偃月号开动了次元引擎,在四维的空间中快速的行进着。可这时依然有密集的光弹从飞船的四面八方袭来。大伟看着武器系统的雷达,眉头锁成了一个疙瘩,在雷达中根本看不到敌人的半个影子,甚至来光弹的来源都找不到。这些光弹就如同无根之草,凭空就在偃月号的身边冒了出来,根本无法躲避,只能凭借着防护罩硬生生地承受。
大伟心里焦急,大声道:“真是见鬼了!怎么会看不到敌人!这些攻击都是从哪里来的?怎么回事啊”
星涵毕竟久经沙场,他沉下心来道:“别着急,这种攻击一时还伤不到我们。不要一直盯着武器系统,检查一下航行和动力系统,看看能不能发现些什么。”
这时,旁边的老张忽然抬起头,以微弱的声音说道:“不要忘了,这里是四维空间,敌人的攻击很可能是从我们察觉不到的那个维度过来的。”
听了老张的话,大伟如梦初醒。偃月号的武器雷达本来就是为三维空间的战斗设计的,四维的映像当然无法全面的呈现出来。他本该很早就意识到这一点,只是经验尚浅的他情急之下,居然把这忘了。大伟连忙打开次元星航系统的雷达,稍加调校之后,便赫然发现在这空间的前方区域内,有一个不明物体正向这边发射光弹。
大伟大声喊道:“星涵哥!找到了!找到了!我发现了敌人的位置!”
星涵微微一笑道:“很好!立刻反击!”
大伟说了声“是!”,立即调整飞船的位置,校准武器。
接着,偃月号上炮口化为白炽,一枚枚光子炮划来天际,一齐射向那来历不明且又危险的袭击物。对方显然没想到偃月号居然会在四维空间中发动反击,它躲闪不及,被偃月的光炮打了个正着。那家伙显是尝到了偃月号的厉害,不敢再战,调头便逃到不知何处去了。
船上的人都长出了一口气,而大伟却依旧激动不已,因为他忽然想通了一件事:这里是四维空间,很多事情都不能用平日里的常识来判断。这个道理看似简单,但要打破人们的思维惯性,却远非那么容易,就连专业出身的大伟也只能在经历了这些事之后,才能开窍。
大伟突然意识到,那些在勘测时遇到的信号干扰,也许并不是自然现象,而是一种袭击。只是这种袭击发生在四维空间,未必会对他所在的三维产生直接的影响。就如同在一张纸上画了一只虫子,如果把纸平放在地上,无论怎么用力踩它,那只虫子也不会被踩扁。然而如果用手把那张纸撕开,那只虫子就会被撕成两半。通过和那个莫名的敌人交手,很容易想到这个空间里应该存在着生物。如果是高级生物,他们会懂得用空间之剪把三维空间剪开;而如果是一些低等生物,它们就只会对着“那张纸”乱踩一通,虽然伤不到里面的人,但却足以干扰到大伟他们的勘测。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这些信号都是杂乱无章的。
想到这里,大伟连忙将之前得到的数据又重新整理了一下,剔除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干扰。最终,他得到了一组完美的参数。当他把这组参数输入到次元航行系统中,整个空间变得豁然开朗。
大伟看着眼前的次元航路图,兴奋地放声大叫道:“找到了!终于找到了!我成功了!我终于找到这里的出口了!”
星涵和伽布鲁听了都连忙凑过来,惊喜地问道:“找到出口了!真的吗?”
“是的!”大伟已经高兴得不能自已,“就离这儿不远!”
