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显然是说到动情处了,直接称文妃为小姐,说得那样自然,那么骄傲,满脸洋溢着笑容。
林语静由此知道,文妃最美好的时光是在闺阁之时。但,哪个女子不是如此呢?那或许是最单纯的岁月了吧。
“美好的感情?”林语静顿住。
“是啊!”小翠转过头来,但瞬时,脸上的笑容便转为悲伤:“他是邵公子。小姐一直深爱着他。尽管邵公子并比不得皇上,但是,在小姐心中的分量却是皇上所不能及的。只可惜,家中小姐中只有我们小姐被选入宫,老爷为了送小姐进宫,活活拆散了他们。还抓住邵公子威胁小姐。”
“我明日放了文妃自由,成全他们。”林语静说。
“不必了娘娘。”小翠缓缓摇着头。
“怎么,他在意文妃的名节,介意文妃曾经是其他男人的女人?”林语静冷冷地说。
“邵公子,在小姐入宫那日,投河自尽了。”小翠的声音有些哽咽,说:“小姐当时并不知情,又初入宫中倍受欺负,为了邵工资,小姐一步步费力地向上爬,变得骄慢阴狠。可是,昨天,老爷托人送来书信,说要和小姐断绝父女关系,还说邵公子已死的事情。小姐伤心欲绝,病情更重。”
林语静一惊,塄在当场。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小姐今夜身体似乎好了很多,而且刚才和您说话的时候,心情似乎很高兴……”小翠还想说什么,却被林语静生生打断。
“我们赶快回去,不能让文妃一个人待在那儿!”林语静着急地说。
“娘娘,您在这儿!”正要走时,阿离他们却突然迎了上来。
林语静转过头,看着小翠说:“我这儿脱不开身,你赶快回去,看紧文妃!”
小翠呆愣片刻,才惊悟过来,话也不说,就提起裙摆匆忙跑回去……
第二天,林语静正坐在窗前出神,正担心着不知文妃昨夜之后如何时,阿离突然出现在身后,平静的声音,说:“娘娘,文妃投河自尽了。”
听到这个消息,林语静先是一脸的震惊,不久,又恢复了平静,只是看着窗外低声喃喃:“还是,走了。”垂下了眼睑,然后又抬起,她转过头,看着阿离,说道:“陪我去趟吧。”
听到林语静这话,阿离先是一愣,而后,低下了头,应了声:“是。”
已忘记了昨夜的路径,林语静是在阿离他们的引路下,来到了昨夜和文妃坐着谈心的这个地方的。
“皇后娘娘到!”林语静由阿离她们引着来到了昨夜的河边,小声议论着的工女太监,以及打捞尸体的侍卫听到传报纷纷跪下行礼。
绕过跪在地上的众人,语静沉默地走到了河边。看见文妃浑身湿透地被平放在青石板上,消瘦的脸苍白得吓人,肌肤泛白肿胀,全无血色,只看着便让人觉的一身的冰冷。可是,她的唇畔那隐含的笑意却是凄美而真实的。
“娘娘,奴婢来迟了。”小翠跪在文妃身边,抽噎着对林语静说:“奴婢听了您的话,便匆忙赶来,却寻不见小姐的身影。找了一整夜,没想到,竟然在早上……都怪奴婢疏忽,都怪奴婢……”小翠哭着,便责打起自己来。
“她若不愿停留,如何挽留也都是徒劳。”林语静淡淡地说着,眼神有些悲伤。见小翠额头上的血迹,知是她先前想要撞树去陪她小姐而留下的伤。
蹲下身来,林语静看着小翠的眼睛,郑重地说:“小翠,她是被这世道炎凉,被这不堪的境遇,被人的冷漠残忍逼迫而死。她以此祭奠了她的一生,她的爱情。但是,你却不能。”
“娘娘。”小翠微惊,睁大眼睛看着林语静,眼泪簌簌落下。
“你要活下去,带着她和邵公子的份一起活下去,而且要活的美好而幸福。”林语静接着说,侧头,看着文妃单薄的身体,比昨夜更是脆弱。
“皇上,文妃走了。”小扣子走到书桌前,小声地说着。
“是吗?”白易枫埋头批阅奏折,淡淡回应。对于他来说,那些对他无关紧要的女子是生是死,是无足轻重的。尤其是这阴险多诡的后宫,时不时便有妃子或宫女死亡。更是习以为常了。
“可是,皇后娘娘颁了道旨意。”小扣子看了眼白易枫的脸色,说:“娘娘宣称文妃并非皇上的女人,也不是文大人的女儿,与皇宫和文家都没有瓜葛,还把文妃的骨灰给了文妃生前的宫女小翠,让她带着骨灰离开了皇宫,自此不再回来。甚至,将文华殿拆了。”
白易枫闻言,停住了手中的动作,缓缓抬起头来。
在书桌前,林语静正在书写:海,因为知道独存的痛苦,我便让小翠赶快回去看着文妃。可是,终究还是晚了,或许,当最爱的人离去,并无人挂念自己,真的是无法生存下去、无心眷恋吧?就如当年的我一样,是吗?可如今,我却是在另一个时空继续生活着。
后宫是险恶的,让我不得不分出精力去应对,还是说我对你的爱淡了?我竟然渐渐开始忘了想你,渐渐开始变得清醒和融入,开始面对现在的生活了。八年了,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一样,上一世的执念,八年的时间怀念足够了吧?或许,我该学会忘了你了。因为,我还在生活着吗?
海,你醒了吗?若醒了,可否托梦给我,告诉我一声?
恍惚中,林语静有些困顿,便起身到内室躺下。风吹来,翻动桌上的书页,吹干了墨迹。
沉睡中,林语静突然觉得身子很轻,仿佛被人用力一拽般一个不稳。睁开眼,竟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片白茫茫的大雾之中。
有些困惑,拨开大雾,向前走去。隐约看到一个墓园,却在下一秒,愣在当场。
“海?”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和侧面,语静错愕。
“如你所愿,他醒了。”这时,身后响起了一个女声,语静回过头,是她,那天的新娘!只见她走上前来,与林语静并肩站着,又说道:“也如你所愿,他忘了你。”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海忘了自己的时候,语静却是一脸的平静,毫无波澜。
“看来,在那边八年的时间,你已经看开了。”她说着看向林语静:“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因为那个根本不相信的谎言放弃你而娶了我吗?今天,我可以告诉你。”
她有着干净清秀的眉眼,是现代女子所没有的一种干净的美。头一次,林语静这样正面的看着她,客观地看着她,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配得起海的女子。
摇了摇头,林语静淡淡回应:“只要他能幸福便好。”
“他一直很痛苦。”她说:“其实,你生来便不属于这里,与他相识,相爱也只是一场错误的巧合,如果真的有红线之说的话,那只能怪月老疏忽,一时牵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