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庆的东干线往南直行,到大同的岔道处往东拐,路走到头就到了小城肇州。
天是空寂的,不见一丝白云。偶尔看到有雁行在车风挡前的天空掠过。城里是看不到这种景象的。在人们纷纷涌向城市的时候,雁阵仍在保持着传统而古老的队形,拒绝着城市的诱惑,与现代人的渴望擦肩而过。由此我想到了寺院和生活在寺院里的人。
荒原风高草衰。抽油机机械地伸着懒腰。路边,车轮带起的旋风使枯黄的落叶更加萧瑟。或许是周末的关系,油田公路往来的车辆很少。此时,自己犹如在茫茫天地间浮游的沙粒。我看大雁,大雁也一定在看我。同是动物,种类不同。互相凝视间,是否会感到彼此都是渺小卑微的。
车开得飞快,只有同车人紧张的欷 声,告诉我不是在独行。
朋友早上给我打电话,说一家三口要去拜佛,我顺口说肇州法雨寺有求必应,非常灵验。朋友说,那你带我们去好了。于是,我和朋友有了这趟肇州之行。
对肇州法雨寺我并不陌生。前几年我出家多年的叔叔,法号释悲喜,我叫他师叔,有一天突然到了我家,见面口称阿弥陀佛。我知道他在哈尔滨极乐寺出家为僧,已有十几年未曾谋面。突然造访我家,想必是有什么事情。落座后,叔叔说明来意。原来肇州法雨寺自清朝就一直存在,也算是一座古寺。文化大革命破四旧时,被造反的红卫兵一把火给烧了。粉碎“四人帮”后落实宗教政策,本地一个叫悲心的师傅在原址盖起了两座寮房。惨淡经营十几年,因为没有资金,寺庙一直没有建起来。居士舍的五尊佛像平时风吹雨淋,一直用杏黄布盖着,只有做法事的时候才能打开。僧众有苦难言。叔叔这次是受佛教协会的委派,带着建寺使命来的。
建寺一个涉及到政策,一个涉及到资金。叔叔说,为佛家做事功德无量。说从小看我就有佛缘,现在也有能力。之所以派他来主持建寺就是因为我在这儿云云。
高帽一戴,还真有点盛情难却。说心里话,这个叔叔我小的时候对我好是真的。在父亲的哥兄弟里面,他是唯一一个有文化初中毕业的。我上初中的时候,他曾经送我一支英雄牌钢笔。现在说来不算什么,但在上世纪70年代,却是一件很贵重的礼物。这么多年,我对叔叔的厚爱,一直感激在心。吃饭的时候,叔叔还讲了许多我小时候的故事。有我记得的,有我不知道的。我的思绪又回到了遥远的年代。血脉亲情,看来并不因为岁月的流逝和僧凡的阻隔而淡化。反而我对叔叔一心向佛,以建寺为己任的毅力决心非常钦佩,决定帮他这个忙。为此,我在大庆托朋友找关系和当地政府沟通。六去肇州,带朋友为他落实资金的问题。奠基仪式时,我还把一些市县领导请去。最难忘的是2006年7月20日,大庆下起了大雨。我陪一个在锦州做润滑油添加剂的朋友给他送10万元捐款。雨天路滑,在大同地段和一辆农用运输车相撞。阿弥陀佛保佑,好在人没有受伤,只是修车花了16000多元。叔叔说好心必有好报,心中有佛,一切都会遇难呈祥。在我的努力和朋友、居士的帮助施舍下,耗资近百万的法雨寺大雄宝殿终于在去年秋天落成。满足了叔叔的夙愿。那里的信众、居士也喜笑颜开。
今有朋友要去拜佛,我说去法雨寺灵验。其实内心是想顺便去看看我的叔叔和那个我心中一直牵挂的大殿。
如今的法雨寺因为富丽堂皇的大雄宝殿而初具规模,满足了信众、居士礼佛做法事的需求和愿望,也为肇州旅游事业增加了一个新的闪光景点。
看到我的到来,叔叔有说不出的高兴。他又在规划着新的建设蓝图。天王殿、藏经阁、钟鼓楼,一心不存二念,我非常理解他的心情。我说,只要叔叔不放弃花落莲成的梦想,就让我们共同努力,相信一个功能完整漂亮美观的法雨寺,不久的将来一定会矗立在肇州这片美丽的土地上。
回家的路上,回顾叔叔的人生,我相信了佛陀的话:人人都有成佛的可能。
我想,人生无论做什么,都不能失去蓝图和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