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长生终于下了山峰,来到了山后的官道上,他在官道旁的马棚买了一匹快马,问清向帝都的方向,快马向帝都奔去,索伦同他说过,演武大会的报名时间是十天以后,如果快马加鞭,六天内应当可以赶到帝都,因此时间不是很仓促,石长生一边奔跑,一边默念着《千里传音》心法上的口诀,千里传音并不是很难学,只要内力足够,方法得当,石长生奔跑了一天后,已经掌握了这门功法。
天色快黑了,石长生才发觉自己边跑边学千里传音,忘了吃饭,此时肚子已咕咕叫了起来,这时,他远远望到前方有个小饭店,急忙向饭店奔去。
就在靠近饭店时,忽然横里冲出一匹黑马,拦在石长生前面,石长生一惊,急忙拉马,险些撞在黑马上。
黑马上是一个黑衣少年背对着石长生,石长生不由怒喝了一声:“你会不会骑马?怎么可以突然横里冲出来呢?”
这黑衣少年缓缓转过身来,石长生一惊,这人居然是韩冰,但石长生转瞬冷静,冷冷说了一声:“可真是冤家路窄呀。”
“那也不一定。”韩冰道:“我已经在这等你好久了。”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石长生讶然道。韩冰指指延伸到远方的道路:“这里是往帝都的必经之路,你要去演武大会,在这里当然可以碰到你。”
“你怎么知道我要到演武大会?”石长生又愣了。韩冰道:“演武大会后,是光明大帝与众人商讨有关史前人类地图,找出宝藏和解决人狼国度之迷的大会,这么多人总能想出个办法来,你不去那儿打听消息,难道呆在学院干等着吗?”
石长生道:“你真聪明,可我还是不明白,你又为什么在这里等我?”
“因为我也要去帝都,所以想同你作个伴儿。”韩冰跳下马来,看样子他要去饭店吃饭。石长生道:“我为什么要同你作伴?”
“难道你不想多知道一些关于艾薇儿的事情吗?”韩冰头也不回地拉着马进了饭店。望着韩冰的背影,石长生无可奈何地呼了一口气:“韩冰,你好样的。”
两人在同一张桌子上坐下,顷刻之间,桌上的饭菜便风卷残云一般被消灭。韩冰放下筷子对侍者叫道:“伙计,再来壶茶。”
当茶倒满后,韩冰喝了一口:“菜不怎么样,茶倒是挺香,想必是从银华国来的茶叶,那边的茶叶比奥克国的可要强多了。”
石长生喝了一口:“韩冰,你拦住我到底有什么企图?”
韩冰道:“我想半路毒死你,这样就没人同我争演武大会的第一了。你刚才的饭菜里,不知不觉被我放了毒你不知道吗?”
石长生一惊,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百毒不侵,何况韩冰只是同他开玩笑而已。看到石长生面色大变,韩冰不禁哈哈大笑:“石长生,你也太好对付了,你说,就你这点斤两,你凭什么同我争艾薇儿呀。”
石长生见韩冰大笑,才醒悟他是在玩自己,不由怒道:“韩冰,你别耍花样,有本事,我们拳脚上见高低。”
“会有机会的,到了演武大会上,反正天下第一不是你就是我,你还怕我们没时间打一场吗?”韩冰又喝了一口茶:“现在不是比赛时间,你放松一点,绷得太紧,比赛时你就没力气了。”
石长生听到韩冰像个老江湖教后生一样的口气,不由叹道:“是的,我知道我的江湖经验不如你,武功也不如你,那天在学院,你要是同我继续打下去,我一定会气力不支输在你手上,可韩冰,你不要小看我,要不了多久,我一定会超过你的,咱们走着瞧。”
韩冰点点头:“这我相信,记得三年前你还一付菜鸟样子,三年后你就成了顶尖高手,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练功的,但我相信,你一定是很聪明很勤奋的人,本来你还可以更聪明一点的,只是碰到艾薇儿,男人一碰到自己心爱的女人,肯定是要笨一些的。”
石长生问道:“难道艾薇儿不是你心爱的女人吗?”
韩冰摇摇头:“你不要太高估艾薇儿的吸引力,艾薇儿充其量也就能吸引你这种入世未深的小男孩。”
石长生不禁又惊又怒:“那你不爱她还娶她为妻,还要作明珠国的附马?”
