俨如回到荣禧堂的时候,妹妹俨喜已经睡熟了,房间外面来回走动的是值夜的女史,她挪到窗口,把正对着冷千芷房间的窗户打开一条缝,屏神定气,小心的观察着。
不一会一个女史小心的端着安神汤扣响了千芷的房间。
门开了,女史慢慢的走了进去,不一会儿捧着空碗出来了,俨如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直到隐隐地听到正房内传来咳嗽声,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悄悄回到自己的床边,悄然望去,俨喜睡眠正酣。
半夜里,慌乱的脚步声惊醒了屋中酣睡的两人,俨喜最先起身,推开门拉住一个匆忙奔跑的女史,打个呵欠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一个个跟掉了魂似的。”
“是荣禧娘娘,喝完安神汤就开始咳了,已经咳了大半夜了,这会子连血也咳出来了!”女史说完,急匆匆地跑开去。
俨喜呆了一下,转过身来的时候俨如已经在慢悠悠地穿衣服了。
“咱们的主子可真是福薄,刚搬进荣禧堂就见红了。”俨如扣完最后一粒纽扣,丢下这样一句话,推门出去。
俨喜一个人留在屋子里,冷笑着。
千芷的胸口像火烧一样的难过,口里的腥味正浓,每一口痰都带着血的味道……来到苍月她已经不记不得这是第几次尝到自己血液的味道了。
趴在床上,身旁的女史端着痰盒瑟瑟发抖,所有的人都手足无措地站着,直到门像旋风一般被推开。
“怎么样了?娘娘怎么样了?有没有人去请王的旨意。”俨如一边吼着一边闯了进来。
她的一句话点醒了众人,于是一个小丫头连忙冲出荣禧堂,向朝阳殿跑去了。
俨如来到窗前,俯下身去看了一眼在痛苦中挣扎的千芷,然后又直起身来大骂屋中的女史:“一个个都是废物是不是!娘娘交到你们手上才一天,就成了这个样子,你们是不是不想在荣禧堂做事了?俨喜,你把她们的帖子拿来,把她们统统赶回女史馆去。”
女史们吓傻了,齐压压地跪倒一片:“俨如姐姐开恩啊,奴婢们再不会出什么岔子了……”很显然,她们现在已经把俨如当成可以主宰她们性命的主人了。
千芷依然趴在床上,她现在几乎不能动弹,看着一屋子年轻女史们凄哀的样子,她冷笑着:“俨如……赶不赶她们,未必是你说了……算的……”吃力的说完,她倔强得撑起身子,扶着床柱艰难地站了起来。
俨如万万没有想到千芷的骨头怎么硬,而其他的女史们都明白了过来,她们拥到千芷的面前,扶着她:“娘娘,快坐下,不要为奴婢们受累了。”
俨如恨恨地退到一旁,身后的妹妹冷笑着:“怎么?想过过做主子的瘾?你未免太过了……”
亲生妹妹的嘲笑更让俨如怒火中烧,她猛一回头瞪了俨喜一眼,没有说话,这个妹妹今天有些奇怪,她幸灾乐祸的口气让俨如心里泛起嘀咕。
千芷被扶回到床上,一个女史连忙拧出热帕子为她拭干嘴角的血迹。
千芷的胸口依然似火烧一般的痛,而喉咙仿佛始终有一条扯不断的丝线哽在那里——她的咳嗽又加剧了。
夜夙寒没有来,来的是五颜,千芷咳出第一口血痰的时候就已经有人来向他禀告了,他连忙整理好医箱,却迟迟得不到王的传唤,正当他心急如焚的时候,王的旨意下来了,于是他连忙提起医箱向荣禧堂奔来。
孰不知,他这一来,正合了俨如的心意……
女史们渐渐退去,俨如走在最后,她冷笑着看了千芷一眼,然后关上了房门。
五颜放下药箱,这是他第一次在千芷清醒的时候这么近距离和的她说话。
“娘娘,臣要替你诊脉。”
千芷虚弱的点了点头,将手伸了出来,五颜正要搭脉,却见千芷的眉头皱了一下,他明白她的意思,于是从药箱内取出一块白色的帕子,覆在她的手上。然后搭脉。
这一次,千芷没有拒绝,她转过头去,安静地闭上眼睛躺在那里。
“娘娘是气血相冲,所以才会这样,臣会为你开一些调理气血的药。”
千芷点了点头。
五颜还要说什么,千芷又重新闭上了眼睛:“你走吧,这里……不是你可以久留的地方。”
五颜一怔,心里有些失落,不过他还是躬身告退了。
俨如一直守在外面,她想听到些什么,或者感受到些什么,可是……没有!
太医五颜诊脉的时间之短超乎她的想象:“五颜大人?娘娘的病,您诊好了吗?”
五颜点点头,一言不发的离开,丝毫没有注意到背后的俨喜一脸痴迷的模样……
一个女史推门进去,不多时又出来了,对仍然在外面发怔的俨如说道:“俨如姐姐,娘娘唤你。”
俨如心里惶然,但是嘴上也不便多说,于是点了点头,独自一人去面对千芷。
“娘娘有何事?”她问。
千芷靠在床上用帕子捂着嘴,又咳了一阵,然后抬起头来看着她:“你是一个聪明人,而我也不傻,想在我的身上动脑筋,只怕要谨慎一些才好。”
“娘娘的话,我不明白。”俨如坦然地面对的目光,似乎无所畏惧。
千芷冷笑一声:“好端端的,我怎么会就病了?而你怎么无端端的就关心起我来了?五颜大人给我诊病,屋子里怎么连一个可以使唤的人都没有了呢?”
俨如的脸色大变,她连忙将目光移向别处:“娘娘的话,我一点都不明白,只怕娘娘是病的有些糊涂了,还是早点休息吧……俨如告退了。”
千芷没有阻止她,只是看着她的背影,冷笑着,低沉的笑声让俨如心里不住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