,但她始终没有回过头。
她不喜欢回头,回首往事,总是痛苦多于快乐,记忆深处只有那温暖的一隅——
十二岁那年的天真,十二岁那年的纯洁,十二岁那年的男孩和女孩……
十二岁那年,她的父母分手了,爸爸早在外面有另一个家。她懵懵懂懂,只是感觉很伤心。
她问爸爸,什么时候一家人可以重新在一起?
等到海枯石烂吧!爸爸残酷地回答。
什么是海枯石烂?她追问。
就是把海水都填平了……
于是,从那天起,她常常来这海边抛漂流瓶,她不知道爸爸是在敷衍她,她天真地以为会将海水填平,并且,所有瓶中都是同一个愿望——愿天下父母都和睦相爱!
有一天,海边多了一个同龄男孩,手里握着一个漂流瓶,那是她曾经抛进海里的。
还给我!她过去要。
男孩眼睛大大的,很漂亮,闪烁着一种被泪洗过一样的纯净光芒。他看着她,问,为什么?
这是我的!她霸道地将男孩推倒,抢回自己的瓶子,属于她的东西,她一定要拿回来。
她以为男孩会和她抢,但他没有,他站起来平静地告诉她,我看到瓶子里的愿望,和我的一样。
她看着他,哭了,紧紧把那漂流瓶抱在怀里。
我不喜欢看见女孩子哭。他说。
你为什么来这里?你的爸爸妈妈呢?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分手了?她追问着。
他低下头,说,妈妈走了,爸爸说她去了海的对岸,我来这里等她。
女孩的手渐渐松开,将那瓶子递过去,说,送给你!
男孩笑了,他的笑好可爱。你送我礼物,我该送你什么?
送我一个祝福吧!今天是我的生日。她说,她那么忧郁,忧郁得好像不会笑。
男孩不由分说地吻了女孩的脸,并说,长大后,我要娶你!
她没有生气,她笑了,终于笑了,如果下星期,我们还能在这儿见面,长大后,我嫁给你!
想到这里,她笑了,橄榄般的童年,圆如明月清如水的梦,写着梦的漂流瓶,纯真、干净的眼睛,深深铭刻在记忆的深处。十年快过去了,那个男孩也长大了,他在哪儿?现在什么样子了?他还记得儿时的诺言或戏言吗?他们连彼此的名字都不知道,也许他们曾经在街头擦身而过,却认不出彼此是谁,也许他就在她身边,也许他也时常来海边,也许他也时常想起她,也许……也许他只能永永远远地印在她的记忆里,像天使遗留在人间的一滴泪,化作温暖的涟漪一隅。
一个孩子从她身边奔跑过去,丢下一个干净的空瓶子,她看着,眨了眨眼睛,从随身携带的背包中取出便签和笔,写下一个愿望——愿天下父母都和睦相爱!她将纸签对折放入瓶中,然后抛向蔚蓝的大海……
倪家,凌晨三点半,电话响个不停,被吵醒的倪文达到客厅接电话。
倪文达——很有型的中年男子,冷峻有余,慈爱不足,面孔虽有些沧桑,但掩不住棱角分明的轮廓,这种成熟的魅力最令一些年轻女孩倾心了。
“喂?”
对方是一个女孩甜甜的声音“喂?小杰在吗?”
“你是哪位?”
“哦,我是小杰的网友月亮情人呀!”
倪文达皱皱眉,“这么早,有事吗?”
女孩有些疑惑,“你是……”
“他爸爸!”
“哦,那没事了,拜拜!”女孩赶紧说,立即挂断电话。
倪文达一头雾水,回去睡觉了。
四点十五分,电话又响,倪文达刚睡着又被惊醒。
“喂?哪位?”
又是一个女孩子,声音娇滴滴的,“亲爱的,是你吗?这么早就在等我的电话,我好开心啊!呵呵呵!”
倪文达有些奇怪,忍不住问,“你……你是谁呀?”
女孩回答,“小没良心的!我是艾伦呀!”
“小姐,你搞错了!我不是你那个小没良心的!”
“啊?你……小杰,你又在和我开玩笑,对不对?你这个小坏蛋!”
倪文达一字字道,“你听清楚,我是他爸爸!”
“你真的是他爸爸?”
