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悬疑谋杀19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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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谋杀艺术家 (1)

刘晓莹译

“当今最好也最刺激的侦探小说莫过于那些重在揭示罪犯为何犯罪的小说。至少‘为什么’与‘是谁’、‘怎么犯罪’是同等重要的。”--这是一位著名的凶杀小说评论家所说的话。而最近,我正着迷于此,因为,我自己就是一个谋杀者。

的确,小说中谋杀犯的心理与性格更有进一步分析的价值。过去,人们关注的总是‘罪犯是谁’、‘怎么逮住他’这类的事情,其实,花时间找出那些罪犯是怎么干的纯属浪费时间。

尽管很多时候他们的行凶手段决定了他们能否出名,可归根到底,那些都只是一种形式罢了。

我必须指出:我们,谋杀者们,并不乐于犯错误。那些被逮住的家伙只是不走运,犯了错又引起了警察的注意,可这毕竟是少数。总的来说我们还是非常能干的,虽然有那么多机构都用来对付我们,可看看发生案件的数据,就知道我们中的绝大部分人都平安无事。

愚蠢的是,人们认为我们谋杀者异于常人,总是用夸张的词汇把我们描绘成冷血杀手或者疯狂的怪物。可事实并非如此,谋杀者实际上都非常正常,只不过敢于按照那个铁的原则行事: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现在,为了纠正这些误解,也顺便为侦探小说家提供些素材,我决定把我的犯罪过程写出来。我非常聪明,还很走运,所以不必担心写这些东西会招来什么被捕一类的不愉快的后果。

就我个人而言,当我杀掉苏珊时,对她并没有什么仇恨,尽管总有那么些人非认为我是出于仇恨才杀了她。实际上我曾经很喜欢她,还差点和她结婚。后来只能怪她自己看上了那个愚不可及的布内斯维特,嫁给了他。我早就料到,她和那个钱袋子结婚,她的生活也就玩完了。

我想是苏珊的女性气质吸引了我,可她居然被布内斯维特那所谓的‘男人味’迷昏了头。实际上那个蠢货就是个粗人,只不过比较会为人处事而已。他积攒了一些钱,与那些想要靠赌博发财的蠢货不一样,他投身进了变幻莫测的股票市场,赚了不少钱。在加纳斯股票交易所,当奥瑞奇弗雷州发现金矿的消息令人们一片乐观、市场行情上扬时,他冷静地抓住每一个机会赚取利润,不断增加自己的财富。而当经济萧条不可避免地到来时,他的大部分财富也瞬间化为乌有,但他没有同其他人一样只知道抛出股票,而是不声不响地买入那些几乎便宜到白送的股票。于是,当经济复苏不可避免地到来时,他的财富几乎是以火焰发射的速度膨胀起来。看吧,他的确是个令人恼怒的蠢货。

当我把布内斯维特介绍给苏珊时,她就被他的成功和风度吸引住了。后来她跟随他去了欧洲,我们之间的婚约也就这样解除了。

这种女人,我再也不想看见她。

八个月后的一天,我听到有人敲我的后门。我打开门,看见苏珊正站在台阶上,手里拎着提箱。在柔软舒适的长沙发上坐下后,她开始讲她的故事。正如我所预料的,迷得她头昏脑胀的那所谓的‘男人味’,最终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暴政和自私自利。她再也无法忍受他的残暴,就逃到了我这里来。她觉得看在过去的情面上,我一定会帮助她的。

可是她没有注意到,此时的我,已经没有什么热情帮助她了。实际上,她的离去使我非常难过,我努力地生活,努力地把她的身影从我的世界里抹去,全部身心都用来经营我的牧禽场。我的农场已经可以自给自足,用那些先进的机器,我独自一人便能管理整个农场。我喜欢我的那些动物,渐渐地,我习惯了自己干农场上的活。

但如果苏珊回来,我就很难再像现在这样自得其乐了。我得让她安顿下来,怕闷坏她还得让她干些不那么重要但也不是可有可无的活。我原本按部就班的日子就会被打破了。那三千只鸡,正是让人操心的时候,不小心就会受凉或者染上别的什么病。可这些都不足以成为拒绝帮助她的理由。苏珊回来的时候,村里根本找不到别的住处,回加纳斯堡的火车也没有了。可一旦我把她留下来,我们之间坚冰一旦打破,再送走她可就不那么容易了。毕竟,我曾经很喜欢她,之前我还说过不论我与她之间发生什么事,她有麻烦了都可以来找我。我一向为自己的言而有信感到自豪,我真不敢想象她向我的朋友们宣扬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我如何食言无信。

苏珊还在讲她的丈夫如何粗鲁的对待她,我所有的念头却已经在脑子里转上了一遍。表面上,我还在听她说话,她是如此自然地认为我的帮助理所应当,这让我有点儿恼火。从她的话里,我还听出来了她想我如何帮她,这使我更加恼火。

我仿佛看到我将怎样花钱替她请律师办理离婚,我安适的生活将怎样被打乱,我内心的平静将怎样被那些复杂的情感问题所破坏。总之,我生活中的所有美好之处都会完结。我越想越恼火,我真想掐住她的脖子。

不过真的掐死一个人可比想象中难得多。我不愿看到她的脸,就绕到沙发后面,再狠劲地掐她的脖子,手指一点点地加大力度。后来我发现这样干效率还更高,因为我的手可以使劲地压住她的头和脖子,就像绞刑架上吊死一样,而且我还不会被她手脚的剧烈挥舞踢坏弄伤。当她终于瘫软下去,我还并不怎么累,坚持到她断气为止。

