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妩娘并没有叫他奔马飞腾,而是在叫他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才知道的名字“楚风”,这一声声叫的好亲切,好焦虑,更是好凄凉。奔马飞腾若是醒来,他一定很喜欢红妩娘对自己的这个称呼,因为凡是叫他奔马飞腾的那些人,都是同他走的很远,他们与奔马飞腾的关系只有仇杀。奔马飞腾的名字更是让好多人都是闻风丧胆的,然而楚风却不同,其中有姓有名,让人叫着亲切,也令奔马飞腾听着顺耳。可是,红妩娘这么大声的叫喊,奔马飞腾依旧是沉浸于他此刻的梦境之中。
忙乱中,红妩娘瞬时封住了他的任督二脉,并用内力打通了奔马飞腾那被寒气所阻塞的七经八脉。渐渐的,奔马飞腾的身体变得冰冷的好似寒冬腊月的冰快。但是,由于奔马飞腾中毒之深,并没有醒来,他也感受不到有人正为自己运功逼毒,即使那个人是自己时时挂在嘴上,刻刻放在心里的红妩娘。
红妩娘又封住了奔马飞腾身体上的几大要穴,以免毒素再度而袭。但红妩娘也深知此法只能暂时让他体内的毒素扩散的慢一些,如若奔马飞腾不能早日醒来,告诉自己所中何毒,服下相应的解药,那定当是必死无疑了。
于是,红妩娘一把扶起了奔马飞腾,让他靠着自己的背。由于红妩娘现在只有一条左臂,所以在扶奔马飞腾的这一过程时极其吃力,但是她没有吭声去抱怨什么,红妩娘向来不喜欢抱怨,她相信真情真义,她更相信人这一辈子永远逃不出造物者所赐予的宿命。既然一切有应天意,那么还有舍命可抱怨的呢?
一路上,红妩娘放倒了奔马飞腾好几次,也休息了好一阵子,但是她仍然坚持着将奔马飞腾扶到镇上,并找一家客栈让他去休息,还请了镇上的好多郎中,想查查看奔马飞腾到底中了何毒,有没有什么解救之法。
由于奔马飞腾所中的是九寒七煞毒是十二种罕见的剧毒植物所制,所以在镇上的那些郎中很看查的清。有的说他只是沾染上了风寒,再加上一度的劳累,所以暂时昏迷,再过几天就可以醒来了。有的郎中则说,奔马飞腾的病他们闻所未闻,能否清醒过来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他们也无能为力了……
红妩娘理解民间郎中这不同的说法,因为有好多江湖奇毒是民间人丝毫不知晓的。红妩娘已经用了自己的气力封住了奔马飞腾的几处经脉,但目前奔马飞腾仍然是没有醒来,气息奄奄的,所以,她已是知道这毒性的深度与惨毒。她找那么多郎中只是出于一种尝试的心态,或许可以通过郎中们的了了数语带给自己某些有价值的启发。但所有郎中的回答都没带给红妩娘什么启发,这让红妩娘对此很失望,不过红妩娘早已有做好了准备。她只是让郎中们开了些补血养气的方子,给他们些银两便让他们走了。
红妩娘照郎中们开的药方,匆匆地跑去了药店抓了几副药,回来并象客店的老板借了些火便为奔马飞腾煎起药来。浓郁的药味儿弥散了客店周围,顿时这里要比药店的药味儿还要浓的很多。
“红妩娘,燕,燕姑娘……”
奔马飞腾闻到了这浓郁的药味似乎在睡梦里也可以患或多或少的感受到了红妩娘的存在,他在开口叫红妩娘,声音很小,很沙哑,他那微微颤动还有些发紫的嘴唇,让人看了就感觉极度的不忍。
红妩娘在熬药的时候也隐隐的听到了奔马飞腾的声音,虽然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但不知怎的,她也略感到有些激动,于是连忙放下手中正在扇火的扇子,亟亟地跑到了奔马飞腾的身前,突然看到他嘴唇上下正在微微蠕动,有些疲惫的红妩娘也泛出了一阵欣喜的笑容。
红妩娘俯身坐下,为他整理了一下被子,心中不禁道:“你终于醒了,也不知道是谁将你伤成这样。”
随之,红妩娘看到他那苍如白纸的脸色映着他那发黑的嘴唇,蓦然又为奔马飞腾揪心起来。然后,她下意识地牵着了奔马飞腾的手,仿佛有什么话要对他说。由于奔马飞腾仍然处于半昏迷状态,他依旧感到不到红妩娘的体温,否则他是不会就这样口中喃喃着对红妩娘的挂念,还让她独坐在自己的身边,为自己担心了。
奔马飞腾仿佛在做了什么梦,在梦里他定然看到了红妩娘。他在为红妩娘而惶恐,因为自从奔马飞腾相识了红妩娘的那一刻起,红妩娘总是带给了他这样那样的牵挂。
