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晟,为何这里只有新郎官的喜袍?”苏氏布坊,林陌辰正饶有兴致地翻弄着一片大红的衣袍、布料。
“女子是要自己缝制喜服的,这样显得吉利些,”苏晟手中拿着账簿,正在清点着各样什物,见林陌辰发问,这才百忙之中抬起头来,“你莫要乱动这些东西,我还未点算完的。”
林陌辰稍顿了顿,脑海中浮现出李矜手持针线,对月绣衣的场景,心中便是一阵恶寒,摇了摇头,摒除杂念,林陌辰继续看满目艳丽的红色,挑出一根红布条上面似乎还绣着什么图案,继续发问:“这是什么呀?”
“那是要绑在喜称上的,掀盖头的时候会用到,喜称秤杆上的刻痕由天干地支配合而成,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再加上福、禄、寿三星,恰合十六之数,用以挑盖头则寓指大吉大利,那红布上面正是绣着这些星斗,”细细解释,“你不要乱放,哎,看来待会儿又要重新整理了。”
“爷儿,府上来人了。”走进布坊后院的,是布坊的掌柜,身后跟着的,是苏府的家丁。
“老爷,林家大公子方才去了府里,说是想见林公子,如今还在府上等着。”家丁恭敬行了礼,禀告。
苏晟只瞄了眼终于消停下来的林陌辰,便继续埋头核对账簿。
“可说了什么事?”林陌辰托着下巴,像是在思索什么。
“只说请林公子尽快回去,有要事相商。”家丁摇头。
“苏晟——”林陌辰求救似的看向苏晟,似乎并不想见到自己的兄长,但苏晟也不能毕竟是林家大公子亲自来了,怎么说也不能让人家白等:“你且回去看看罢,许是家中有事也说不准。”
林陌辰无奈,只得随着家丁先行回苏府,途中得空,便先来说说这位林家大公子,此人名为林青涵,与林陌辰同父异母,年长林陌辰两岁有余,娶妻已有三载,另有两房妾室,膝下仅正房所出一女,年仅一岁。如今林青涵子承父业,经营着一家酒楼,规模不大,但收入颇丰,也算没有埋没林家的祖业,当然,这些都与林陌辰无关,不吃一家饭,便也不把对方当做一家人,且自林陌辰搬出林家大宅,两人更是鲜有联系,所以这次林青涵主动找上门,于林陌辰而言也绝非好事。
进了苏府,到了大厅,见了来者,林陌辰还在思索着如何开口,却见对方竟笑眯眯地迎了上来:“陌辰哪,多日不见,可见又长高了许多。”
“哥,你怎的来了?”对林陌辰而言,这一句“哥”,着实是绕口。
“来看看你过得如何,”拍了拍林陌辰的肩膀,林青涵拉着自家兄弟进了大厅,“许久未见,父亲也是想你了,怎的平日里也不回家看看?”
听闻此话,林陌辰便是觉着恶寒,只勉强笑着:“平日里都在忙些杂事,倒是我疏忽了。”
“今日难得我来了,你便随我回去过几天吧?”似乎并不打算落座,只对站在那里。
“可是家中出了什么事?”林陌辰皱眉,想抽回手却又不敢用力。
“家中一切安好,不若先回去,我再同你细说?”林青涵的态度有些含糊。
“到底是何事?”林陌辰愈发觉得不对劲,追问。
“恩,这个——陌辰今年有二十了吧?”见对方不好蒙混过关,林青涵只得松开对方的手,就近坐下,家丁见状,忙去泡茶。
“虚了两岁,算是二十了。”林陌辰小心翼翼地坐下,小心翼翼地作答,生怕落入对方圈套一般,须知“无商不奸,无奸不商”这句话是很有道理的,当然,苏晟除外。
“那可有心上人了?”林青涵接着问,一手撑在桌上。
“怎么问起这个?”林陌辰反问,一边擦汗。
“陌辰年纪也是不小了,是该成家立业了。”林青涵自顾自地点头,上下打量着林陌辰的小身板。
“还早吧?况且常言道,先立业,后成家,我离立业还差很远呢。”低头,林陌辰有种被窥探的错觉。
“不早了,要立业,总要有个贤内助帮你打理琐事的,”林青涵坚定摇头,继续规劝,“你若是担心婚事,我自会为你打理,找个门当户对的也是不难,婚事也可以家中为你操办——”
“你今日前来便是为了此事?”林陌辰不悦,由于拗口,连称呼都变了。
“此乃人生大事,自然要提早准备,父亲也正有此意,特遣我来接你回府,也好细作打算。”见林陌辰态度不佳,林青涵忙搬出了家中老父。
“若是只为此事,你还是快回吧,”林陌辰站起身,正欲决然离去,不想竟在大厅外撞见了姗姗来迟的洛渊,于是决定把火气发在此人身上,“你方才去了何处,怎的都不见人影?昨日也是,不说一声便出去了,你不知我很担心你嘛?”