“爸爸还有假的吗?”他话未说完,电话已被挂断。
“喂!你——”倪文达气愤的挂断电话,此时已睡意全无。
五点整,电话第三次响起,倪文达发誓最后再接一次。
倪文达气冲冲地问,“喂?你找哪位?”
对方仍是一女子,而且声音也是气冲冲地,“听不出我的声音了吗?”
“你是谁呀?我得罪你了吗?”
对方大声道,“倪杰!怎么?刚耍了我就不认帐了!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莫名其妙!”这一次倪文达先挂了电话。
六点十分,电话再次响起,倪文达索性不接了。
倪杰正下楼,他倒是睡得挺好,很精神,一双可以给人惊喜的大眼睛,透露着些许迷茫,一头被自然洗染过的淡金长发,身材瘦瘦高高,配上一套很得体的休闲装,衣服很时尚也很前卫,但并不张扬,而且很有艺术气息。
他不紧不慢地接起电话,“喂?”
他家的电话好像成了女子专线。
一女子抑扬顿挫地问候,“早上好,倪老板在吗?”
倪杰嘴角呈现出一丝浅笑,“你的声音好风骚啊,刘秘书!”
“你是小杰吧!”
“这么早就打电话找我爸爸,是公事还是私事呀?”
刘秘笑着,“这不用问吗?当然是私事了!”
“你够直白的!如果是公事,我爸爸在家,如果是私事,对不起,他不在!”倪杰收起笑容挂断了电话。
倪文达刚来到厅里,并没听到电话的内容。他现在已穿着整齐,更显出高而有型的身材,倪文达和倪杰站在一起,很容易让人看出是父子,更让人联想到这两人就是两代美男子的典范。
“你的电话不少啊!从凌晨三点开始,到现在第多少号了?”
倪杰一双大眼睛看着他,“干吗呀,老爸?大清早起来就训人!我又做错什么了?”这句话他一天至少要问一遍,因为他一天最多只会见到老爸一面,能躲就躲。
倪文达走近了问,“你整天都在搞些什么?交了多少女朋友?”
倪杰机灵地躲开一点,说,“只是朋友,不是女朋友!”
“普通朋友是那样说话的吗?打情骂俏似的!”
这时倪文达的妻子容雪怡闻声出来,她是个看起来有些柔弱的女子,一看就是贤妻良母型,她很美,但有点憔悴,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很是善解人意。
容雪怡劝阻着,“看你们父子,大清早的吵什么啊?”
倪文达气愤地说,“女生的电话一个接一个,也不知道他怎么交上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朋友!”
倪杰小声接了句,“你还不是一样!”
“你说什么?”
“好了好了!我不想吵架,既然你不想看到我,我出去行了吧!”倪杰说着拿起一件外衣出去了。
这样一个喧嚣热闹的城市,被一种浓浓的文化氛围包围着,也有着每个大都市都有的一切——白天人流涌动,夜晚仍然人流涌动,白天,灿烂的阳光,暖润的空气,漂亮的喷泉,奇异的雕塑,随处可见的鲜花,修剪整齐的树木,穿着各异的游人,五花八门的语言,各种可以买醉、可以通宵的场所。
上午,“不醉不归”酒吧生意很好,每个来这里的客人都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颓废的借口——借酒浇愁,不醉不归。初次来到这的客人都是因为这个名字,多次来的常客则是为了这里有一个很出色的吉它手,他来之后,这里的气氛完全变了样。
倪杰是前不久才来这里赶场子的,这就是他的职业,一个自由音乐人,身边的人都不理解也不支持他的事业,因为在他们心里,他只是一个顽童,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他们不明白,他酷爱音乐,那是他的生命,没有梦的人不会懂,一个为理想而执著的人会把理想看得高于一切。
潘派——一个喜欢大海和蓝天的女孩,一个个性女孩,柔顺的短发,很清纯又有点酷,索尽忧郁的双眉,眼睛纯净,带着微蓝,还有少许叛逆。她是这是的常客,自从倪杰来到这里,她也开始出现在这里,她很喜欢看倪杰在台上弹吉它演唱的样子,他的音乐是橙色调的,即使是关于无奈与失落的,也是温暖的,是她所需要的,让她的心觉得安稳,她知道他无论到哪都随身背着那把吉它,孤独的人是可耻的,而孤独的孩子在音乐里是幸福的,她是这样,他也是。
潘派看着台上的倪杰,心里在想,为什么对于这个潇洒不羁的男孩,我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总觉得那么亲切,难道他会是我一直在寻找的“灵感男孩”?他纯情而迷离,他叛逆不羁,就像天使与魔鬼生下的小孩!
