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往S市的xxx次列车,马上就要进站了,请购票的旅客抓紧检票进站。”广播里传来了播音员清脆的声音,旅客们开始涌向了检票口。俺吸了口烟,把半截还没有吸完的烟掐灭了,顺手丢进了垃圾桶里,俺背起了随身的包,跟在了人群的队伍里。
大根他们还得过些天出发,俺原本想和他们一起走,娘也想让俺在家多呆着。在回来的那天,俺娘见俺手吊着个膀子,腿还有点瘸的样子,真给心疼啊,眼泪扑簌簌的就掉了下来,不用说也能知道,俺在外边肯定受了不少的罪。
俺哪好说啊,净拣好的说给她听了。俺挣了的那钱,可是个不争的事实啊,还拿出买的衣服给娘看,让她给试着,她还唠叨着不该花那个钱,挣点钱不容易啊,别瞎折腾了。
俺娘说,你让大根捎来的600块钱,还没动过呢,到时候给俺娶媳妇,留着派上用场啊。俺听着别提有多难过了,娘啊,你该花的还得花,别省着,俺给挣着呢,明年还得把大瓦房给起起来,您就等着享福吧。
俺踏上了火车,找着人少的地方去,车上已经没有座位了,通道里还都站着人。俺在连接口的地方,找到了空着的一块地方,那边的车门给关着。
俺从包里拿出一张报纸,摊在了地上,算是找着坐了。这张报纸还是新的,在车站的书报摊刚买的,俺们省的省报,几毛钱的事。俺认不了上面多少字,俺就是打算好了,找不着坐就垫在底下。这千多里的路,站着不是个事儿,这样就不会累着了,还能打打瞌睡不是。
俺这年节里,可算是风光了,俺穿的这身西装,在俺们村子里,那就是个洋气。俺也就是觉得这衣服不咋的,村民们的眼睛还瞪大了。小SD,你小子还真混出个样来,瞧这衣服都换两扣子了。俺这衣服也就一百来块,俺还觉着挺贵的,可想着出门,总得像个样子吧。
这些天,俺家里村民可没少来啊,俺把S市带回来的两条香烟,散着发了。邻居们闻着俺的烟,那个稀罕劲,没见过啊,还带着滤嘴,首先给肯定了是好烟。
俺掏出朗声打火机,当的一声,火就点着了,那个就更稀罕着,俺给他们点上烟,他们抽着俺给的烟,说道着还真是好抽。
俺在S市的见识,是他们最关心的,俺一说上,他们就听得非常的认真,俺村支书给他们开会,他们也未必就有这个认真劲。
俺要是给休息下,停顿着,还有人急着催俺给继续往下说。年轻的小伙还跃跃欲试着,准备开了年,跟俺去那里见识见识。俺哪敢再鼓动啊,没见俺落魄街头的滋味,也不是好受的啊。等俺这次去了,再看个情况吧。
三娃、五毛他们都在,四狗去年当兵去了,还在部队。哥几个好久不见了,三娃如今做了生产小队长了,俺说你大小也是个干部了,三娃黑着个脸说,有屁用啊,一年还挣不来你这点烟钱。俺想着也是啊,如果俺没出去闯荡了,哪还来的闲钱抽烟了。
火车在前进着,在停站稍作了些停留,又启动了往前去。车上下去的旅客不多,上来的却不少,原本就有点挤的车厢,开始拥挤了,俺这地方有人踩了进来,打断了俺的思绪。“兄弟,让俺给挤挤。”来的是老乡,三十出头的年纪,也背着个大包,还没等俺回话,就放下了大包:“人多啊,没地方给站了。”
俺看着也是,两边都是人了,俺这位置还算空着,俺往边上挪了挪,让他坐了下来。
“老哥去哪里啊。”俺随便着问问。“俺去S市,兄弟你哪。”这位老哥也问着俺。
“一个地方啊,老哥是去干吗哩。”俺有些高兴啊,找着伴了。
“俺这是去那边厂子里,去年俺就在那边呆上了。”他说:“俺叫马小弟,俺们算是认识了。”
“俺叫朱明官,在那边店里干着,你那啥厂子,要不要人啊。”俺来了兴趣。