韩冰道:“你别误会,我没有说我不爱她,她天生丽质,而且又贵为金枝玉叶,娶了她以后我就可以成为一国之君,我为什么不爱?只不过,我不像你那样,爱得毫无理由罢了。”
石长生道:“如果爱一个人还要问理由,问好处,那还能叫爱吗?”
“谁规定了爱一个人就不能有好处?你以为无条件地付出很伟大呀?如果对方是个有良心的人,你这种付出只会让她觉得欠了你的,一些痴男怨女就是傻呼呼地这样爱别人,搞得好像强买强卖似的,如果两个人情投意合,倒也罢了,如果不是,当你发现自己付出太多没有回报时,就会憎恨,就会报复,就会从爱变成伤害,你觉得这样的爱,值得吗?”
石长生沉默了,不得不承认韩冰的话有道理,当他得知艾薇儿要嫁与韩冰时,心头的确泛起过对艾薇儿的憎恨,只是当时他把这种憎恨转嫁到了韩冰身上,如果韩冰不在,天知道他会对艾薇儿怎么样。
韩冰望着石长生若有所思的样子,笑道:“你也别想了,等你经历多了,你就会发现,原本你看得比性命还重的东西,回头想想,也不过如此。其实,每个人都有这么一段情窦初开的时候,那阵子,爱一个人可爱到死去活来,可过了这段时间,再回想自己的恋情,往往会哑然失笑,觉得自己当初怎么那么笨呢?你是这样,我也是这样。”
“你?你也有过这样的经历吗?”石长生反问道。
韩冰点点头:“谁没有过呢?”韩冰抬起头望向天边的晚霞:“那时我十四岁,正是随我师父冰山老人练功练得时间最紧的时候,你应当知道了吧,我师父以前个佣兵,他的训练方法就是死亡掮客训练营的方法,简单地说,就是把你往死里练,你没死就算是练成了,死了算你倒霉。每每回想那段日子,我就像在地狱一样,那时候,师父专门请来一个照顾我起居饮食的小丫头,我的第一次就在她身上发生的。”
石长生望着韩冰冷酷的脸上泛出一点红晕,尽管这段岁月过了多年,可是听韩冰说起来,好像还是很甜蜜。韩冰收回眼神道:“经过我就不说了,总之为了那个女孩子,我曾经想过带着她远走高飞,曾经与我师父反目成仇,也曾经想过废掉自己的一身武功,作个平凡人,只要能与她在一起就行了,只要她能开心,我那时可以随时上刀山下火海,她只要对我笑笑,整个世界都是美丽的。与她在一起的日子,多么幸福呀!”韩冰眼中无尽地神往。
“那现在她人呢?”石长生问道。
韩冰沉默了一会,手中的杯子啪地一声捏得粉碎,声音冷得像冰:“我杀了她!”
“为什么?”石长生大吃一惊。韩冰笑了:“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因爱成恨吧,我为她付出了那么多,可她说什么,她说不愿意同一个强盗在一起,是呀,我是个强盗,可我有选择吗?当初我说过带她远走高飞,她又假惺惺地说什么为了我的前程还是忍一下吧,全是他妈的屁话。”
“她到底爱你吗?”石长生问道。
韩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女人心,海底针,一下对你好,一下又对你坏,弄得你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现在想想,真他妈烦。”石长生回想艾薇儿,又不作声了,艾薇儿同韩冰这个女孩子不也一样吗?韩冰道:“所以,还是咱们男人好,够简单,恨就是恨,爱就是爱,不爽就大打一场,痛快就喝个烂醉如泥,我不再相信女人,现在对我讲,她们只是下酒菜而已。”
说到这里,韩冰对侍者叫道:“来壶好酒。”侍者送上两瓶酒,韩冰将一瓶推到石长生面前:“喝过吗?”石长生摇摇头。
韩冰拔去瓶塞:“试试吧,这可是好东西。”石长生喝了一口,热辣辣的,像喝那个毒药笑哈哈一样,可是到了胃里,却一股说不出来的劲头,让人血脉贲涨,这是笑哈哈所没有的。
“干吧!像个男人!”韩冰举起酒瓶:“醒了以后,你会想明白很多事情。”石长生盯着手中的酒瓶:“我想问你,艾薇儿真的爱我吗?”韩冰斜了石长生一眼:“爱与不爱又如何呢?这种事讲缘份的。”
“那你是怎么同艾薇儿走到一起的?”
“很简单,我在她父亲面前露了两手,加上艾薇儿对我本来就有好感,所以这事就这么一拍即合。”
“可那时候她在同我约会呀?她就没有犹豫过吗?”