与潘派坐在一起的是她的朋友小美和小唐,两个很活泼的年轻人。
“你的工作做得好好的,为什么不做了?”小美问。
“因为,几个月前我去应聘的时候把老板给骗了。”
“为什么会这样?”
“当时老板说我刚毕业,他不想用没有经验的,我就骗他说我患了晚期胃癌,没几个月生命了,但最遗憾的是还有很多东西没有体会过,觉得活得很失败,所以好心的老板心软了,决定收留我,可是不知不觉他发现我根本没病,知道我骗了他,他就翻脸了。我知道是我不对,可是我已经没办法在那工作下去了,只好走人了。”
“真有你的!”小唐说。
小美发现潘派的眼神一直游离于台上那个男孩身上。
“你在看什么?”
“看他。”潘派的眼睛依然盯着倪杰。
“你在他身上看到了什么?”
“看到很多。无根的漂浮,无奈的逃避,人性的错乱,命运的错失,茫然的寻找,自由的代价,都市的疏离,还有灵魂深处的孤独。”
小美说,“你竟可以看到这么多,那个男孩挺另类,是你喜欢的类型。”
潘派笑了笑。
小唐也说,“如果喜欢就去追呀!记得大学时你追一位学长是那么疯狂的。”
潘派自嘲地说,“可是最后并没有成功。”
“就凭你当时的魄力就让我们佩服!虽然也有女生在背后说你轻率,但她们是出于嫉妒,她们也喜欢学长可都不敢像你一样大胆地表白。”
“可男生并不太喜欢主动的女生,是不是,小唐?”潘派问。
“也不一定呀!女生主动不代表轻浮吧!那个学长放弃你是他没有水准!”
“你们是在安慰我吧!”
“我发誓,绝没有!”
“现在我对那个学长早已不抱什么幻想了,在我眼里,朋友比情人重要多了!”
“最重要的还是亲情,对不对?”
“还是你最了解我!你们相处四年了吧!打算结婚了吗?”
“还没那么快,年龄是一方面,另外,我们都在奉行你的不婚主义。”
“可别学我。遇到真正喜欢的人多不容易啊!我发现现代人很奇怪,有勇气同居、搞***,却没有勇气认真谈一次感情。”
“也不是很奇怪,你有勇气追求喜欢的人却又想搞单身主义,这和他们不是同一道理吗?”
“单身也没什么不好啊!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我喜欢恋爱的感觉,但是我真不想结婚。”
“也许你还太年轻才这么想。”小美说。
“我们都是同年,我们就没她那种心理。”小唐说。
“她的心理年龄还不成熟吧!”
“我只是不想把我的青春浪费在情感纠葛或柴米油盐当中,我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要做。”潘派说。
“这好像是对婚姻和爱情的一种讽刺啊!”
“不是。我有那样的想法也许是因为我还没有遇到真爱吧!”
“你会遇到的,就像小美遇到我一样!”小唐说着搂住小美的肩。
“我相信缘份!”
“所以你一定会有一个浪漫的爱情故事。”
“像你们一样。幸福已经在你们身边,好好把握,我祝福你们!” 潘派的眼中流露出一丝羡慕,但她却始终认为,自己只是一个对幸福无能为力的孩子而已。
这似乎是一个很有艺术感的季节,到处充满了浪漫的气息。
傍晚,避风塘餐厅外 ,雨下得很大,大概一时还停不下来。
潘派没有带伞,她奔到餐厅外避雨,今天避风塘暂停营业。
潘派回头怔住了,倪杰正在雨中向这边跑过来,他也来到避风塘外停下避雨,身上仍背着那把吉它。两人互望一眼。
潘派惊呆了,心里一阵莫名的欢悦,他身上那种迷途小孩的气质吸引着她。她在想,缘份竟在此刻降临在我们身上,这一场雨是上天有意安排的吧!无数次设想与他相识的浪漫场面,无数次设想,与他之间会发生一些精彩的故事,他就这样不可预知地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