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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我家的文物

搬了几次家,父母把很多该丢不该丢的东西都丢掉了。但有一件“文物”始终没舍得丢,那就是一只老旧的藤套的暖水瓶。

据父母讲,这只暖水瓶是“四清”工作队的老夏,运动结束时送给父母做纪念的。在父母的眼里,它格外珍贵。

很沧桑的“文物”,它的年龄比我小不了多少。记得小的时候,看见暖水瓶时,我会忍不住放到耳边去聆听,那里边仿佛有涛声和风声,好像还有千军万马。心想,大海的浪花撞击礁石是这样的声音吧?坐火车风从耳边飞驰而过是这样的声音吧?有时感觉那是天籁之音,不知道是什么原理能发出那种声音,童年的我只是一种好奇吧!

那时,即使是一只竹套的暖水瓶也需要四五元钱的,在经济贫困的年代,这不是一个小数目。父母对“文物”的关心超过关心他的四个孩子。全家人精心呵护,总是轻拿轻放。我和弟弟妹妹要是倒个水什么的,父母的眼睛总是盯着我们倒水的动作,生怕我们不小心弄打了。暖水瓶有自己固定的位置,那就是放在屋正中的柜子上。当然了,旁边还要放几个倒置的水杯,为的是来客人喝水方便。我们小孩只能用二大碗喝水。二大碗瓷厚结实不烫手,不小心掉在地上也不轻易碎,盛水多少也方便。

农家有个暖水瓶是很方便的。农活忙的时候来不及热饭,倒点开水冒一冒,不愿意吃干饭加点开水就是稀饭了。省火省时省事。

刚上中学时,父亲特地把“文物”送到我的学校宿舍,再三嘱咐我小心,别弄打了。父亲说我骑自行车毛毛愣愣的,我自己带他们不放心。有了热水瓶给我和同学的住校生活带来了很多方便。冬天冷的时候用热水沏点茶,既暖和又提神,上晚自习不困。不习惯喝热水的同学说我们是:“穷人长个富身子。”

以后我当兵,弟弟和妹妹又拿它到学校直至完成学业。期间,瓶胆不知道换了几茬。

1984年的时候,我家从巴彦搬到了鸡西东海煤矿。父母把好多家什,卖的卖,送人的送人,可这件“文物”依然随身带着。

1992年父母来大庆,这只暖瓶又风尘仆仆、千里迢迢地来到了油田。在龙凤住的时候,屋子小,爱人几次提出要把这件“文物”处理了,但父母终是舍不得。母亲说:“这好歹是一个念儿性啊!”我发现说这话时,母亲的眼里隐隐的有泪花。睹物思人,还是难忘那段岁月。人老了易怀旧啊!生活中我发现很多老人,一些在儿女眼里都是破烂儿的东西,可他们就是舍不得丢弃。或许那是他们的历史和故事吧!

前年,父亲去世了。大女儿在帮她奶奶收拾屋子的时候,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在一个纸盒箱里发现这件“文物”。趁她奶奶不注意,女儿偷偷地把“文物”扔到门口的垃圾堆上。放了一上午,没有人捡。母亲出门发现了,又拿了回来,物归原主。

现在,“文物”已经转到我的手上了。母亲每次来时,我都刻意把它打开,擦一擦已经发亮的藤套,让老人家感到它的存在和温馨。干燥发瘪的壶塞像岁月中浓缩的人生,母亲沉思的目光想起的一定是久远的过去,还有我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