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援没有继续待在北山,他现在已经有了新的任务,那就是必须和杜鹃一道,将案犯押送到九原县署。
两名案犯身上又多缚了几道藤绳,虽说男的帅女的靓,可是现在已经是憔悴不堪了,终究是已经能够知道等待他俩的将是什么。
而同样在这时候,张援却觉得很开心,他有幸福感,他也感觉着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不过,这一回却因为押送案犯,自己也不得不返回县署,他心里还有一些疙瘩。
四人都不骑马,黄骠马显得悠闲了,一会儿看看自家主人,一会儿看看这附近风光。张援看到杜鹃跟上一回上山采药一般打扮,就是没戴斗笠,身上也佩剑。看上去倒有几分女神捕的样儿,比电视剧里头的女神捕要精神多了。
由于是押送犯人,所以一路上没有更多话说,而眼色的对接、交换却显得多了。她的那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就充分显示了优势。
他们行走的不很快,半个多时辰之后,方才进入九原县城区。这时张援看着前头,突然打开沉默,说道:“杜鹃姑娘,你累不?要不要雇辆马车?”
“是你累了吧?”
“哦哦,是我累了!”张援笑着说,他知道杜鹃性格好强,所以才这么说,“我想雇辆马车,这样姑娘也可以骑黄骠马,既舒适些,也更快些。再说让那两个凶犯坐进马车,也免得一路张扬。”
“还是秉义兄想得周到!”她笑了。
可是等到雇到马车之后,她却说:“便宜你了,你就骑黄骠马吧,这马车里头我来坐!”说着,也不管他是否同意,等两案犯进去后,就也进去了。
张援还真得不知姑娘的心思呢。
不过还好这黄骠马并不暴烈,没有什么不恭之举,所以也就稳稳当当地一路行去。
等到进入县城长街之时,张援赶着黄骠马到马车前面,对杜鹃说:“杜鹃姑娘!县署离此不远,张援觉得回家多有不便,还是由姑娘代劳,押送这最后一段路吧!”
“我就知道你要说这话!秉义兄,你不回家要去哪里呢?莫不是又想往北山跑吧?难道说这偌大的一座九原县城,就再没有其他地方让你留恋?”
她的眼睛又照过来了。
“说真的,这去处我倒没想好呢!”
“如果奉先哥不是在牢里头,而是在家里,在九原县城的家里,眼下你就会去找他吗?”
“那个自然!”
“那我杜鹃的家,就那么不在你眼里,连想都不曾想去吗?”
这话一说,张援快活得都要晕倒了。天,这个小妹子!虽说对吕布特别崇拜的,可是对我张援也很不错呀!她能主动说这句话,就让他明白了她起先本来的意思了,原来他让我坐黄骠马就含着这个意思,这马能识途哪,可以自动带他回家。
“那自然不是!张援自然多次想到,就怕多有唐突,扰了府上安宁”
“那你就别说了,去吧!不过告诉你,这是我爹的意思,他说你读医书有心得,对学医也兴趣匪浅,想跟你叙叙呢。”她说。
她说的是真话!
原来自从那日知道张援竟然读过《黄帝内经》,而且颇有心得。杜大夫回去之后,心里就留了想收张援作医术传人的这个意思。
他本来的想法是女儿看看长大,所以最满意的选择应当是既是杜家医术的传人,又是女儿的得意夫婿。所以也就犹豫不决。张援已经娶有妻室,只怕杜鹃不愿。他也感觉女儿好像对吕布有一种特别的情感。可是吕布英雄,将来要是出息,那就是安邦定国的将军。所以不可能由他来继承祖业。
于是就跟杜鹃商量,说自己年龄不小,膝下又无子,想收一个徒弟以传继医术,不知杜鹃是否愿意。杜鹃当即笑道:“好啊,爹!这样我们就不嫌没帮手了!就不知爹爹说的是谁呀?”杜大夫当即说了张援的名字。杜鹃说原来是他呀,却既不反对也不赞成。
杜叔几次追问,女儿说,他倒是有这方面的灵气,就是听说他曾经是个顽童,又是县令老爷的公子,就怕不好管束!杜大夫笑着说:“女儿,爹却不这样看,爹觉得他变了许多,更聪明更懂事了不少。正因为他又是张县令的宝贝儿子,所以影响力就更大,说不定我杜家医术,将来就在他手上发扬光大呢!”
