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纪戎歌很焦急地说,快下来吧,仙女,我真的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麦乐的心情和身体渐渐好转之后,莫帆门牙间那个标致、性感的黑洞便成了我的关心对象。我在考虑,我要带他去哪个医院的牙科就诊呢?
去麦乐住院的那个地方?不太好,万一那儿的小护士总是用鄙视的眼光看我,莫帆岂不是会挥拳直接砸扁了她们?
去溪蓝住院的那个医院吧,也不好。于莫帆对白楚的恨简直是不共戴天,万一他直接将溪蓝扛出医院摔下十八层楼,我的罪过也就大了。
最后,我决定带莫帆找个江湖郎中给补一颗牙齿算了,好看不好看就这么着了。
结果,莫帆不同意。他说,他这样子挺美好的,就好像是断臂的维纳斯,残缺中的完美,很适合他这么雅致的气质。
我说,看不出来,士别三日,你开始自恋不已了?
失恋当自强的胡为乐在一边斜着眼睛插嘴说,自恋他就该去补牙才对!“纯洁”,你总是这么针对莫帆!学校里有人笑话他的,但他就是想给你节约钱!他不愿意你跟开宝马、开奔驰的有钱人到处厮混!
说完这话,胡为乐生怕莫帆对他挥拳头,人很轻盈地落到了远处。
我奇怪地皱了皱眉头,不知道为什么,胡为乐的话让我想起很久之前,秦岚问我那些话的口气。我想,是不是那个叫纪戎歌的男人的出现,给我带来了什么风言风语?
莫帆说,姐姐,别听胡为乐瞎说,没有的事。我就是怕麻烦。
我正在沉思,只轻轻“哦”了一声。
那两天,我满心地想着莫帆的好。我不时对麦乐说,有个弟弟还是蛮幸福的事情嘛。
麦乐在桌子上涂鸦,然后问我,听说溪蓝的病情又不稳定了?
我抬头看看她,说,你怎么知道?
麦乐很不屑地白了我一眼,说,那个啥,白楚给你发的短信我都看到了,还有什么你不接他的电话云云。真不知道溪蓝怎么会这么喜欢生病,自从她这个小三顺利从你身边抢走了白楚之后,她就变成了琉璃娃娃。麦乐说到这里的时候,摇了摇头,说,其实,莫春,有句话我想说,我知道我不该这么说,但是我不能不说,虽然白楚是这样风度翩翩、一表人才、事业有成等等等等,但是,他根本就是个没断奶的孩子,时不时地需要把伤痛和难过转接到你身上,他才能茁壮成长。
我低着头说,我不知道啊,我最近在等那个选黄道吉日要跟我恋爱的男人的消息啊,他如果不肯和我恋爱的话,我只好在校园里觅芳草了。
麦乐摇摇头,说,其实恋爱不恋爱,不是一种形式,而是一种心态。比如说吧,你看你,你天天在暗恋的形式中;而我,虽然没有男朋友,但是我天天在恋爱的心态中。你看,咱俩这就天差地别了吧,我多么水灵地活着,而你呢?你简直快要被那个叫白楚的家伙给折腾得人老珠黄了!
我摸摸脸,说,有那么恐怖吗?说完,我敲了敲前座的背,问他,你看我今天的气色如何?
那男生正在看小H书,所以很扭捏地掩饰着眼中的红血丝,斯文地说,挺不错的呀,你最近喝朵尔还是静心呢?给我介绍一下啦。
麦乐被他妖孽的声音折腾得直翻白眼,说,她喝妇炎洁。
那男生很平静地说,啊呀,是吗?喝喝更健康啦。
我趁麦乐和“妇炎洁”男交谈之际,连忙对着同在一间自修室的某个剃平头的男生抛了抛媚眼,结果换来他邻座的苹果脸女生——可能是他女朋友——狠狠的一记白眼。
所以,我只好偃旗息鼓,同意了麦乐说的话:我果真人老珠黄了,都没有人愿意接我的媚眼了。
好在下课之后,纪戎歌的电话再次轻盈地到来,他说,仙女啊,你有时间吗?我碰上了一个大问题,下午请你吃饭,你给帮个忙啦。
我一听,喜上眉梢,难道他查出了今天是黄道吉日?我说,好的,那你就来接我吧。
当然这个快乐还没有持续多久,莫帆班主任的电话也飞了进来。她说,莫春,我们该好好谈谈,关于你弟弟的问题。
于是不久之后,我就很稳妥地坐在了那个眼镜班主任面前,任由她痛诉莫帆的愚蠢、任性、功课差!教任何动物都比教这样的孩子好!
