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月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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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其实,冷月也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依然与黎顾雏会有那么多的话好说,为什么自己不向他阐明所来的目的,为什么不质问他,要谋害自己?那么多的为什么,冷月竟然一个也没问。也许,她的心真的已如磐石那般坚硬,她真的不需要黎顾雏做过多的解释,她真的下定了决心,在某一时刻里,自己可以不动声色地杀死黎顾雏。

两人依然谈了很久,而且谈的很热,很随和,冷月没有一丝一毫的杀机,当然,黎顾雏更是不会对冷月有什么防范,在眉宇之间,黎顾雏依然只发现冷月那真实而又清澈的一面。

在两人相遇的这段时间里,黎顾雏觉得时间过的特别快,他也渴求时间能够骤留,留住冷月与自己这段平静的日子。但冷月则不然,有时,她不敢正视黎顾雏,也不敢去靠近他,在她的脑海中,总是余留一滩血,那滩血是她娘亲所留下的。她虽然对黎顾雏语气缓和,看似毫无恶意,但潜在她的内心深处,她扭曲着黎顾雏的人格,将他看得是那么的猥琐。

海风愈刮愈烈,卷起的海浪迅猛起伏,尤似冷月那波澜不定的内心。当飓风变成微风之际,天已迟暮,夕阳下,映红了那茫茫海面,有着一种半江瑟瑟半江红的诗意。

正如刘情所言,凤别楼是一个很不喜欢血腥的地方,因为这里太冷,太静,太沉闷,不同于中原武林的热辣。在这里举刀,你一定会一种恻隐之心,在这样柔情碧波,夕阳相衬下,你的仇也会化成伤,那颗胀满杀气的心想必也会随风而逝的。

冷月真能吗?或许能,但她不同于红妩娘,红妩娘杀人总是很有目的,她可以让你这一刻笑,下一刻死,当你,当你死时,依然存有笑容。就是那么的快,就是那么的恨,她可以忽略此刻此景赋予她的感伤,因为曾经历的太多的她,从不介意会有什么情感让她对一个人的猝然间转变成怜悯。然而冷月,从来没杀过人,然而,她第一个所要杀的人竟是往日救过自己的人,自然,她会手软,会在意此时此景给予他的思考。但是,冷月要杀人也是会在你毫无防备之时,因为她自己都弄不清楚,何时会杀人。

斜阳脉脉,迟暮已尽,霞光一点,染亮了半边的天。凤别楼外,显得更加的宁静,静的让人可怕。有时候,太过安静未必是件好事,因为,在江湖上,死亡就是伴随着一刹那的尖叫,然后肃杀的风吹过一股血味,在那和死亡的角落,于是就变得愈加安宁了。

好香,飘香剑在这时散发出馥馥的香气,当你闭上眼睛,去去闻这种香时,你很可能会联想到在蔚蓝色天空下,那无忧无虑的彩蝶漫天飞舞。然而,比及冷月合上眼睛的时候,她所联想的并不是那令人舒心的那一幕,她在黑黑的眼前,看到了一道红晕的光,是血,是她母亲手握着寒刀图苦苦挣扎的样子。

冷月不忍再看下去,她很恐惧闭着眼睛去闻飘香剑所散出的香气,因为那样给她带来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异样的幻觉。

冷月瞬间睁开了眼睛,然而,此刻她的感觉并不比闭着眼睛好很多,她看到在晚霞映衬着的黎顾雏那愀然的脸庞,是那么的森然,随之,她想到了恨。

迟暮给人清静,压抑,仇恨,杀戮……各式各样的情感,它都会带给你。不过,请不要害怕,它所赋予你的,绝对是你真实的内心,是爱,是恨,是仇,是怨,在此刻,你根本就逃避不了你心灵深处的发问。

那柄剑依然在散发着她那浓郁的清香,或许它在进行着一种清香的洗涤。因为,在过不久,黎顾雏的剑将没有任何的威力,它也不能象《飘香秘籍》上所记载的那样,用剑香去杀人。也许,冷月就在等那一刻去杀他。

两人依旧相对而坐,当夕阳散尽最后一道余辉的时候,剑也没有了清香,一切重归于了平静,但或许平静是短暂的。冷月在笑,笑的很不自然。

黎顾雏此刻依然很好奇,冷月从寒宫大老远的来这凤别楼的目的,所以她不禁问道:“冷月,我还不知道你这么远来找我,所为何事呢?”

冷月莞尔一笑,但是她依然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于是说道:“阿雏,你知道江湖上的关远与刘情吗?”

黎顾雏听后,不由得一楞,道:“你说的是笑刀血关远和哭刀泪刘情两人,你怎么会知道他们?”

冷月道:“我在来凤别楼的途中,遇到过他们俩,发现他们俩很有意思,但对他们我却有种莫名的认识,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正是邪。”

谈到那两人,黎顾雏似乎也颇生兴趣,道:“这两个人,其实我对他们也不怎么了解,但我曾经饶过关远一命。”

冷月故做惊诧,道:“什么,你当初要杀关远,他怎么了?”

黎顾雏道:“因为我曾看过他追一个少女,并且强迫她要嫁给自己,我一生,一不杀孝子,二不杀女人,自然很厌恶那些欺辱女人的人。”

冷月道:“那你为什么没有杀他?”

