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听余秋雨讲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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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摩挲中国文明 (1)

在四大文明古国中,埃及、巴比伦、印度由于种种原因,其古代文明早已随着岁月的风尘灰飞烟灭、中断衰竭了,唯有中华民族的数千年文明,如此博大而辉煌,虽命运多舛历尽沧桑,迄今却仍然生生不息,凸显出极为坚韧的生命力和非凡的创造力。

余秋雨先生认为文明的延续是生命化的,虽然有的时候乍一看上去只是无生命的木石遗存,但它们却与一代代的生命都能建立呼应关系。翻开人类的历史首页,我们不难发现,洞穴是人类最初的摇篮,那里有我们祖先的白骨、初民的文化,它给了人类最初的温馨和最原始的安全感;后来洞穴又演变成窑、窟,变成了我们的家,变成了众多艺术家发挥艺术才能和抒发感情的地方。同时,人类的精神世界也透过几千年的层层累聚,吐纳了百代的独特秉赋,逐步摆脱了原始的恐惧与困惑,有了自己特有的宗教信仰、故事传说和节庆风俗。随着人类生存能力的提高和意识形态的完善,原始的洞穴文明几经演变,形成了今日的城市文明,这些都饱含了劳动人民智慧的结晶,成为人类文明进程的证据。

从蒙昧到野蛮再到文明,这看上去似乎是一个老而又老的话题,但事实并非如此。当我们在中华文明史的长河中徜徉时,完全可以嗅到史河水里渗透出来的“失落”气息。余秋雨先生告诉我们“蒙昧和野蛮不仅依然存在,而且时时滋生”。作为“飞天的后人”,我们在被莫高窟艺术傲视异邦古迹、吐纳百代的独特魅力所折服的同时,也要寻找那些失落在异邦的“文明碎片”,我们只有正视那场中国近代史上的悲剧,才能反思;傩文化,作为我国历史上曾经盛行过的一种文化风俗、一种非物质文化遗产,呈现出中国古代社会文明的一个重要侧面,反映了华夏民族驱邪纳祥的祈望,也显示出中国传统象征文化的魅力;我们既要保存这种文化,也要塑造中华民族崇尚科学、进取发展的新形象;“比之于山川湖泊、大漠荒原,都市是非常脆弱的。”上海,一个历史不算悠久的城市,在短短的时间里形成了独具自身特色的“上海文明”,中国的城市从古至今,几经沿革,发展到现代,依然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中国的城市还没有从根本上摆脱它天生的脆弱性,还有被消蚀的可能;如果我们的后代面对这些日益窘迫的问题仍然是“全然陌生的目光,那么它(中华文明)也就真正中断了,成了最深刻意义上的‘废墟’”。

余秋雨先生用其艺术史家特有的眼光,和诗人般的语言在我们面前展现出中华文明史的伟大而独特的本质特征,并上升到一种深邃高远的思想境界,表现了其强烈的忧患意识。他不断地启发我们要对中华文明史进行反思,要以独持的眼光来对待生活中的一切,去思考人生、历史、世界,因为这里有太多的内涵等待我们去挖掘!

来自洞穴的火光

◎别有天地非人间

别有洞天,是中国人创造的一个成语。中国人重义轻利,较少痴想洞中财宝,更想以洞穴为门径,走进一个栖息精神的天地。

——《白莲洞》

“洞穴”是一种特征很明显的自然现象。汉语中的“洞穴”一词包括“洞”和“穴”两部分内容:“洞”的本义是指水疾流的状态,是非生命的物理现象;而“穴”则是指生命生态系统中动物栖息的地方和人类的住宅房屋。

早期的人类,如“北京人”、“山顶洞人”等都是居住在洞穴中的。《易经》中记载有:“上古穴居而野处,后世圣人易之以宫室”。这表明,我们的祖先,最初的居住方式为穴居。人类所居住的洞穴具有安全、舒适等优点,其空间特点和结构特征都代表了一种生态文明,反映了人类从动物本性到人类天性的发展。

在汉语词汇中,我们不难发现这样一些有意义的词汇:“山洞”、“窑洞”、“洞房”、“洞天”、“别有洞天”、“龙穴”、“穴位”等等。《汉典》中,对“别有洞天“是这样解释的:“洞中另有一个天地。形容风景奇特,引人入胜。”语出自唐朝诗人李白的《山中问答》:“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恰是因为时间的渺远,空间的远隔,许多美好的话题由此而产生。这或许是因为“宇”和“宙”始终是人类无法回避的问题。余秋雨先生在白莲洞里用“温软的手指触摸着坚硬的化石,易逝的生命叩问着无穷的历史。”

