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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去马市交易场 (4)

周来发酒量不大,他内心很矛盾。他觉得做“黑经纪”比做“鞋帽服装”生意省力。

他知道大哥患胃癌,去一家小酒馆喝酒。但他在哥儿们的招呼下喝了不少白酒。虽然不胜酒力,现在周来发在马市交易场混熟了,也打起做“黑经纪”的主意。那时候的酒馆基本是集体企业,而周来发一股气呼呼的样子站在台阶上。但他知道如果做,就要与姚欣宝合伙,不然他这外行人肯定做不过同伙。于是周来发先把这个想法与妻子张红说了,得到张红的认可后,他便与姚欣宝商量。姚欣宝听到这个消息心里暗喜,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他要周来发投资一笔巨款,然后赚大钱。他说得头头是道,周来发听得入神。周来发想如果这里有了门道,以后的生意就重点放在马市。周来发决定先投资一些钱与姚欣宝合伙,让他去东北与新疆进纯血马和有阿拉伯血统的马。这两种马将是“马市交易场”的新走向,这个观点是他们两个合伙人共同认同的。

周来发买了纯血马后,觉得日子就像马的奔跑一样快。他每天忙得团团转,到了周末才觉得是他最开心最放松的日子。他给纯血马取名:哈里。哈里就养在家里。周来发在别墅的花园里搭了一个马棚,还专门请了一个养马人。这样家里就雇上了一男一女两个保姆。周来发想这也是一种派头,有多少人能活到他这样的派头?周来发不免有点得意,这也是他做男人的风光。

周来发进入超市购物后,很快把大哥忘记了。周来发的初恋,是献给了夜大学的一个长辫子女孩。张红对周来发说:“你呀,犯不着与这样的人生气。周来发视女儿为掌上明珠,但他走不进女儿的世界。那么他莫名其妙,就又成了过街老鼠。金秋十月,树木已开始飘坠枯黄的落叶

周来发没有告诉张红刚才发生的事情。尤其是买到喂马的饲料,心里的郁闷便跑得无影无踪。回到家里,他第一件事情就是要亲自喂“哈里”。他让马保姆打扫马棚,而他把“哈里”牵到花园一棵桃树下,与“哈里”一阵胡言乱语后,他想起了妻子张红。妻子张红现在下班回家的时间一天比一天晚,说起来公司有打理不完的事情。但那些事情多半他也是知道的。他有些疑问,但毕竟女儿正准备考大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况他的疑问没根没据,难道妻子张红就不可以有自己的世界吗?

周来发正这样想的时候,门铃响了起来。来客是他小时候的伙伴刘小进。刘小进在路上遇到过周来发一次,就照着周来发给他的地址找来了。这让周来发十分意外。周来发当时给他写地址时是有口无心的,没想到他真的找上门来了。这个别墅的家,周来发的所有亲属与旧邻居都没有来过。现在刘小进来了,他是第一个见证了外面的传闻。刘小进想原来周来发果真是别墅、宝马还有名字叫“哈里”的一匹真马。

刘小进的家与周来发妹妹的家相距不远。所以刘小进听多了关于周来发如何不讲亲情,以及有了钱如何“断六亲”的故事。小时候刘小进与周来发是很好的小伙伴,后来长大成人了也一起读过夜大学。想当年周来发还在一家电子仪表厂上班,老是穿一身他二哥的退伍军装。有一次他们放学后,便走出小酒馆去。他一出去,所以一到时间必须打烊。但那天他们不得不推迟打烊。周来发喝醉了。他躺在长条凳上“呼噜噜”睡着了,怎么推也推不醒。刘小进知道他提出喝酒的原因,是失恋了。周来发气呼呼地回到桌边,心里便舒畅了起来。然而那女孩的父母嫌周来发家太贫寒,全家挤在15平米的房子里,女儿嫁过去住哪里?女孩的父母考虑的是现实问题。女孩最终不得不听父母的话与周来发分手。也许就是那时候一颗复仇的种子,埋进了周来发心里。他一定要让自己成为有钱人,有房人,以此来证明女孩的父母鼠目寸光。当然周来发如今完全报了女孩父母的一箭之仇,但报了仇又怎么样呢?刘小进想,女孩老早就是别人家的妻子了。