黎顾雏道:“因为当时刘情拼死保护他,倘若我杀了关远,那么我就必须要杀了刘情,但我从不杀无辜之人,所以我就放了关远,但我已经警告了他,以后不得对姑娘无理。”

冷月道:“阿雏果真有气量,有一颗正人君子的心。”

冷月此时说此话,显然是对他有种极度的讽刺,她更是有种作呕的感觉。冷月刹那觉得黎顾雏要比那些肮脏的市井无赖还要可恶。但是,黎顾雏并没有听出来,反倒认为这是冷月对自己真实的评价,于是他对冷月微微一笑,眉宇之间,仍旧流露着对冷月的几分爱慕之意。

黎顾雏又道:“其实事过之后,我也从侧面打听过一下他们,刘情在江湖上可是有名的豪侠,然而那个关远,在江湖上做过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而且还同时和几个女子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可是他并没有做过太过伤天害理的事,他在江湖上所杀的人和我一样,都是一些该死的,恶贯满盈的人。”

对于这些,江湖上谁善谁恶,谁该杀,谁又该死,这一切的一切,似乎对冷月而言,此刻已不是她的兴趣了。因为,在她眼中,她只认为在江湖上若真有个人该死,那便是眼前的这位飘香剑客。

冷月又转了转自己那颗水灵灵的眼球,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也许她想在黎顾雏死之前,自己要问他更多的问题,并且要知道,他在江湖中究竟还隐藏着怎样的罪恶。

冷月装作很不在意的样子问道:“阿雏,那么你在江湖上做过亏心事没有?”

冷月问的很随便,自然,黎顾雏只将冷月这一发自内心的问题看成了一种玩笑,但由于是冷月问的,无论是玩笑还是什么,黎顾雏总会很认真地回答,遂然,他沉默了一阵,然后又对冷月笑了笑。

冷月疑道:“你笑什么?”

黎顾雏道:“没什么,我只是很诧异你为什么会问我这样的问题。”

冷月急道:“哦,倘若你不愿回答,我是不会强人所难的。”

黎顾雏道:“冷月小姐的话,我是一定回答的。”说完,黎顾雏的脸色又变得黯然而严肃,似乎他在追忆着自己的过去,忏悔他所做过的错事。

没有一个人会是完美的,即使一向是大义凛然的黎顾雏也是会犯下错误的,这是毋庸置疑的。

冷月的双眼在直勾勾地盯着他,不过黎顾雏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自然。

黎顾雏很沉闷地说道:“我杀过好人,杀过不该杀的人。”

冷月一阵惊疑,听后,暂且将自己心中的仇恨抛于脑霄,似乎是想对黎顾雏的过去拥有进一步的了解。

冷月道:“好象没听你说过。”

冷月虽然只是泛泛而说,但黎顾雏仿佛看的很重,也许是因为他把冷月看的很重,所以,冷月仅是一句很平静的话,都会令黎顾雏茫然一阵,所以,在他的脸上不免现出几分惭色。

黎顾雏道:“也许人都有着一种虚伪,往往错事不想提汲,所以,那件事我没对任何人说过。“

冷月追问道:“那你今日为什么会对我讲这些?”

黎顾雏道:“因为我从不对爱过的人说谎。”

也许,现在冷月真的对黎顾雏没有丝毫的感情,所以,当黎顾雏说了这醋溜溜的话时,冷月没有一丝一毫的赧然之色。

冷月道:“那么。你也可以对我说了。”

黎顾雏点了点头,同时,他似乎也走进了当年。他那不曾被人知晓的过去。黎顾雏也做过让人不可原谅的事,也杀过不该杀的人,他们到底是谁呢?冷月很期待,因为她认为,他所做的错事会和自己家有关,但是,这恐怕又要让冷月失望了。

黎顾雏顿了顿神,眼中流有几分不易于他们察觉到的苦涩,道:“曾经,我在山林中杀死了一个正在抢一家镖局货物的人,那趟镖是一种极其名贵的药材,最后,那个人被我一剑杀死,那趟镖最后也很顺利地到了目的地,可最后我才知道,那人抢镖是想用那药材为他的母亲医病,也因我的那一剑,他的那位七旬老母在呻吟中死去。还有一次,我在扬州城发现一位妓女给一名男子下药,当那名男子举杯之时,我打翻了那杯酒,发现酒中所下之毒阴寒可怖,可令他受到人间所有的痛苦,所以,盛怒之下,我杀了那名妓女,但到最后我才知道,那男子是扬州城内的恶霸,也因为那杯酒没有毒死他,在扬州城内又多了几具女尸。”

黎顾雏说的很深沉,也很痛苦,也许,这两件事真是黎顾雏的失误,所以,这也是他所有的懊恼,也因此作为自己的耻辱。

冷月见黎顾雏愁言苦语的,急剧的痛苦,但是她并没有劝慰黎顾雏,只是说道:“是不是就因为这两件事,让你飘香剑客有着那一不杀孝子,二不杀女人的允诺呢?”

黎顾雏点了点头。

冷月暗声道:“或许,你还少了一件事没说,你一生做过的错事想必不止这些,今日我就让你死在我西门冷月手上,娘,我终于可以为我们西门家铲除个祸害了。”

想着,想着,冷月顺势拿起了桌上的酒,为黎顾雏斟了满满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