韩冰沉吟了一下:“她是有犹豫过,她说,不知道怎么和你说分手。”
石长生脑子轰地一下炸了,手中的酒瓶不住地颤抖:“这就是女人,三心二意的女人呀!”他抬起酒瓶,咕嘟咕嘟一饮而尽。
“别再想了,现在去帝都,你不要再想着你是为那女人去的,你应当为自己的理想而奋斗。”韩冰也将酒一饮而尽。
两个人都喝得烂醉,石长生醉眼朦胧地望着天空上的星星,忽然觉得,自己的好运气似乎到头了,就这样,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石长生同韩冰一起上路了,两个人都默默不语,石长生醉后醒来,还真的想明白不少问题,最重要的一点,他已经知道,自己不是个孩子了。
“韩冰,我想我知道你为什么要在这儿等我,同我作伴了。”石长生望着韩冰冷冷的面孔道:“你很寂寞对吗?”
韩冰怔了一下,他寂寞吗?他自己似乎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可他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很寂寞,甚至可以说是没有一个朋友。石长生道:“本来,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你,现在我觉得,那些都不重要了,过去了的就过去了吧,重要的是将来。”
“说得真好。”韩冰冷笑一声:“可惜作得到的没几个。”他马鞭一抽,胯下黑马奔得更快了,冲到了石长生前面,石长生望着他快马加鞭的背影,他知道自己说中了韩冰心中的脆弱,他知道了,不管多么坚强冷漠的人,都有脆弱的时候,也有热情的时候。石长生也不知道,每个闯荡江湖的人,最后都会像韩冰一样,大部份时候,都只寂寞这一个朋友,将来他自己也是一样。石长生也快马加鞭,追向韩冰。两道黄尘,扬起在他们的身后。
不到六天,帝都城门已遥遥在望,这时两人身边的行人马车多了起来,时不时还有一些被蓝衣军士护卫着的华丽马车一边呼喝着开道,一边隆隆驶过,这些都是帝都的达官贵人。
“不到帝都不知官小。”韩冰道:“我们身边刚才起码经过三个官阶不低于摩龙的贵人了。”石长生望着一辆马车的背影道:“不知道这些人的生活同我们有什么不同。”
“官也好,民也罢,其实每个人的生活都不一样,关键看你怎么理解。”韩冰这时已到山坡口上,与石长生并骑而立,两人远远望到一座豪华威武的城堡屹立在山下,群山拱卫。
“这就是帝都,有史以来最坚固的城池,经历过无数次战火的洗礼,因为他的繁华,战争之神也对他青眼有加,一次又一次降临在这座居住着三百多万人的城堡围墙中,每一块帝都城堡的砖头下,都有一个士兵的冤魂。”
一阵帝都城堡中心尖塔钟楼传来当当的声,为所有人报时,现在是清晨七点,低头望去,帝都四面所有的城门都隆隆开启,四面八方涌来的形形色色的人向一道道洪流涌进了城堡,肩扛锄头的农民,挑着各着商品的小贩,趾高气扬的达官贵人,还有在城外换班的卫兵,远远都能听到喧嚣,围绕着帝都巡逻的禁卫军绕着城堡不断地巡视,每支队伍出城时,都会齐声高喊:“帝国万岁。”
韩冰道:“说个笑话给你听,当年明珑将军在帝都与叛军拼死对抗,打得很惨烈,城里的兵器都不够了,于是在城堡内外大量收集钢铁铸兵器,为了鼓励民众主动收集钢铁,光明大帝以身作侧,带着一帮贵族在城外田间到处找破铜烂铁,他回来后对明珑将军说:我认为我们这里的钢铁还是很丰富的,你看我今天出城一圈,捡回来这么多,怎么会出现铁器短缺的事情呢?”
“谁知道,光明大帝没得意多久,就听到卫兵来报,说一大帮农民在皇宫外求见,说是请陛下把他们的犁头还给他们,要不然,他们没法犁地了。”
韩冰说完,两人同时大笑起来,石长生摇头苦笑:“这些五谷不分的贵族,哪里知道百姓的辛苦。”转而又对韩冰道:“不错呀,想不到你还会讲笑话。”
“我会的东西还多呢,走吧,我们今晚去帝都逛逛,带你去玩点好东西。”韩冰打马冲下山坡,奔向城门。石长生望着韩冰的背影心想:“这个韩冰,心里到底打什么主意呀?我该不该信任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