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下课,何梅就被叫到了园长办公室。她有点忐忑不安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对面的园长,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园长和颜悦色地看着她:“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主要是有人向我反映了一点儿情况,想找你来问问。”何梅看着她,眼中充满了疑惑。
“有人说那个省政府交际处的孔处长到这儿来找过你。他是来跟你谈调动的事情?”
何梅听到是关于孔志国的事,有点诧异地说:“那倒不是,我早就告诉他,我决定留在幼儿园了。”
“那他又来干什么?”
“也没什么事情,就是想找我聊聊天。”何梅勉强笑了一笑,回答道。
园长的脸色有点严肃起来:“小何,对我没什么可隐瞒的。孔处长的意思,难道你还不明白?其实你说要调动工作,我就已经猜到了。”
何梅有点受冤枉地辩解说:“我们之间真的只是一般的同志关系。”
“一般的同志关系,最后居然还发展到一起去看电影了?!”
何梅吃了一惊,急忙解释说:“我们之间真的没什么!不信,你可以去问孔处长。我们一起看电影,是因为他一定要请我,我实在不好拒绝。”
园长笑了笑:“小何,我其实并没有要责备你的意思。幼儿园里大家也都很喜欢你,你和那个公安局的人在谈对象,大家也都支持,都希望你们好,对不对。正因为这样,我才不得不提醒你,一定要注意影响。你不能一边和这个人好着,一边又跟另一个出去看电影吧?”
何梅急得快要哭了:“我和孔处长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是他非要来找我……”
“孔处长当然不是坏人,但他要这样缠着你,生活作风上就有问题,他就会受到处分,你也会受到连累,还会影响到你的工作和生活。说到底,这种事情要是让人家那个警察同志知道了,他还会喜欢你?下次孔处长要再来纠缠你,你就把他带到我这儿来,我当面跟他说清楚,让他死了这份心。”
何梅还想继续解释:“他跟我说,他的家庭生活很不好,所以,他就……”园长有点不高兴地打断了她:“他家庭生活有问题,他可以找他的组织上谈,跟你聊这些是什么意思嘛!这你都不明白?!”
“我只是觉得,他那样子也有些可怜,我真的没有别的想法,我向你保证!”说着何梅的眼泪流了出来。
园长的心也软了下来,连忙安慰她:“好了好了,我只是劝你多个心眼儿,离这个人远点儿。”
夏晴专心致志地看着一份卷宗,连敲门声也没有听到,直到吴克走到她的桌子前面,她才突然发觉,抬起头来,看到吴克和一个民警模样的人站在面前。吴克向夏晴介绍说是平乐镇派出所的小侯,他来有情况汇报。夏晴急忙掩上卷宗,站起身来,和小侯握了握手,仔细看了看他,突然说:“我们见过面吧?”小侯连忙点点头:“发现那个孙启的尸体的时候我也在场。”夏晴笑了笑,请他坐下来。
小侯坐下喝了口水,说早晨平乐镇有一个居民来派出所报告,说看见一个陌生女人进了他们家旁边的一幢房子。那房子很久都没人住了,房东好像是几年前就去了广州。根据这个居民的描述,他们认为很像局里通缉的女特务江晓榕,所以所长一边赶紧派了两个同志过去看住,一边派他过来向局里汇报情况,等局里下命令后再采取行动。
听到有了江晓榕的消息,夏晴一下子兴奋起来。她马上对吴克说:“你立即和陶锦跟小侯一起到那幢房子看看,我去向周处长通报一声,马上也赶过去。”吴克应了一声,带着小侯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他们两人走后,夏晴把桌上的卷宗收拾了一下,起身正准备出门,突然汪卫明快步冲了进来,把一张照片放在她的桌子上,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看看,这个死者是不是有点像平乐镇码头那个理发的老头?”
夏晴有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拿起照片仔细观察起来。照片中的死者躺在一片草丛中,头皮光光的,像是刚剃了头,脸上血肉模糊,像是凶手刻意在杀人后又毁了容。汪卫明一边指着照片一边说:“你看这儿,还有这儿。我当时就注意到了,这儿有个黑痣。只不过,当时他不是一个光头。”
夏晴顺着汪卫明的提示仔细地回忆了一下,抬起头来对他说:“是有点儿像他,怎么死的?”
“尸体是今天上午几个民兵在郊外的树林里发现的。根据鉴定,他是颈动脉被割破,失血过多导致死亡。死亡时间大概是在昨天下午6点左右。根据对刀伤和现场其他迹象的初步分析,已经完全排除了自杀的可能性。他应该是被人在其他地方杀死之后,移尸到那里的。由于脸部被破坏了,我们走访的村民都无法辨认出死者到底是谁。但当地的民兵队长说他应该不是他们大队的人,可能是附近大队的。我刚才又仔细看了照片,越来越觉得像那个理发匠,而且码头离找到尸体的地方也不远。所以我就赶紧过来让你也辨认一下。”汪卫明一口气把情况给夏晴讲了一遍。
夏晴听完后沉思起来。如果这个人真是那个理发匠,那可就真是奇怪了,一个理发匠,杀人犯会为了什么原因杀死他,而且还毁容移尸别处?是抢钱,还是寻仇?
突然,汪卫明像是想起了什么:“我差点忘了。那天平乐镇派出所的小侯给我打过一个电话,说是这个理发匠找他们派出所反映过一些情况。他怀疑船老大古开元和孙启的出逃有关系,但没有说出什么具体事实。小侯他们虽然觉得没价值,但还是跟我通报了一声。”
夏晴吃了一惊,很不高兴地说:“这么重要的情况你居然这时候才想起来?而且也没有立即跟我们通报一声?”