解释之后,见女儿还在沉默,就又说:“那么,爹爹要是收吕布为徒,将医术传给他,那又如何?”杜大夫突然灵机一动,故意这么说。
哪想到女儿比父亲更机灵,就已经知道爹爹在试自己了,她就笑道:“爹爹以为女儿凡事都不会从实际考虑呢,那吕布人中豪杰,乃英雄之材,又如何屈他做这治病大夫,而且他对医术一窍不通,如何做的?”
“那看来还是张援更适合一些!对吧女儿?”
“既然爹爹有这个意思,想来那也是张援的造化,就按爹爹的意思吧!不过,也还要看看人家真的有没有这个意思呢?”
“那女儿,什么时候找个机会,就请他到咱们家叙叙?”杜大夫说。
刚才杜鹃就是突然想到了爹那日说的话,而且也算准了他现在一定在家焦急地等着自己回去。
张援和杜鹃说着话的时候,马车却不停,现在显然又走近了许多,张援知道离县署也只有数百步之地。便跟杜鹃说了声告辞,就骑马往杜府而去。先前这黄骠马似乎觉得原来的主人却不往此,所以迟疑了一下,但到底还是顺着新主人的心意,径奔了杜府而去。
马车在县署门前被拦住了,杜鹃跳下马车,跟差役说了事,说两凶犯潜逃北山,现已束手就擒。便有一差役飞步往前衙禀报,顷刻之间,就见县令带着县尉及几名差役往这边行来,杜鹃上前施了礼,备说情况。那两个案犯也被拉下了马车。
县令甚是高兴,喝令手下差役,先将此二人打入死囚牢,再等提审。然后说:“杜鹃姑娘,本案论功,姑娘居头功!”杜鹃却笑道:“老爷!这居头功的绝对不是杜鹃!而是智勇双全的秉义兄!杜鹃先前已经禀过老爷,老爷难道是忘记了?”
这话说的让那张岩县令,倒是十二分的尴尬起来。
但他更记得儿子昨夜忤逆的行为。“杜鹃姑娘,现在秉义人在哪儿?不会还在北山吧?”
“秉义兄跟杜鹃一道押送罪犯下山,直到县署前头不远,这才离去。”
“哎呀杜鹃姑娘,你干嘛不留住他呢?”
“杜鹃有劝过他,可是他不听!后来是我说,让他替我送黄骠马回府,他答应了。就不知现在是不是还在我家?”
张岩县令听了大喜,马上叫王县尉派人去把他带回来。还补充说了一句:要是他不回来,就绑他回来!
王县尉说:老爷,既然张援公子也已经跟吕布结拜了,而且吕布又是义侠吕良的后代,不如就顺了公子意,何况公子命大福大,将来会成大器的,父子闹着,也不甚好。所以要是公子不回来,还是先别太勉强他。
县令说,王义呀,你是替徒弟说话吧。王县尉说不敢。县令说,难不成还要我去请他求他?王县尉说父子之间,也不必太分彼此。县令为自己下台阶,淡然说道:“你说得也不错。就依你所说的做吧。”
王县尉到杜府的时候,张援正和杜大夫谈得相契。原来张援骑马来到杜府,应门家丁禀报家主之后,杜大夫当即随家丁匆匆而出。因为女儿一大早就骑了黄骠马出去,这让他很是不安。见到张援,见他牵着黄骠马,却没见女儿在身边,心里很是紧张。还是张援解释了之后,这才高兴起来。
当即开了门,接他进来,在客厅叙话,又说起那《黄帝内经》的事,正谈得入彀,却见王县尉带着几名差役进来。张援没看见韩锬和耿差役,心想,他们不会因为我的事而有事吧!