我本来想很虔诚地接受这样的批判,但是,她的话让我怀疑她将昨晚的洗脚水当咖啡给喝了,所以嘴才这么臭。
更让人郁闷的是,旁边有个小哥哥长得太像白楚,让我思想一抽搐,决定爱惜自己的面子,所以我就冲着那个女人硬着脖子来了一句,我家于莫帆如果是天才,还轮得到你来教他吗?花了钱,交了学费,不都给你发工资了吗?拿人家的手短,这个道理你不懂吗?谁给你发的工资?都是靠这些学生家长的血汗钱。拿了钱,又教不好学生,你还折腾个什么劲儿!
……
当天下午,我捂着半边脸接了纪戎歌的电话。他说,我在你楼下了,仙女,你赶紧下来吧!
我说,我不舒服,我就不去了吧。
其实,我不下去的原因是,因为今天下午的慷慨陈词,我被那个眼镜女老师给抓伤了脸。我很小的时候,只知道“为人师表”这个词,也知道要与歹徒斗智斗勇,但我没想到师表也可以留长指甲的,更没想到要与师表斗智斗勇。
“小学生行为规范”中没有讲述的!
纪戎歌很焦急地说,快下来吧,仙女,我真的有重要的事情问你,快下来吧!仙女姐姐。
25他说,那么,于莫春,我宣布,今天就是我俩的黄道吉日!
我捂着被那女老师的九阴白骨爪伤得不成人形的脸下楼时,纪戎歌正在女生公寓下的小花园边站立着,他背对着我,双手插在裤兜里,很悠闲地看着绿树、阳光、白云、蓝天,根本不像有什么大事要问我的样子。
微风吹过,他身上那件质地优良的粉蓝色衬衫蓬松绽开,如同一朵巨大的花朵一样,令人心生无限欢喜。
时不时有抱着课本的小女生从他身边走过,或是偷偷回头再望望纪戎歌,窃窃一笑;或是几个人指着他窃窃私语一番,然后用女孩子才懂的暧昧相互调笑,放肆地大笑一番。
虽然我喜欢了白楚那么多年,但是,这并不影响我对别的男生的审美能力。所以,纪戎歌那玉树临风的小身板看得我是心花怒放,一度忘记了自己惨遭“毁容”这件惨痛的事。
我故作轻盈地跳到纪戎歌面前,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的缘故,纪戎歌也恰好在那时转身,于是我们俩就这么密不可分地撞到了一起。
巨大的碰撞后,尚未反应过来的纪戎歌直直地歪在一棵杨树上。
我一看,他被撞倒也倒得这么仪态万方,心想我怎么也不能输给一男爷们儿不是,所以,我也像一瓣轻盈的花瓣,要多轻盈有多轻盈地凋落在地上。
纪戎歌捂着鼻子,指着倒在草坪上扭曲身体装S型妩媚状的我,摇头说,我闭着眼睛也知道,撞我的是你!于莫春!
我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地看了纪戎歌一眼,道,你怎么会闭着眼睛也知道是我啊?这个校园里估计还有更多女生想撞死在你身上,但是我绝对是无心无意识的那个!说到这里,我又补充了一句,唯一无心的那个!
纪戎歌揉了揉鼻子,温柔地看着我,眼睛里仿佛绽放着五颜六色的焰火,看得人心如软泥。我以为他会深情款款地说,因为你身上有一种特殊的芳香。或者是说,因为你身上有一种令我心动的磁场,每当你出现,我就会有种被磁体吸附的感觉。
不要怪我花痴啊,反正书上的男主角都是这么对女主角说的,而且说得比这个还要婉转动听。
结果,纪戎歌在我心软如泥的时候,说了一句我一生都不肯原谅他的话。他说,我琢磨着整个校园除了你,再没有这种大体重的物种了吧?
我一听悲愤交加。其实我很瘦弱了,虽然不能跟白楚那娇滴滴的病美人溪蓝相比,但是比起大多数人的茁壮来,我看起来还是比较具有杨柳气质的。
纪戎歌一看我不说话了,知道他伤害到我脆弱的小心脏了,所以连忙解释了一番,想哄我开心。他说,莫春啊,你看,长得粗壮也不是你的错啊,再说了,旧社会多少农夫娶妻的时候,都喜欢你这种膀大腰圆的,一看就知道能做粗活,能下地,能生娃!
我的脸当时就挂不住了。在我看来,纪戎歌今天的这些话,分明就是为了让我有点自知之明,不要同他纠缠到一起,更不要像前几天那样缠着他,要同他这种神仙姿色的男人谈恋爱。你想啊,虽然白楚同学拒绝了我的爱情,但好歹他是沉默的,保存了我的颜面。就是被拒绝,就算心碎,也像水晶一样纯粹透明,也是那样的纠结不舍,宛如童话一般。这非常符合少女们的审美情趣。
而纪戎歌这一通我适合做“农妇”的言论,无疑伤害了我作为一个新时代女性追求水晶般透明童话恋情的积极性,所以,我当场就下决心,一定要找个合适的时机,好好报复他一番。
我黑着脸,忍着怒火问纪戎歌,我说,你有什么大问题要问我啊?你现在说吧。都半天了,也没见你说半个字。
纪戎歌这才反应过来,说,我给忘记了,真见鬼!