“我自有要忙的事,倒是你,怎么突然想起来管我了?”洛渊收起心绪,只笑着反问。
“陌辰,这位是?”此时林青涵正站在林陌辰身后,见来者气度不凡忙开口询问。
“这位是循州镇衙门的师爷洛渊,这位是家兄,”做完了介绍,林陌辰边想着先开溜了,“你们先聊着,我还有事要忙。”
“你不整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吗?今日怎的突然就忙起来了?”洛渊却偏偏不识趣儿,硬是拦了林陌辰的去路。
“我这次可是真的有事,你先陪他聊聊,说不准还志同道合呢。”林陌辰冲洛渊眨了眨眼睛,见对方终于笑着让路,正欲开溜,却又被拉住,回头正要发怒,却对上自家兄长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陌辰别急,为兄这次确是有事要与你商议,你且听我把话说完。”
“不就是成家嘛?我会考虑的,你要是忙就先回去吧。”林陌辰不耐,却也不好对此人发作。
“陌辰你要娶妻了?”洛渊戏谑地笑,身子一斜便又挡住了去路。
“谁要娶妻——”被说中了痛处,林陌辰只得有气无力地小声嘀咕起来。
“是家父为陌辰谋了一桩婚事,今日在下也是特地来此相商。”林青涵含笑解释,右手还在费力地拉着林陌辰。
“是和哪家小姐的婚事?”洛渊挑眉,来了兴致。
“我正要同陌辰说呢,”林青涵将头转向林陌辰,“陌辰,不若先坐下来,待我把话说完?”
“你若有事便先去忙,我倒是可以和林公子好好聊聊你的终身大事,”洛渊邪笑,径自与林青涵进了大厅,“林公子里面请。”
林陌辰咬牙切齿,最后也只得气愤地跟进大厅,一屁股拍在椅子上:“哥,你快说吧。”
“是这样的,前些日子父亲恰巧得遇赵家老爷,就聊了起来,正巧说起赵家小姐年方十六,正待字闺中,也到了出阁的年纪,便想着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也好结下良缘,”林青涵饮了口刚端上来的热茶,娓娓道来,“家父又思及陌辰你也到了成亲的年纪,想来两家也算登对,便想着与赵家结亲,不知你意下如何?”
“赵家的赵婉姑娘?她上段时间不还缠着你呢嘛?”洛渊颇为好奇地插了进来。
“陌辰与那赵家小姐认识?这般更好,我这就去回禀了父亲。”林青涵喜上眉梢,就要起身。
“等等,赵姑娘近来不是身子欠安吗?怎的想起这时候定亲?”林陌辰却好似在沉思着什么。
“这——赵家小姐也是——”吞吞吐吐的语气,林青涵的目光也变得有些躲闪。
“你是如何知晓赵姑娘身子不适?还说不喜欢她,怎的背地里这般关心她?”洛渊斜睨了林陌辰一眼,戏谑的表情。
“到底是为何?”林陌辰却突然变得严肃了,丝毫不理会洛渊的玩笑。
“这——不瞒你说,赵家小姐也是想着通过结亲冲冲晦气——”有些忸怩,林青涵终于道出了真像。
“冲喜?!”洛渊一声惊呼,终于也明白了这位林家大公子此行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