汪卫明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同意小侯他们的意见,觉得有些捕风捉影了,也就没在意。”
夏晴没有理他,再次仔细看了看照片,肯定地说:“我看十有八九是那个理发匠。”然后又仿佛是自言自语地说,“这个平乐码头还真有点儿特别。你看见孙启在船上是那个地方;发现孙启尸体的地方离那儿也不远;我们又刚刚发现,江晓榕失踪后也在那附近停留过;现在那儿的理发匠又被人杀了……这肯定不应该是巧合了。”
汪卫明也反应过来:“你是说,这个理发匠真的看见了什么,或许他看见过孙启,看见过接应孙启的那个人。那人于是就杀人灭口?”
夏晴点了点头:“理发匠成天都在码头上,倒是有条件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事情。这种推测应该是可以成立的。也许他真的看见过孙启,看见了用船接走孙启的人,而那个人就是他向小侯揭发的古开元!”
汪卫明有点迟疑地说:“但是古开元的船并不是我看见的那条‘珠—431’编号,而且那个我没看清脸的船老大,从轮廓上看,好像也不应该是古开元。这样,我明天就去平乐。如果确认了这个死者就是理发匠,那你刚才的推测就为接下来的调查提供了一个可能的方向。说不定还会给你们手里的案子也带来一个意外的收获。”
“要是证实了这个死者就是理发匠,我觉得就应该立即把古开元监视起来。”夏晴补充道。汪卫明干脆地说:“这没有问题。交给当地派出所就行了。”说完就匆匆地走了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夏晴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猜疑的神情。
吴克和陶锦以及几个便衣警察在小侯的带领下,来到一幢房子的附近。房子的大门关着,但没有上锁。吴克给他们各自分配了任务之后,便带着陶锦和小侯来到大门前。吴克听了听,拔出手枪,对小侯点头示意,小侯有些紧张地狠狠一脚踹开房门,三人冲了进去。
房子里很昏暗。三人冲进第一个房间,里面没人,家具上蒙着一层很厚的灰尘。他们随即又冲进里面的一个房间。房间内有一张床,床上还摆放着被褥之类的东西,看上去像是不久前有人用过的样子。
吴克把手枪收了起来,有点沮丧地小声骂了一句:“妈的,没人了。”然后转身问小侯:“是不是那个居民看错人了?要不,我们再去找她问问?”小侯点了点头。三个人退了出来,走到隔壁的一个院子,找到了那个提供情况的中年妇女。
那个妇女接过吴克递来的江晓榕的照片,仔细看了看,然后肯定地点了点头:“就是这个女的,绝对没错。”
“她是一个人来的,还是跟其他人一起?”吴克接着问。
“只有她一个人。当时她好像有钥匙,自己打开门就进去了。她看起来不像是个坏人,也没有慌慌张张的。只是,这家人我原来认识,房子空了好几年了,我就想,这个不认识的女人怎么会有房子的钥匙?所以就报告了派出所。”
小侯突然插了一句:“她会不会是这家人的什么亲戚朋友呢?”
中年妇女笑了一笑:“哎哟,这我可没想过。”
见再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情况,吴克准备收队回去了。突然他发现陶锦不见了,一个便衣警察朝房子努了努嘴,示意她又回到那幢房子里去了。吴克赶紧跑了进去,看见陶锦一个人蹲在墙角,有些沮丧地看着从玻璃瓦透进来的阳光在地上形成的光斑。听见吴克的脚步声,她好像也没有反应,一动不动。
吴克走过去笑着问道:“你在这儿干什么呢?难道江晓榕还能藏在耗子洞里?”
突然,陶锦的眼泪流了下来,带点悔恨地说:“都是我的错!要是当时我再小心一点,就不会出这样的事了。现在江晓榕带着胶卷失踪了,我们以前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吴克连忙安慰她:“好啦,我们不是抓住了谢其庸,也找到了笔记本吗!”可这种安慰似乎不管用,陶锦还是不停地抽泣着不说话。
吴克在她身边坐了下来:“那你说怎么办?我们还不是要继续想办法,继续追查这个女特务的下落!你不要想得太多。”
陶锦摇了摇头:“我现在真的有些怀疑,我是不是适合在二处工作。还不如去派出所当个普通民警,像小侯他们那样,安安心心地在一个小地方待着。”
“胡说八道!这么点儿挫折就让你丧失斗志了?你还是个党员呢!要是你去当民警,我也跟你去,好不好?”
听了这话,陶锦抬起头,有点感激地看着吴克,停止了哭泣:“可我实在觉得压力太大,我有点儿受不了。”吴克盯着陶锦,眼中流露出一丝温情,他突然搂住了陶锦:“别这样,振作起来好不好?江晓榕跑了,我们还会找到她的,我就不信她还真能跑得出去。我也希望你和我一样,要有这种信心。”
陶锦轻轻地依偎在吴克怀里:“你是男同志,也许我和你不一样……”
吴克看着她,鼓励道:“夏晴也是女同志,我看她就比我们所有的人都沉得住气。你不能再有这种放弃的念头,我向你保证,我会帮助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情。”
陶锦深情地看着吴克:“真的?”吴克很认真地重重点了点头。
黄昏时候,天上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宋涛正在一边听着广播节目,一边准备晚饭,突然听见佳佳在外面叫着爷爷,他探出头,看见何梅打着伞牵着佳佳刚刚走过院子,来到了台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