此刻,她的脸变成了紫黑色,舌头吐了出来,和几分钟前的漂亮面孔相比简直判若两人。她褐色油亮的头发也变得暗淡无光,毫无生气。除此以外,苏珊的尸体也没给我留下什么别的感受。

确定她已死去之后,我把她的舌头塞回她嘴里,开始处理尸体。对这一点,每当我读到侦探小说里的谋杀者总为毁尸灭迹伤脑筋时,我就觉得好笑,这根本没什么难的。那天晚上我很快就干完了。

其实几个星期后才会有人关心苏珊的去向,我无需这样匆忙,只不过一想到我可以把自己的想法付诸实践,我已经兴奋地不想再等待。第二天早上,我和往常一样,早早起床,然后在我的农场里忙开了。

三个星期后的一天下午,地方警察斯隆登门造访,想来了解我所知道的有关苏珊的情况。

问我话的这个约翰?斯隆和不当班时的约翰?斯隆完全是两个人。后者在天气暖和时会在维金的酒吧里为我们表演他的西部枪法:他稍微下蹲,把两支六响左轮手枪握在腰间,准确无误地射出他的子弹,同时像电影里那样左右观察以防潜在的敌手。在人们的喝彩声中,他会向枪管上吹口气,示意冷却他的枪。他是个不折不扣的西部牛仔英雄。

而约翰?斯隆警官是个警觉、精明、忠于职守的警察。从他的问话中我觉察到他认定我知道苏珊的事。

我想一定是有人报警说苏珊失踪了,他们才顺着线索找到了我这儿。我坦诚地告诉斯隆警官过去我和苏珊的关系以及三个星期前的晚上她如何来看望我,又怎样在同一个晚上离开。

自然,他想知道更详细的情况,还问我为什么看到报上的寻人启示后不去向警察报告有关苏珊的情况。我解释说,我从不看报纸,而且就算看到报上的启示也不会向警方报告的,因为我知道她是从她丈夫那儿逃出来的。

我告诉斯隆她要我帮助她,但我拒绝了,我们吵了起来,最后她狂怒地跑出屋子,连帽子、手套和提箱也没拿。我还告诉他我不知道苏珊会去哪儿,不知道她打算怎么办,也不知道她带没带手提袋。

问完这些,斯隆说想看看苏珊的箱子。见箱子没锁,他把它打开。

箱子里有个灰色的手提袋,里面有些零钱,还有钻石戒指、耳环、珍珠项链这些女人用的玩意儿;此外还有几把钥匙,其中一把正是开这箱子的。检查完箱子里的东西后,斯隆问起苏珊,也就是布内斯维特夫人当晚所穿的衣服。

这个问题问得比我预料的时间早。于是我把三个星期前就想好的答案告诉他。虽然都是一些含糊其辞、毫无价值的话,但听起来完全是真的。三个星期前我把苏珊的衣服和手提袋放进她的箱子里,箱子没上锁正和钥匙在箱子发现的情况相吻合。干这些事时我都带着手套,我可不会干那些诸如箱子里有我的指纹这类的蠢事。

斯隆详细地听着我的描述,然后拿出一件箱子里的衣服问是不是布内斯维特太太那晚所穿的。那衣服显然是穿过的,但我当然会回答不是。我知道,哪怕是由那晚看见苏珊走进我农场的人来描述她当时的衣着的话,它听起来也会或多或少的与我所描述的那件相似的。

又问了几个不太重要的问题后,斯隆警官告辞了,带走了那箱子、帽子还有手套。

好几天警察都没来找我。晚上我照常去酒吧喝一杯,我去的就是约翰?斯隆常去的那个维金酒吧,可他一直没露过面。

我知道警察还会找上门来,只是时间问题,因为苏珊的行踪是在我这儿中断的,除非发现其他有价值的线索,否则警察会一直盯着我不放。果然,一个星期后,斯隆警官又来了。这次他是和另外两个人一块儿来的。其中一个我认识,是那个早秃的康斯坦布?巴利,这个年轻人从未摘下过帽子,却把村里的美人儿瑞蕾?奥多追到了手。另外那个只听斯隆介绍道:“威廉,这是本?里布伯格探长”,我才知道这是他们的头儿,加纳斯堡来的中央情报局探长。

我打量这位探长,他是个高个子的英俊男人,活脱脱一个演员,根本不像个侦探。后来我还听说他是个不错的调酒师。

他的爱好就是发明新的鸡尾酒和其他混合酒的配方。

里布伯格探长先对他的打扰表示歉意,然后提出想在我的房子和周围看看。显然有人看见布内斯维特夫人走进我的农场后,就没人再在别的地方见到过她了,因此探长想弄清她是不是藏在我农场里某个地方了。

我告诉他我能理解,并且乐意带他们到农场里四处看看。

在介绍我的农场时我告诉他们我的愿望是尽量独立于外部世界,所以我把农场和房子都弄成尽可能的自成一体。我把煤仓指给他们看。煤仓在厨房里,就像一所小房子,煤一直堆到顶,还掉了一些在外面,在地板附近有个出煤的口,一直通到炉子附近。

厨房里还有个混凝土水槽,我拿它贮存雨水,上边连了一个手摇泵,出水管通向浴室。其他用水则是来自于屋顶上的大水箱,水箱上也连了一个水泵。

看完这些我把他们带到鸡舍。鸡舍长有三百英尺,属于紧凑型的那种,从母鸡们得意的叫声看来,它们正在炫耀自己下的蛋。警察们还看到了旁边的人工孵化室,我在这里面试验人工孵化小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