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一曲《玉楼春》:
弦弦掩抑声声思,低眉信手续续弹。
纤纤素手,轻轻一拨,一段远古的故事,漫过岁月,穿越千年的时空,仿若风华绝代的女子,由远而近,姗姗飘来。
琴音如水般流淌,弹尽心中无限事。那庭中的花草扶疏间,也似有瑟瑟相合之声。
一轮秋月和着乐声跌落江心,泛起层层的银波。仿若秋风撕裂了岁月的伤口,直到她的泪水打断了琴弦,铮铮乐声,这才戛然而止。
一时厅中诸人都是惊呆了,半响,才有洪亮的掌声,以激烈的拍子打了出来。
紫陌含泪抬头,却见陆修云一脸鼓舞的望着自己。他的眼中,似有脉脉情丝,点滴如花露一般,浇得她的心头一阵涟漪清泛。
苏紫陌被这温情的目光所打动,两颊处飞起柿子红透了一般的红霞,还好她都是默默的低着头,这会儿众人也一时瞧不见她的异样,只是被她这一手精妙的琵琶声所打动,半响不曾有人出声评论。
最后还是父亲殷从嘉开口赞她:“紫陌,琵琶弹的不错,看得出你有这个造诣。这个烧槽名器,配给你也不算辱没了。”
至此,殷从嘉的表情上才换上淡淡的喜悦和欣赏。他原本严肃的脸这会柔和了起来,摊开两只原本交叉而放的手掌,望着自己的长女。少顷,又用征询的眼神看了看自己的正妻,稽首道:“你的妹妹名为子蘩,取自诗经之句。你既然回来了,为父便替你也改个名字,紫陌红尘,这字意太浅俗。紫陌紫陌,不如取原来的同音,改为子默可好?姝女其静,处子静默……你看可好?”
紫陌想要摇头,她很是喜欢母亲给自己取的名字,可是,她现在来了京城,带着母亲的一腔渴求和希望而来。她知道,自己此时最好不要拒绝,可是,要是这一点头,她以后就不是苏紫陌而是殷子默了。
正为难间,她收到一束热烈的鼓舞的目光。
抬起头抚眉一看,正是坐在不远处的陆修云。
四目相对时,陆修云朝她微微的点了点头,示意她顺应父亲的意思。
于是,紫陌最后艰难的点了点头,屈膝躬身道:“谢父亲大人费心。”
这样一来,殷从嘉才开怀起来,他向陆夫人一点头,于是陆凝云向左右招一招手,含了几分虚假的笑意,莞尔道:“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权做为你接风洗尘的噱头了。”
立时就有仆妇捧来一个红色绸缎盖着的银盘,走到子默的面前,屈膝道:“大小姐,这是夫人特地为您打造的首饰。京城老凤详掌柜亲自赶做的,为您添妆之用。”
子默掀开绸缎,看见银盘里面一盒叠放的整整齐齐的钗环珠翠,一色的赤金镶红宝石质地,乍一打开盒盖,满目的金光闪耀。原本显得庄严肃静的正厅,顿时熠熠生辉起来。
子默自小便不喜欢这些金珠钗饰,她也甚少会戴这些东西在身上,这下突然接到来自父亲正房夫人的这份“厚礼”,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况且,在她的意识里,总觉得这些只是生活的奢侈品,并不是必需的。
母亲苏娉也有精美华贵的首饰,只是平日里绝难见到她穿戴在身上。清简素雅,就是她们母女二人的共同喜好。
倒是旁边一些姨娘开始啧啧称赞起来,有凑热闹的围了上来,一面为陆夫人的大手笔感到惊奇,一面颇有几分艳羡的看着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大小姐子默。
这时一直正襟危坐的陆夫人才环视了一下四周,略微清了清嗓子,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从今儿起,子默就是我们殷府的大小姐,这孩子自小因为命格与老爷不合,这才在外地过了这么十几年。道观清修的生活,真是辛苦她了。以后,你们要好好的待她。福来,你把这话也传下去给府里的下人知道,以后小心侍奉!”
一时话毕,便有众人齐齐躬身应答:“是!”
殷子默随即也温顺的向嫡母告了谢,退回到自己的座位前,看到陆修云的眼睛朝自己赞许的投了一个眼神过来,心中却愈发的清晰起来,殷家现在是嫡母当家作主,而自己的回来,也绝非只是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