我说,好吧,那你就去见鬼吧!说完我就转身,趿拉着拖鞋往宿舍走。
纪戎歌追了上来,说,莫春,你等等。
我说,你到底有什么事啊?有事你就说吧,不要这么婆婆妈妈的,人家白楚从来不这么拖泥带水的,人家白楚有什么开心不开心的都跟我说得头头是道的。你赶紧说,说完了我好回去给麦乐炖小母鸡!
纪戎歌漂亮的眼睛微微一暗,长长的眼睫毛垂下来,如同一排绵密的树,摇曳着一种绵长的热望。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说,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我想问问你,你那天说,那天说……
我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变得奇怪的漂亮男子,不知道他这么犹犹豫豫的,是想要说什么。不知道是什么话,让他这么难以说出口。你想啊,干律师这个行业的,哪个不是嘴巴里插着刀,舌头这么一转,就可以插得死伤无数。而且从我与纪戎歌认识的这些日子里看来,纪戎歌的嘴巴里绝对不是插了一把刀,而是插了一堆刀!
怎么这时他嘴巴里的刀突然不见了,难道是被他给全部吞下去了?
纪戎歌看了看我,说,我也只是问问,那个,你那天说的要做我的女朋友,是不是真的是这个样子的?
我吐了一口气,说,我还以为是什么重大的问题呢,原来是这个。是啊,我是想做你女朋友啊,我想和你恋爱啊!可是你不是拒绝我了吗?你不是要选一个黄道吉日吗?
纪戎歌低头轻轻地笑,唇角弯出一道美好的弧线,与他眼底明明暗暗的光影交织着,让他看起来异常的生动明亮。他说,那么,于莫春,我宣布,今天就是我俩的黄道吉日!
我诧异地抬头,将自己本来沉浸在他美色之中的色心收了回来,很沉着冷静地问他,纪戎歌,你告诉我,像你这么有姿色的男人,需要捡一个女朋友回家吗?
纪戎歌笑道,哎呀,我们这不也是相互需要嘛。你总是一副猴急猴急的模样。
我一听直接昏了,立刻正气浩然地说,纪戎歌、纪先生、纪大律师,我本人代表我本人来发表一下声明,我不认为我具有你所谓的生理需要!
纪戎歌先是一愣,然后看了看我红彤彤的小脸,大笑道,可是,于莫春、于小姐、于女士,我半个字都没说“生理”啊。不要一说需要你就这么激动好不好?
我一听,脸立刻红成了牡丹花。
这时纪戎歌岔开话题,来缓和我的尴尬。他指了指我的脸,问我道,那个,莫春,你的脸是怎么回事啊?二次世界大战不是用你的脸做战场了吧?
纪戎歌这一问,立刻勾起了我的伤心事。女教师那阴毒的爪子再次浮现在我记忆之中,我懊恼地挠了挠脸上那些“人造天堑”,说道,还不是拜那些人民教师春风化雨所赐。说完,我又絮絮叨叨跟纪戎歌说起我在于莫帆班主任那里的遭遇。
纪戎歌的眼里闪过一丝心疼的神情,但是却又极其迅速地消失了。那速度都让我怀疑他眼睛里刚刚出现的那丝心疼,是不是我看花眼了,给杜撰出来的。他说,你该告她,我给你做律师,免费的,所有的都交给我好了!
我说,不需要那么兴师动众吧?
其实我心里想,好啊,好啊,你快给我弄死她吧!谁让她在我脸上“修铁路”呢?但是我嘴巴上却没有那么说。荣升为纪戎歌的女朋友后,我要竭力表现自己温文尔雅的淑女气质。
纪戎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递给我,说,挪开你的小脏手,不要用手捂住,会感染细菌的。说完,皱着眉头看着我,一脸心疼的表情。
我接过他递给我的纸巾,一边轻擦伤口,一边问他,纪戎歌,你刚才说今天就是黄道吉日了,是不是说我就是你女朋友了?
纪戎歌笑了笑,说,是啊,看在你追我追得那么殷勤的分上,还牵过我的手,如今,你就算是我的女朋友了。
纪戎歌说完这话的时候,两道鼻血流了下来。刚才被我这庞然大物撞击之后,终于出来效果了。
纪戎歌并不知情,还是一脸纯洁的少年一样的微笑,繁花满树的眼神,清澈地看着我。可是配上这么两道色迷迷的鼻血,看起来别提多么滑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