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民立君,将以利之。今戎狄所为攻战,以吾地与民。民之在我,与其在彼,何异。民欲以我故战,杀人父子而君之,予不忍为。
——《史记·周本纪第四》
周朝是中国有史记载的第一次文化繁荣时期,尤其在战乱不断的周朝后半期——东周,产生了春秋战国时期的众多杰出人物,他们创造辉煌灿烂的文化,创建了诸多学术门类,并取得突出成就,这种盛况只有古希腊和近代欧洲文艺复兴才能与之相媲美。
但是很少有人知道周朝前期的许多历史。事实上,正是周朝的开国者及其祖先经历了好几代人的不懈努力,修身治国,为人民服务,才使周朝能够从一个封地不足百里的诸侯小国到王有天下,并且能够长治久安。
弃、弃之孙公刘、12世孙古公、14世孙西伯(周文王),无不怀德以聚民,修身以治邦,克己以为民。十几代人的努力,终于使岐山的一个小国积蓄了足够的力量,在西伯之子周武王之时取代商纣,成为中国至尊,开创了中国历史新篇章。
古公觉得他第三个儿子的儿子西伯特别出众,史记赞曰“圣瑞”,于是古公想传位给西伯,但是由于西伯是自己的孙子,而且不是长子的儿子,于是他暗示自己的儿子:周国将来的昌盛,是在西伯身上吧?儿子们都心领神会,前两子于是纹身断发,匿于蛮夷。西伯终于当上周国的王,也即日后的周文王。
商汤所建立的商王朝,到商纣王(帝辛)即位时期,由于商纣王不理朝政,终日寻欢作乐,荒淫无度,人民怨声载道,整个社会已步入了全面危机的深渊。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商的西方属国周正如日中天,蒸蒸日上。纣王害怕周族人强大,将西伯侯姬昌软禁在关押政治犯的羑里。
“文王拘而演周易”——太史公这句话人人皆知,那么为什么周文王非要在坐牢后而不是在坐牢前推演周易?这是逻辑思维推理中的一个重要环节。须知周文王作为诸候(相当于省长兼省军区司令)的同时,又是一个著名的位于高层的商纣王的政敌,正因为这样才被商纣王逮捕并囚于羑里。
在这种沉重而沉痛的失败之中,他当然要在斗争策略、政治纲领及组织用人上进行全面的反思和总结。在进行这些总结时,肯定十分需要哲学的策略的测算的思想理论支持,而此种思想理论必须具备综合性的多功能的效用。
周文王以周朝前的夏易和商易为基础,对自己的政治生涯中的失败与成功的两个方面进行了全面的总结,除了一般的政治策略手腕和必要的战略战术之外,还从更高的思维角度出发,对整个隐秘的抽象的测算逻辑系统进行了全面的整合和提升。
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也只有像周文王这样地位的人,才有可能进行此类搜集整理加工和提高的活动。再则,渭水遇姜尚,司马迁说得很清楚“甚悦”——非常高兴!君臣二人在渭水边上谈得十分投机,还商定了推翻和消灭商纣王的计划。
请注意,“甚悦”包含了二个内容,第一个是共同的政治见解,这是必不可少的前提。因周文王是个职业政治家(世袭的政客,贵族式的官僚)如没有共同的政见,就不会有更深入的交谈。第二周文王,包括他的儿子周武王在网罗人才方面都实行这样一条策略:先人后事。周文王遇到姜子牙的时候,姜已经70岁了,当时他不过就是一个在河边钓鱼的老头。“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他跟周文王畅谈了一番天下大事,周文王马上说你就是我要找的人才!这么一个连普通人都不会去尊重的渔夫,身为一国诸侯的周文王却主动请他去治理国政,可以说这就是文王成功的最重要因素。
渭水之滨,君臣二人在政治、军事、时局策略等问题各抒已见,真是“酒逢知已千杯少”,如此才出现了姜尚辅佐文武二王的情况。
此时已是厚积薄发、运筹而游刃有余的姜子牙(即姜尚),对内他帮助周文王制定了一系列发展经济的政策,如:实行“九一租税制”,即农人租用公田,只缴纳九分之一租税的低税制度;给大大小小的官吏“分地”,作为官吏的俸禄,而且子孙可以承袭等。这样,就调动了农人在官田上努力生产、官吏们自觉地搞好给本人土地的生产,极大地促进了生产力的发展,为有朝一日兴兵伐纣奠定了稳固的经济基础。对外,姜子牙协助周文王实行韬光养晦,孤立瓦解的政策。于是,周文王表面上对商王表现得谦和恭顺,一心事殷,使商王误以为周是最可靠的属国。周文王是位忠心的人,但暗中他却采取种种手段,拉拢争取殷商的其他属国,使殷商越来越孤立,结果许多诸侯国和部落陆陆续续地弃殷而投周,到了后来,殷商虽名为天子,而真正附属于他的属国、部落却连原来的三分之一都不足了。这样,就又为最后消灭纣王,创造了有利的外部条件。