“俺那是个私人小厂,做小五金的,人不多,不过俺给看看。”马老乡说的还挺实在的。
“哦,俺只是随便给问问。”俺没那打算,就是想着俺村的哥们了,能不能出来混个活干。
“你还别说啊,俺就介绍了几个老乡,去了俺边上的几个厂子了。”马老乡还挺能的说。看来不像是吹的,俺到了那边得和他联系联系,多个朋友多条路,没错,这道理说到哪去都是这么个理啊。
火车在前进着,一停站还是上来下去的,俺看了下表,时间过去将近3个小时了,列车应该还在俺们省境内,俺看着外边天色渐黑了,这不影响火车的前进速度。马老乡头靠在膝盖上,随着火车车厢的摇晃,人也在轻轻的摇晃,鼾声轻轻的响着,看来是睡着了。
这个时候的大年初二,俺去了村支书家,俺递上一条烟给他,俺恭恭敬敬地叫着七大爷。七大爷见俺的烟,挺高兴的,俺那烟也就20块钱,就把他给高兴的,一个劲地让坐。问着俺外边的情况,听了不断的点着头,好像他去过那地方,知道是怎么回事似的。他夸俺是村里小年轻里,最出色的一个。要俺再给留意了,让村里的年轻人都出去闯闯。俺想着他那是把俺当成榜样,致富标兵了。
俺递了根烟给七大爷,他往边上摆了摆,接着吸他的那个水烟壶,眼睛看着俺的那个神情,让俺吃不准哩,那意思可能在说,还看不出来啊,你小子还真能混出个人样啦,也可能是赞许的眼神,俺哪猜得透啊,一点是可以给肯定的了,俺就是不简单了。
火车在前进着,俺没觉得困,就是感觉着离家又越来越远了,娘扭不过俺,还是让俺给出来了。俺娘这次没掉那么多眼泪,知道俺有个着落,没啥不放心的,就是舍不得俺这么早走。
这包里边,娘放了好多煮熟的鸡蛋,俺有点饿了,就掏出两个来剥着,送进嘴里慢慢的嚼着。俺想着包里还有给阿姨的东西,那是俺闲着到市里边,买的两盒阿胶,挺贵的。阿姨要是知道,俺还给她带了东西,肯定会高兴的。俺那是知恩图报,也就是想着回报点啥来着,在俺那疙瘩有的,S市里都有啊,这只能算是俺的一点心意吧。
大根和俺喝了两回酒,年初的一次在俺这。俺在临走的前个晚上,去了他那里,又给喝上了。大根家大瓦房去年就给整上了,里边就是还欠缺了点啥。
他跟俺说刚处了个对象,邻村的,有那么点意思,弄好了明年就给办事了,俺听了当然高兴啊。大根这个年纪,比俺就大了四五岁,明年结婚算是早的,赶着了潮流,也算是踩在了浪尖上了。
老四这家伙,一去就没了个音讯,也不知道咋样了,俺想着老四了,瞧俺这想的,多了去了,乱七八糟的,也没个章程了。
火车在前进着,俺也有点犯困了,打了个哈欠,也就着马老乡那个样子,把头搁在了膝盖上,俺想着也该休息下了。
火车车厢在摇晃着,轮子在铁轨上“哐啷、哐啷、”的发出着声响,俺静静地听着,俺想着上次,也就是第一次、坐火车去的时候,俺根本就不知道,到那里干啥去,花光了身上的钱,也不知道是啥个结果。
那时候真的是前路茫茫,有那么个赴汤蹈火的感觉,没有那个探险的经历,又咋知道乐园的存在,俺还成了个探险家了。
阿里巴巴这个故事俺听说过,只是俺没有阿里巴巴那么幸运,俺是靠着劳动换来的,挣的光荣,挣的体面,花着也踏实。
车厢的摇晃,把俺的眼皮子给粘合起来了,外边黑黑的也看不到啥,就跟眼睛闭着没啥区别,俺想起来了,今年是一九九一年了,多好的年啊,顺着倒着都是一九九一,换个一八八一年,俺姥姥在不在还是个问题啊,想多了,俺模模糊糊也给睡着了。
火车在前进着,穿过一个又一个城市和乡村,从白昼穿过黑夜,天很快就要亮了(请大家继续和我一起,随着小SD的混迹前进吧,谢谢大家的关注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