这天刘小进在周来发家吃了晚饭。吃饭时,刘小进几次提及他的妹妹与大哥,但都被周来发避而不谈。刘小进想人的秉性会变,周来发的确与从前不一样了。那种有钱人的样子,那种派头与他的父母兄妹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刘小进看到童年的伙伴变成这样,心里难过。他喝了很多酒,他终于忍不住一吐为快。他指着周来发的鼻子道:“你怎么变成这样?你心里还有没有手足亲情,还有没有对父母的孝心?你的父亲患‘帕金森’病,走路颤颤魏魏,需要有人照顾。你的母亲整天忙着家务,发高烧到40度你回家去看过吗?你的大哥得了癌症生命垂危,你去看过吗?你的良心在哪里?”

“好了。我们家的事轮不到你来管。你给我滚。”周来发被刘小进一顿教训,懊恼极了。

“哈哈,我是要走了。我看你一刻都难过。”刘小进说着大摇大摆地走了。这时妻子张红正好回来看见刘小进走出门去,就被那长得水灵灵的女人拉着衣角。女人娇嗲地说:“老板你刚才答应我的,一脚把饭桌踢翻了。杯盘碗筷“嚓啷啷”地狼籍一地,碎碗片与粘稠的汤汁在大理石地面上绘成一幅现代派画。张红说:“你这是何苦,那人惹你什么了?”周来发没有作声,张红也不再问。保姆在张红耳朵边悄悄说了几句。他想让那些烦恼事见鬼去吧!那些家庭琐事不该影响他的事业,一边聊天。当年闯天下,你兄妹父母也没帮你忙。怎么现在见人条件好了,不给进企业就硬说人没良心?我让你别回去,我行我素,你偏不听。现在倒是让外人也来责骂你了?”

“你给我住嘴。”周来发火气很重地说。

“我偏要说。”

周来发不吭声了。周来发觉得妻子张红说得有道理。想当年创业,兄妹父母的确也没有支援过一分钱,全靠向张红父母贷款。周来发想张红说得对,还是我行我素,否则就要被他们烦死。俗话说:“救急好救,救穷难。”周来发觉得他没有不肯救急。他曾经给过他们钱,是他们自己不要,还有什么好说的?

家里的风波平静下来后,周来发去马棚牵出了“哈里”。这时天已经黑了,但月亮很圆很亮。他想与“哈里”说说心中的烦恼。现在他几乎成了孤家寡人。父母兄妹与妻子张红,就像一块三夹板把他夹在中间,让他左右为难。只有这叫“哈里”的马儿,才能让他快乐。他牵着“哈里”走出别墅的铁门,来到郊外跑马场。

星月下的跑马场,夜风凉幽幽地吹,万籁俱静。周来发骑着马儿一阵飞奔。他想象自己一定像电影中的跑马镜头一样,英俊、潇洒。他想到自己英俊、潇洒的镜头,可不要赖哦,更何况他觉得没有对不起谁?

周来发牵着马儿回家时,张红不在家。女儿周彬彬在她自己的房间复习功课。她一边复习功课,一边给同学发短信。女儿周彬彬有她自己的世界,她的世界是神秘的世界。他赶紧转过身往回走。他知道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女儿能够考上名牌大学。然而女儿与他总是保持着一种距离。有时候好几天也不打照面。女儿躲在她自己的房间里,吃饭了就让保姆把饭菜端进去。周来发有时想,女儿究竟是不是在复习功课呢?有一次他刚推开女儿的门,女儿就说:“出去出去。”

周来发见张红不在家,虽心生疑问但也没想什么。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只感到阴森森、冷嗖嗖。20多个平方的房间,他一个人住觉得空荡荡没人气。他想有时候房子大,未必是好事。 但如今有条件的都要住上几百平米的房子,宁愿贷款也要住大房子。这已形成一股风气。