没等杜大夫施礼请座,王县尉就直陈来意,说:“杜大夫,有扰了!令千金协助缉拿凶犯,功不可没,县令将有赏!张公子为破案立下奇功,老爷甚悦,请公子回去叙话!”这话的内容,重在后面部分。
张援自然明白,老爹并没有完全承认自己。何况到杜府,对接近杜鹃是个很好的时机,他可不愿轻易失去这样的机会。
他说:“我不回去!”他的眼睛看着王县尉说:“师父,告诉我爹,我过几天再回去!反正他就怕我去接近吕布,那我就不接近,就待外头了!要是他一定叫我回去,那就是愿意我接近吕布兄弟,那我才回去!”
张援说,说得很是具体。因为他知道爹手下的人,都跟爹一般古板,死脑筋,是好人,却办事不高明。如王县尉,已经是佼佼者了,武功好,智商也高,但是也还受爹影响,便也大大打了折扣。所以张兴之出逃,近日新案犯的骗招,也让他连连中计所以他也得对师父说话具体一些,也让师父面对县令时好回话。
王县尉见公子不愿回府,也就作罢,他也知道这事没这么容易解决。
杜鹃趁着进县署之机,去南狱看了吕布。从县署出来,又到济生堂药铺看了看,知道爹有些着急,便就回家。而这时张援等她已经等急了,比杜大夫更为着急。杜大夫一直叫他一起到膳房用膳,可是他总是说:“杜鹃姑娘不是还没回来吗?”杜大夫说:“不等了,咱们先吃了吧!”他却说:“还是等等吧,她没回来,我却先吃了饭,这不太好吧!”
所以这下子等到她回来,这两人都如释重负,杜大夫身子才回过来劲,而张援也长吁了口气。
杜鹃面颊绯红,不时地自己微笑着,表现出很高兴的样子,张援心想,她准是因为今天押送案犯得到了老爹的美誉,说不定还记了功。而杜大夫却明白女儿的心思,心想她准是到南狱见了吕布。
真是知女莫如父哪!
吃过中餐,有病人进杜府来求治,杜大夫就让张援也在旁边看着。这时杜鹃却往济生堂药铺去了。病人走后,杜大夫就和张援说起了病人的事,主要是观察一下他对这样事情到底有多少兴趣。却发现这张援一点倦意也没有,虽说听得多说得少,但偶而一两句话,也让杜大夫感觉他有些头脑,而且也好学、认真,哪里有什么顽童的影子。
杜大夫不禁暗叹:“后生可畏,今日之张公子,理当刮目相看!”收徒传艺之念更加坚定和强烈。
杜鹃这一去直到申牌时辰之末,方才归得家中。张援没有感到高兴,就因为另有两个女人跟杜鹃一道,正是母亲和玉娥。她们是前来说服张援回家的,她们先到了济生堂,以往杜大夫也常常在那儿坐堂。碰见了杜鹃,就相偕行,造访杜府。
当下宾主相互致礼寒喧已毕,孙夫人说:“秉义儿,回家去吧!老爷就是那个脾气!他其实最近很看重你的。他就是恼你凡事自作主张,也不跟他说一声!他再怎么样,终究是你爹呀!你有事,跟他说一声,也是应该的吧!”
见张援没吭声,她又说:“你跟吕布结拜的事,老爷现在也没有明确反对了!其实他就是怕影响,生怕让一些同僚笑话,会说他放任儿子与囚犯结拜!秉义,回去吧!别让杜叔和杜鹃姑娘太受累!”
杜大夫和杜鹃听此话,连忙说哪会受累,张公子要到这里住多久,就尽管住!只要老爷和夫人没意见就好。而张援之听了,还是不吭声。
孙夫人突然叹了口气,站了起来,移步而至张援的身前,“我儿,听老爷说,吕布一案,因确难判决,日前已上报到五原郡府,由上边裁决,现在就等着郡府批文,估计近日就会下达,届时就将吕布移交郡府。所以你还是回去看看吕布吧!”她说,说话的口气仍然平平淡淡。
“啊?怎么会这样?好!我回去!这就走!”张援说,他觉得自己的声音很是绝望,而且有些嘶哑。
“等等我!我也去!”杜鹃突然尖叫起来,她的先前的一脸霞色,已经消褪成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