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萧逸永远不会忘记与黎顾雏的那场比武,因为此刻那将要来的比武对云萧逸太过重要了,他要用胜利来慰藉游牧童子的在天之灵。
千佛山之约,距离现在只有六天,在这六天里,云萧逸认为自己还有好多事要做。他要找狄冷霄,他要找冰域狂魔,他要告诉狄冷霄自己遇到过游牧童子的事,也要告诉她不要再在江湖上闯荡,找什么冰域狂魔了。
冰域狂魔在江湖上也算个高手了,但是他在江湖上的资历要老一些。在郎六那个时代,冰域狂魔以一招魔风爪毒险些打败了上个时代的风云人物快手斩郎六,不过,在最后他还是以半招的弱势败在了郎六的刀下,所以在那本厚厚的一本江湖史册上记录了一笔郎六的时代。
昔年江湖比试给后人带来影响,也是因为这一代代争强好胜的侠客们的存在,推动着江湖风云历史的点点前进。或许中秋过后,这个时代也会被记录,但目前谁都不敢枉下定论,说这个时代到底是谁的时代。
冰域狂魔自败于郎六刀下之后,近几年来,一直都没有在江湖中露面,虽然那个时代并不是以冰域狂魔的名号而冠,但是他的大名依然和快手斩郎六一样,飘远在整个江湖。在这个江湖,江湖人无一没有不听过快手斩郎六,自然也没有人没听过冰域狂魔的威名。
云萧逸在寻找他,他更在寻找那个给自己假的邀请涵,引自己来北方的幕后人,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人引到那去。无论那个人的初衷如何,但他并不懊丧此次前去北方,因为这次去北方,云萧逸了解了好多自己曾经不知道的事,他更加了解狄冷霄隐于中原的目的,他也知道了隐秘的狄冷霄是个年轻貌美的姑娘,更体会到了人间的极度的痛苦,因为他永世都难以忘却游牧童子眼波中闪动的心绪。
中原,已经别了这里近半个月的云萧逸似乎对这里也略显得陌生,因为这里原本就是让任何绿林人士都难以靠近的地方,这里的神秘让人恐惧,但云萧逸此刻并不恐惧,因为云萧逸了解这里的主人——湮人廊主狄冷霄。
两排奇怪的植物错落有秩地排列在那高而宽的朱门的两侧,现在这里的风并不大,但那些植物仿佛被风吹的大幅度摆动,或许那两排植物会自己游走。
云萧逸原本信誓旦旦地来此,自认为以自己的实力闯进这看似神秘幽邃的湮人廊。但当他伫立于此,看这那两排好象自己长脚的植物,他的心也不禁为之一凛。云萧逸并不怕死在黎顾雏的剑香之下,也不怕死在狄冷霄的凤笛音中,不过,他不甘心自己会被这几株植物所食。
云萧逸手指一扬,一把只有在他杀人的时候才能看到的折扇夹在他的食指与中指之间,然后手指快速地调转,幻扇在他的身前便开始晃动着,他设想用扇影所形成的无形的利忍,将这些可以游动的树砍断移走。
然而,树无双眼,不畏扇影,树无心境,不会幻想,树木之坚,之硬,根本就不是扇影所能制服的。
云萧逸很失望,他运用了自己全部的功力,但仍然无法制服那两排会食人的植物。云萧逸顿时心有不解,不明白狄冷霄怎么会将如此阴毒可怕的植被栽种于此。单凭狄冷霄那套无人可及的凤笛音,难道还需要这些植被的保护吗?她为什么将自己如此闭塞,让人们知其人却不知道她的为人与样貌。这一系列对狄冷霄所出的疑问,惟恐不光是云萧逸想要知道的,而是满江湖的侠客都想了解的。
云萧逸忽地想起了游牧童子,一怒之下,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只想快些找到狄冷霄,质问她为什么如此狠心地将游牧童子孤零零留在北方,而且一别就是两年之久,让幼小的游牧童子饱受着思念之苦。
当云萧逸一脚踏入那两排植物所围成的长廊时,在外的几株植物就如人向外探脑一样,几株枝叶如丝带般晃晃而至,就如两只巨大的手臂,想拥抱与云萧逸的躯体一样。
云萧逸从未见过这么可怕的植物,它们似乎通有某种灵性针对于所有想进长廊后的那扇门的人。云萧逸恍然一惊,头若飞箭一样向后窜,这时,一棵树枝恰好挡在他的面前不过一寸的地方骤然而停,云萧逸这时长喘一声,心中一寒,不进暗忖道:“好险啊,倘若我再反应迟些,恐怕我这个脑袋就被这样怪异的植物所吞掉,湮人廊果真不同凡响,想必那个狄冷霄真的是深不可测。”