因此,奔马飞腾召唤红妩娘的声音越来越大,“燕姑娘,燕姑娘……”这样的招呼声没有断,这一声声对红妩娘的召唤她也听得清清楚楚。但听后,红妩娘的脸又变得愀然起来,紧握着他的那一只手立刻松开了,起身,又走到离奔马飞腾一丈远的地方站着,极其严肃地打量着奔马飞腾此时的那惨兮兮的样子。
红妩娘是个有情之人,正因为她对情是如此的看重与痴恋,这才促使她对某些人态度上的冷淡和面对他人向自己表白时而显得那么的决绝。她深知,即使黎顾雏这般的伤害自己,然而她依然还保留着对黎顾雏那种至死不渝的爱。她不想伤害对自己好的人,她更不想欺骗他人的感情,即使奔马飞腾对红妩娘百般体贴,或许她也会将这份感情拒之门外。
红妩娘道:“你这又是何苦呢,为什么你都这样还依然牵挂着我,我红妩娘承受不起,我也不配接受你对我的爱。”
转瞬,红妩娘已是泪流满面,恍恍的神色,奔马飞腾刹那间也在她的眼帘变得模糊。
缓缓的,奔马飞腾睁开了双眼,这时,红妩娘又立刻拭干了眼泪,因为她此刻不想在奔马飞腾面前泄露出任何的忧郁,她不再想让奔马飞腾为自己而又如此的焦心。
“啊”奔马飞腾惊叫一声,在他面前猛然闪现出了一位断了右臂的身穿绯红色长袍的女子,他的心不禁也揪成了一团,然后象午夜做了什么噩梦,一身冷汗,陡然间焦躁不安地盘坐在床上,好似失了魂地叫喝道:“红妩娘——”
“怎么?”红妩娘道:“奔马飞腾,你在叫我?不要那么慌张,你和我都没死,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噩梦?”
由于红妩娘在奔马飞腾的身侧,所以他此刻并没有看到红妩娘的正面,只是微微的能感到一阵绯红色的身影在自己的余光中晃荡。但是,他听到了红妩娘的话,并没有急于转头去看她,奔马飞腾依旧神情恍惚地眸视着前方,并用手轻轻地擦拭着自己额头上的汗液,或许,他依然在沉酣于刚才自己所做的那极其可怕的噩梦之中吧。
奔马飞腾道:“我刚刚做了一个很可怕的噩梦。”
红妩娘很好奇地问道:“哦?梦到什么了,是妖啊还是魔怪啊?”
奔马飞腾很稳重地说道:“要比魔怪还要可怕千万倍。”
红妩娘“呵呵”的笑了笑,道:“哪会有那么严重,我真是很奇怪,不妨说来听听。”
奔马飞腾极其渊默地说道:“我梦到了你的手臂断了。”
听后,红妩娘极其慌张,她想说那并不是一场梦而是现实,不过她没有说。或许她内心之中不想透露有关自己的半点儿悲剧,于是她一下子将她的两只袖子垂落的老长,长的已经点在了地面,她的手臂全然被两只长长的袖子所掩。
红妩娘的心情很压抑,恍似有很多排解不出的苦恼埋藏于内心之中,可是她知道,这种苦她只能自己去吞噬。有时候,烦闷是可以向朋友而倾诉的,然而孤独的红妩娘却不将任何人当成朋友,确切的说,她其实是害怕奔马飞腾看到自己的断臂而难过的样子,会将他想象成自己的情人。
奔马飞腾此刻猛然回过头来,见她那两只长袖都垂了下来,心里不由得一震,但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因为在奔马飞腾的眼中,红妩娘做任何的打扮都是有可能的,她的洒脱,她的超然,还有他对感情的执著,都是奔马飞腾所看重的。
红妩娘对奔马飞腾笑了笑,象是对郁结在内心中繁杂情绪的敷衍。奔马飞腾也笑了笑,他不管自己的身子,他只要能看到红妩娘能绽放出如花的笑容,自己就感到满足了。
不巧,外面的风很大,把弥漫在客栈中的药气吹散的更加浓郁了。奔马飞腾闻到扑鼻而来的草药的香,仿佛自己体内的毒已经解了一大半,但是他的气色依然不佳,因为他能支撑到现在完全是依仗着精神的支撑,确切的来讲,他体内的度还是有可能让他在某一刻而毙命。
奔马飞腾缓缓地起身,象看陌生人一样,他仔细地打量着红妩娘。他此刻觉得自己很幸福,很满足,他看到红妩娘迷人的微笑,看到了她对自己那掩饰不住的关心,奔马飞腾期待着这样的平静,这样只有他们俩相处的机会不知等待了多久,现在终于来了,虽然迟了一点儿,显得凄凉了一点儿,但对于奔马飞腾而言,这已经让自己心满意足了。
但是,红妩娘不由自主地向后退着步子,她看到奔马飞腾正在看自己的右臂,她害怕被看穿,她害怕奔马飞腾会因自己而神伤。奔马飞腾依然移着他那碎碎的步子,一点点地向前,红妩娘缓缓地后退,一直退到了窗口,退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