可惜的是,周文王未能实现灭纣的愿望,便撒手归西了。
姬昌治理周国前后垂50年,选贤与能,招徕重用了谋略过人的姜太公、散宜生、太颠、闳夭、南宫适等贤才,建立起一个团结而高效率的政治统治集团。他归国后,并没有立即出兵伐纣,而首先在国内修整内政,宣扬德教,巩固了统治基础,也在诸侯间赢得了“仁义”的美名。不少邻近的方国都来请周国调停争端。姬昌趁机大搞统一战线,而各国由于要供应商朝攻打东夷的大量军队和物资,又受到商王的猜忌和钳制,早已苦不堪言,当然也乐于向“西伯”靠拢。史称西伯“三分天下有其二”,虽然不免夸张,但也反映出周国的势力已经发展到了可以和商朝分庭抗礼的地步。
同时,姬昌及其幕僚又开始抓意识形态,为灭商大业奠定思想基础,商王宣称自己的王权得自“天命”。周人讲“天命无常,惟德是辅”,说商王无德,西伯有德,所以天命已经转移到姬昌身上,前1056年就是姬昌“受命”元年,于是姬昌也对内称王,是为文王。另一方面,文王对商朝仍然小心翼翼,殷勤贡奉,甚至在自家祠堂祭祀商朝先王(今天,在周原还有相关的甲骨文出土),以麻痹帝辛的耳目。
周文王死后,“武王即位,太公望为师,周公旦为辅,召公、毕公之徒左右王,师脩文王绪业”。
有一天,武王姬发问姜子牙:“我打算减轻刑罚而又能树立我的权威,少施行一些赏赐而又能使人们从善,少颁布一些政令法规而民众又都能自觉按一定的规范行事。请问师尚父,怎样做才能实现这一点呢?”
姜子牙说:“如果你杀了一个人就能使一千个人害怕而不再犯罪,杀两个就能使一万个人害怕而不再犯罪,杀三个人就能使三军军威大振,那么你就把他们都杀了。如果你赏了一个而使一千个人高兴,赏两个人而使一万个人高兴,赏三个人而能使三军上下都高兴,那么你就赏他们;如果你能通过法律条令约束了一个人,而使一千人遵照执行,那么你就用这法律法令去约束他;如果你能通过禁止两个人的错误行为,而使一万个人不再去做,那么你就去禁止;如果你能通过教育三个人,而使三军上下都受到教育,那么你就去教育。总之,能够杀一个而惩戒上万人,赏赐一个而激励更多的人,这才是有道明君的权威,幸福之所在啊!”
武王姬发听了,顿开茅塞,照着姜子牙的话去做,时时慎于刑赏,力求令行禁止,使周朝的政治更加清明。
此时,商朝在暴君纣王统治下,政治上已十分腐败,背叛殷商而依附周室的人越来越多,但军事上仍有较强实力。武王审时度势,积极为灭商准备条件,等待时机。他即位9年后,为便于进攻商都朝歌(今河南淇县),将都城由丰(今陕西西安西南沣水西岸)迁至镐(今陕西西安西南沣水东岸),举行了历史上有名的“孟津观兵”。
周军在行进途中,忽然被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拦住了去路。武王和姜尚上前一问,才知道两人一个叫伯夷,一个叫叔齐,是北方的孤竹国人,原是仰慕武王的德政前来投奔的,听说周军要去灭商,认为臣子不能犯上,因此要武王罢兵。姜尚见是两个不识时务的迂老头,便不和他们争论,只叫士兵将他们拉开后,便命令军队继续前进了。
周军于当年年底来到黄河边。黄河正好封冻,大军踏冰渡河,顺利地抵达孟津。“盟津观兵”时,武王自导自演了不少好戏。
《史记·周本纪》中载:“九年,武王上祭于毕。东观兵,至于盟津。为文王木主,载以车,中军。武王自称太子发,言奉文王以伐,不敢自专。乃告司马、司徒、司空、诸节:‘齐栗,信哉!予无知,以先祖有德臣,小子受先功,毕立赏罚,以定其功。’遂兴师。师尚父号曰:‘总尔众庶,与尔舟楫,后至者斩。’武王渡河,中流,白鱼跃入王舟中,武王俯取以祭。既渡,有火自上复于下,至于王屋,流为乌,其色赤,其声魄云。是时,诸侯不期而会盟津者八百诸侯。诸侯皆曰:‘纣可伐矣。’武王曰:‘女未知天命,未可也。’乃还师归。”
武王何以不趁此时一举攻下朝歌?从史书中的蛛丝马迹推测,一方面,似乎武王掌握朝歌的重要情报,得知此时殷商尚有一定实力,不可轻伐;另一方面,威德素著的文王已死,嗣位的武王威信未立,其他诸侯未必听话,所以武王不敢改元,甚至连出兵都要奉文王的灵位为主,到哪儿都打着“文王牌”。这场会盟中周人大搞“祥瑞”,无非是为了确立武王“天命所归”的至高地位,这也需要时间才能巩固。从敌我双方来说,都还没有到正式交战的时机。不过,这个时机很快就会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