揭开人类历史的神秘面纱,我们不难发现,人类最初的摇篮就是洞穴。早在70万年至20万年以前,在北京人还保留着猿的特点的远古时期,北京西南周口店龙骨山山洞里,就保存有古人类生活的遗迹。如此算来,我们的祖先栖居于洞穴之中的历史至少有近百万年。那里不仅埋有我们祖先的白骨,还有我们初为人类的文化。

从类人猿历经演变、进化,发展成为现代人,人类最初的安全感和温馨都得益于洞穴:当时的人类以狩猎为生,在洞穴中他们感到很安全,在洞口生火,这样既能取暖又能让他们烤肉的同时防范野兽的攻击,这是种简单的生活,是当时所有人类的基本生活。在这里,生命得以孕育,种族得以延续。人类文明的探询之路也由此起步,要知道,这条路并不好走,时而波涛汹涌,起伏不定;时而万马齐喑,陷入困顿;时而一马平川,星光灿烂;时而暗流湍生,柳暗花明……但无论何种情形,人类文明总是在洞穴的佑护下、在人类的勤劳中孕育出惊喜。

余秋雨先生曾在白莲洞前感叹“白莲洞要么不进,进去便是半个诗人”。其实,白莲洞看上去和其它普通的溶洞并没有多少区别,余秋雨先生只是把它当成了人类文明的一面镜子,驾驭着神奇的笔墨,先沿着时间的隧道考察过去,随之又升高盘旋,思索着人类当前面临的困惑以及未来的世界。

跨越时间和空间的阻隔,一切都会成为人类寻求进步的动力。白莲洞原本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溶洞,只是三十多年前,古人类学家的一次意外野外考察,才发现了这个看似普通,实则却和远古人类的发展有着重要关系的溶洞。1980年,柳州市博物馆,在该市西南约十二公里的白面山山腰处的白莲洞中,发观一枚白莲洞人牙化石——属于左侧第三下臼齿。(黄现璠著《壮族通史》)这枚牙齿是在白莲洞的外厅发现的,同时发现的还有哺乳动物化石及石器等。事实上,位于市南郊莲花山上的白莲洞,既没有五彩缤纷的奇峰异石,也没有许多著名溶洞所具有的鬼斧神工,这里只分为外厅和后部长穴道两部分:外厅宽敞、明亮,穴道屈曲,后部开阔。但这里却记载了我们的祖先为了更好地生存,历经磨难,勇敢地走进溶洞,和成群的猛兽进行生死搏斗,抗争、失败、再抗争,最终获得胜利,成为万物灵长的历史。白莲洞作为旧石器时代的文化遗址,是中国第一座洞穴博物馆,里面陈列了大量的古人类和哺乳动物的化石,这些化石表明,生活在大约距今5万年以前的“白莲洞人”已经会缝制衣服,用火和做熟食,形成了白莲洞文化。

如今,洞穴已经发生了变化,有的成了屋、有的成了楼,而陕北的窑洞却一直流传至今。曾经有一首歌这样唱道:“就恋那一排排窑洞,就恋那一道道坎坎,就恋那一道道沟沟,就恋那一条条炊烟……”几句歌词,勾勒出了黄土地域的风貌:沟沟、坎坎、炊烟和窑洞,组合成一个朴实的地区,一幅苍凉的水墨画,一段沧桑的历史。窑洞作为天然的容纳居所,经过千年演化发展,由一支小溪汇聚为江湖,发展为一个大家族。值得肯定的是现代窑洞都是在先祖居住的石窟、土洞基础上不断演绎的结果。