“好!那立即全速向那个出口进发!”星涵声音颤抖道,心里说不出的激动。
星汉灿烂,天河流转。当壮美的星空再次映入众人的眼帘,一行人感觉如同隔世。
四维空间的旅程终于结束,大伟忙碌地敲打着键盘,计算着此时此刻的时间。
“现在是,地球标准时间2489年1月18日23时10分。”大伟道,“距离我们刚进入这空间,已经过去了100多个小时”
“那么,现在的位置是哪儿?”星涵问道。
“是先驱者星系。具体位置是第9和第10号行星的轨道中间,离我们刚进入那里时的位置不远。”大伟很肯定地说道。
“100多个小时?先驱者?”星涵放眼向机窗外望去,太空大战的硝烟已经散去,那喧嚣的战火,那疾驰的星舰,都已化为宇宙的记忆,淡没在了幽静的星空里。看起来,之前的那场惊心动魄的先驱者登陆战役已经结束。
不过,星涵还是感到很惊讶,因为根据罗奇格的经验,从那四维空间呆上2年,外面就过去了70年,他们在里面算来也有数十日,想来外面应该也已经过了数年了。可是没想到,外面的时间居然只过去了100多个小时。星涵一时有些想不通。
大伟解释道:“高维时空中的时空关系并不是像一加一等于二那样计算的,按照那套最新的内特理论,现在就是刚刚过去100多个小时。”
星涵虽然有些不理解,但总算长出了一口气。毕竟如果折跃出来后,世间已沧海巨变,那将是多么凄凉的一件事。
“又是先驱者,没想到这辈子居然还能回到这里。”这时旁边的老张无力地躺在地上,从天窗中仰望着满天的繁星,喃喃地说道。
“是啊。”大伟道,“这里都已经过去70年了。”
老张的嘴角浮现出一丝怅然的笑意:“好久没看到星星了,由星星点缀成的夜空,真美。”
大伟道:“别着急,等和我们回到了落脚的地方,慢慢欣赏也不迟。”
老张摇摇头,喘着气说道:“不必了,我的时候就要到。能在有生之年再看到一次星空,我已经很满足了。”
大伟听了忙道:“您怎么能这么说,这不是才刚刚出来么!”
老张笑着说道:“小伙子,你是大伟吧,呵呵。我的身体我最清楚。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其实若没有罗奇格一直照顾我,我早已不在人世了。罗奇格,他还好吧。”
伽布鲁道:“他很好,虽然现在还在昏迷,但也已经没有危险了。”
老张轻声说道:“那就好。他是个好人,很有思想,是典型的蒂若曼拉的哲人。答应我,一定要医好他。”
星涵点头道:“放心吧。他是我们的恩人,我们也十分尊敬他。我们一定会把他医好的。”
老张笑着点了点头,又道:“那个地球的战士,你是星涵吧。还有那个萨塔人,是伽布鲁吗?”
二人点头。
老张道:“罗奇格常和我提起你们,你们和大伟来了以后,他变得每天都很高兴。不过,听说地球人和萨塔人在这里发生了战争,是这样吗?”
三个默默地点了点头。
老张叹了口气,道:“唉,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虽然罗奇格告诉我这也许是必然的,但我还是很难过。我希望你们能阻止战争,但罗奇格说这太难了。所以唉,所以我只希望你们不要仇恨对方,也不要仇恨那些无辜的人,可以吗?”
三个听了,相视一笑。
伽布鲁正色道:“我们古奥京人一向很尊敬勇士,所以星涵和大伟是值得我尊敬的人。我们将来还会是敌人,也许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他们。不过,我倒真是没有理由去恨他们。”
星涵也笑道:“和罗奇格与伽布鲁相处了这么久,我知道他们不是坏人。我曾经一直以为萨塔人只是暴戾嗜杀的怪物,但老张,你和罗奇格的事让我不得不重新了解萨塔人,我现在想不明白的事情越来越多。我并不讨厌伽布鲁这家伙,虽然他似乎还是想杀了我,呵呵。”
大伟连忙道:“唉,你们怎么老说这种伤感情的话,大家好不容易成了朋友,就不要老把打啊杀啊的挂在嘴边了。我们都是一起出生入死过来的人,怎么会有仇恨。这场该死的战争,我们总有一天会阻止它的。”
星涵和伽布鲁听了都微微一笑,但谁也没有点头,也没有再说话。
老张看着他们,回想起了当年自己和罗奇格在先驱者探险的一幕一幕。
他仿佛又看到那一张张古怪的外星面孔被他们接上飞船,用他们听不懂的语言向他们表达着诚挚的谢意。
他仿佛又看到这群矮小的家伙每天忙忙碌碌地出入于实验室内,尽其所能,努力地为船上的人提供帮助。
他仿佛又看到几个同样满身是血的地球人和萨塔人相互扶持着,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修补好飞船,笑着目送他们再次启航。
他仿佛又看到罗奇格拍着他的肩膀,用有些生硬的地球语言对他说,我们会活下去,我们会再次看到美丽的星空。
此刻,罗奇格的话成真了,他终于又看到了灿烂的星河。他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笑容中带着对莫逆之交的感怀,带着对此生无憾的慨叹。
他最后轻轻地说道:“这样就好,谢谢你们了。”然后,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一天之后,罗奇格的身体渐渐恢复,当听说老张已经过世,他不由得放声大哭了一场。正是:
现世四维一线隔,生生相惜苦作歌。
星海重临知己故,只余生者泣泪多。
之后又过了三个地球日,罗奇格的身体有了些好转。于是星涵送了他和伽布鲁一条救生艇。随后四人互相别过,踏上了自己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