云萧逸瞪视着两旁那甚为奇特的植物,他的脚在微微地向后回退着,心中不禁又道:“我该怎么进去,这个狄冷霄从未在江湖上露面。想必她真象个大家闺秀一样大门不出,这样我也不能总在这儿候她出来,但我要不在这儿等,贸然闯进去的话,恐怕我尚未到大门,说不准就如昔日的那两位蓬莱剑客一样,只剩下半个血淋淋的身子在此了。”
想此,云萧逸不禁觉得自己的身子布满了鸡皮疙瘩,想到了那两位剑客那惨兮兮的样子,也不禁觉得自己有些作呕。
人的恐惧莫过于自己恫吓自己,象云萧逸这等叱咤于这个时代的人物也有他的胆怯,湮人廊果真是古城中最具有传奇的建筑,这个廊有进无出,叫人不寒而栗。
忽地,一阵穿云裂石的笛声从湮人廊中传来,声音嘹亮,清脆悦耳,宛然悠长,这不禁让云萧逸想起了游牧童子在牧场吹笛等待着他阿姐的情形,这一清晰的画面不禁叫云萧逸恻然心伤起来。也因此,云萧逸更加厌恶了从始至终,仿佛一直躲在湮人廊里不出来的狄冷霄。
于是,云萧逸大声喝道:“湮人廊主狄冷霄,幻扇书生相你挑战,你快给我滚出来。”
云萧逸在不知狄冷霄武功如何,为人怎样的情况下竟然对狄冷霄用了“滚”字,想必他对狄冷霄这犹如缩头乌龟的湮人廊主很愤懑。
云萧逸刚才叫声之大,几乎用尽了他全部的内力,这使在湮人廊中的狄冷霄与潇湘君两人听的一清二楚。但狄冷霄并没有停下自己正在吹奏的忧伤唱晚的曲调,或许,她只认为云萧逸登门拜访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同自己在武功上一决高低
虽然狄冷霄身怀绝世武功,或许她的凤笛音能独步武林,驰骋一方,然而狄冷霄对武林中的比试争名很不屑。她只是想用自己的武功保护自己,保护亲人,而不想利用自己的武功成为自己能千古留名的工具,所以狄冷霄对云萧逸的召唤没有着一丁点儿的反应。
云萧逸要是对谁说话,早就会使那个人心神不凝了,因为云萧逸在江湖中太过优秀,有的人怕死在他的扇影之下,有的人则怕一见他钟情此生而不能自拔,然而潇湘君见狄冷霄听了云萧逸的召唤还能保持如此淡定,心中不禁有些费解。
潇湘君对狄冷霄道:“是云萧逸,云家大少爷来了。”
听了潇湘君的话,狄冷霄这时才意识到是有人在对自己说话,于是放下了长笛,但余音依然在这偌大的草场上回绕着。潇湘君这时眼望着四周的四堵墙,不禁有种旷然之感,听了那么久狄冷霄每日都会吹奏的那几曲不变的乐章,也净化了潇湘君原本热衷于江湖名利争夺的那颗极不平静的心。
云萧逸听笛声戛然而止,于是更加来劲儿地喊道:“狄冷霄,你这个缩头乌龟,我云萧逸来访,你为什么不开门?”
潇湘君听云萧逸那不断的召唤声,自己似乎显得比他还要着急,更不理解狄冷霄在此中原,却总是对中原熟视无睹,哪怕是有关自己的事,也显得漠不关心。
潇湘君急速地说道:“我说狄姐姐,是云萧逸来了,你为何……”
潇湘君在言语之间突然看到在狄双遥的眉宇之间,有着浓郁的阴森之色,当话刚扬的很高时,又转瞬变得低沉下去,而且还显得很吞吐。无论怎样,潇湘君终归是很胆怯狄冷霄的,因为她在与狄冷霄这几日的相处中,感觉她笑时阴沉,愁时森然,即使跟她相处的时间再长,也难以抗拒她身上所散发的那种不平易近人,不友善的样子。
狄冷霄冷冷地答道:“云萧逸来了?他来了又怎样,难不成我还要用八十台大轿去欢迎他不成?”
潇湘君此刻不敢直视狄冷霄此刻的眉目,她只是垂着头,不情愿地说道:“有好多高手想去会会他,你就不想?”
狄冷霄道:“会他,我可没有那么无聊,要去你打开门,自己去好了。”
狄冷霄言语之间,虽显得平和可近,但是她对潇湘君所说的话,也是句句隐含着锋芒。潇湘君跟随着狄冷霄虽然能摆脱了那人面兽心的西门豹的纠缠,可是在同狄冷霄的这段相处中,她被全然束缚在这沉寂好似挂满了邪异的氛围里,这也不免令潇湘君好生的不自在。
狄冷霄这时回转过身去,一张紧绷着的老脸顿时在潇湘君面前消失。潇湘君这才大喘口气,见狄冷霄那娇柔的背影,正向前移动着步子远离着自己,潇湘君这时也不禁先发问道:“狄姐姐,你干什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