由此,我们不禁想到了陕西一带窑洞里世世代代居住的人们,他们是怎么沿袭下来的?为什么不用砖石或木头建造房屋?是他们有窑洞情结,还是根本无法离开窑洞?其实,那是当地的地质地貌的缘故。当地处于黄土高原,在黄沙里种植庄稼都是一件极其不易的事,更别提建造房屋了。薄薄的一层泥土,一遇到大风,就会被掀起,于是满天尘土飞扬。常年难得下雨,使当地的气候十分干燥,那黄沙泥土,按旧时的烧制技术很难烧成砖瓦。黄沙泥土里的庄稼随时有干枯的危险,树木想必也不容易成活,树少,能建筑房屋的树木自然也少得可怜。而窑洞,只需选好向阳的山坡,哪怕只有十来米高,也能挖出一个洞穴来供人居住。可想而知,这样的洞穴肯定大不了。就因为洞穴大不了,大小形状就像一些烧制陶器的土窑,简单而便捷,因此,这种小洞穴就被称作窑洞了。它们连连系系,珠珠串串,因地制宜,因材而建,形成千姿百态,蔚为壮观的陕北大窑洞体系,屹立于黄土高原上,成为陕北的地标性建筑,也是陕北的名片及代名词。

建造窑洞是一项非常繁浩的工程,深度按五米,长宽各按十五米开挖,净土方量就有上千立方。在没有机械化生产工具的年代,一个人一天按二十立方的运送量计,得花费近两个月的时间,再加上窑洞的开挖和土方运送,可以想象,我们的先民在建造这种窑洞时所付出的劳动量有多大?于是在陕北地区逐步形成了亲戚、好友、家族、乡邻间的互助互帮习俗。谁家红白过事,谁家建房凿窑,谁家夏收秋种,谁家病人卧床,只要招呼一声,都会二话不说,倾其所力,帮之不辞。久而久之,家族村邻,抱团为帮,拔刀相助。重义气、好爽气、显豪气的人格脾性成为他们的一大表征。这可能就是地理环境造化了陕北人的独特性格。

为了采光,窑洞还必须开窗,古代用麻布或粗纸,现代用玻璃,像模像样的窗户,加上简易的木门,一个供人居住的家就形成了。一个山丘短的窑洞可能几米十几米,长的可达百米、数百米,海拔高的也可达几百米,因此当几个几十个窑洞开在同一座山丘时,那一排排、一层层的窑洞,看上去就像城市里的楼房,同样是壮观的;只是在那种壮观里,还给人一种苍凉的、风雨飘摇的感觉。

窑洞前的路,自然也是崎岖而坎坷的,从这家到那家,几乎没有平坦宽阔的路。随处可见的,还有深达几米几十米的山崖,崖下种着高粱、玉米等农作物,因干旱而失去了鲜亮的绿色,显示出一种病黄。巴掌大的一块地里,还能看到几根山芋藤在顽强地生长着。

窑洞人民对任何生活艰辛都不屈服的信念,把他们的梦想带出了尘土飞扬的地带,他们利用自己的年轻和朝气,凭借着辛勤的劳动,离开了祖祖辈辈居住的窑洞。一座座砖石房屋的建造,已经将窑洞人民带离了穴居生活的时代,那些废弃的窑洞尽管被杂草或乱树掩映着,无言地诉说着它们的沧桑和酸涩,但是你仍然要为它们的主人感到高兴。

极具地域风格和特色的窑洞,由于近些年来现代建筑物的发展和替代,已经越来越难寻觅它的身姿了。在陕西西部或南部一些农村还偶尔能找到几孔,看到几间,也是常年无人居住,破败不堪。不免令人生出几分惋惜和凄楚,在往后的几年或几十年,恐怕连它的影子也找不到了,它被历史无情地淘汰了。

时代脚步轰轰然踏进二十一世纪,再没有人去修筑这种下沉式窑洞来居住了,那些原有的窑洞也随着主人的离去在凄荒苍凉中慢慢坍塌遗落,留下几座土坑,几个黑洞。也许有哪个落魄者会找到它躲躲风、避避雨,而后扬起一把柴灰,抹下一把眼水,不再留恋,毅然逃离……

人类凭借着独具的智慧,在从直立行走至今几百万年的时间里,成为了地球的主宰;凭借着勤劳、勇敢,从洞穴中走了出来,过上了今天的幸福生活。然而,文明从这里来,罪恶也从这里出,人类在走出来的同时,也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余秋雨先生是这样说的,“人类自从与它们揖别,闯出洞口,真无一日安宁。凶猛的野兽被一个个征服了,不少伙伴却成了野兽,千万年来征战不息。在这个洞中已经能够燃起火炬,在洞外却常有人把火炬踩灭,把辽阔的天地变成一个黑洞,长年累月无路可寻。无数的奇迹被创造出来,机巧的罪恶也骇人听闻。”人类的进步确立了自身在大自然中的统治地位,但是,人性中丑陋的一面依然存在,有时还会占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