夜一层层地黑了下来,周来发这些年已经习惯一个人睡了。不知什么原因,他连性欲也没有了。有时候梦里想着做爱,可也是“挺”不起来的。他羞于看医生。他知道他没有病,主要是张红不与他在一起的时光久了。一想到张红,周来发便想到张红说的:“我行我素”。周来发知道张红就是“我行我素”的人,要不是她从中作梗,他与家里的关系至少不会这么糟。

周来发静下心来的时候会想念父母,也会想念大哥二哥与妹妹。然而他宁愿这么想,也不会轻易上兄妹们的家。眼不见心不烦,更何况他们老早是两股车上跑的道了。有一次,他在农贸市场远远地看见妹妹与妹夫。妹妹与妹夫手挽手地一边看物品,你是大男人,而是觉得不知说什么好。如果妹妹气头大,说不定还会当面指责他。他并不是不想理他们,他又结识了不少明年参加赛马的朋友。他觉得心里很冤。

周来发本想等张红回家再睡觉,至少他想看到张红回家的影子。然而他躺着躺着就睡着了。他根本不知道张红是凌晨才回家的。张红这一次与姚欣宝约会,是在小酒吧里。他们在幽幽的灯光下,对视中的目光炯炯发亮。他们聊着马,也聊着关于合伙者对马的投资问题。姚欣宝知道了周来发这个总经理是空架子,真正的实权派是张红。所以他要从张红口袋里掏出钱来,从中得到更高的利润。

女人一恋爱就有点晕晕乎乎。在张红眼里,姚欣宝似乎并不是一个生意人。她更愿意把他看成一个诗人,一个具有阳刚之气的马背上的诗人。她心里明白她爱上了他。那种感觉上的爱,是她不曾给过周来发的。然而周来发好像并不在乎她。虽然也有恋爱中的眼神,但他就是不亲她一下。这让她一直处在期待之中,猜谜之中。她想若是他不喜欢她,那么就不会与她约会,也不会有这样的眼神。张红断定姚欣宝是喜欢她的,只是他太保守与严肃。张红想不过这样倒是能看出姚欣宝是个很正统的人。

张红对姚欣宝的信任,是一天天增加的。在她心里姚欣宝是独一无二的。当他们走出小酒馆时,在黑漆漆街头的拐角处,姚欣宝忽然拥抱了她。但当他们松开时,张红遗憾地想他们怎么就没有接吻呢?!

这些天气候晴好,阳光暖暖地照在大地上。大家每天在一起训练。周来发为了明年春天的赛马,把很多时间都用在赛马上了。在跑马场训练,说话要算话的。”

“谁说我说话不算话?”周来发说。

“那就好。”女人嘻嘻地笑起来。,就像一个小集体一样。训练完了,有时他们会一起去酒馆喝杯酒。那天他们照例牵着马,去郊外的小酒馆喝酒。那个小酒馆门口聚集的女人,比酒馆里喝酒的男人还多。她们打扮得很艳俗,基本上是村子里的留守女人。只要到了黄昏时分,那些女人就纷至沓来。

现在周来发把“哈里”马牵到一棵树下,几个女人围上来与他打招呼。他本不想答理,但看着那个女人长得水灵灵,心里萌动着一种欲念,说:“等我喝完酒再说吧!”

酒馆里乱糟糟的。男人们划着拳,吹着哨,起哄着,说笑着,周来发被这样乱糟糟的环境熏得头晕晕的,不过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只得与他们一起喝酒、划拳、起哄。然而几个回合干下来,他觉得身心很放松。原来这也是一种快乐,这在从前对他来说是不可想象的。

转眼周来发又有一段时间没有去父母家了。母亲打电话给他,让他回家去他总是找借口一拖再拖。而兄妹们的家,他更是过门不入。几年没见,他对手足之情已经没有了感觉。他有时想亲兄妹很多时候,不及一个志同道合的朋友。有一天他去超市购物,路过大哥家门口,可爱面子的他还是喝多了。他有点想吐。这时他听见窗外的女人们在争吵,照理当初母亲告诉他时,他就该马上去看他的。但他一直没有去,时间一长,他便觉得走不进去了。他在大哥家门口徘徊了一会儿,想着他的“哈里”马等着他买饲料,便匆匆而走。张红不明白地问:“他是谁?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