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梅有些吃惊地看着他:“你今天怎么了?我什么事儿惹你不高兴了吗?”说着,她伸出一只手,想要拉他起来。汪卫明躲开了何梅的手,自己站了起来,看着她:“你跟我说说那个海军是怎么回事儿。”
何梅一怔,随即很本能地说:“什么海军啊?”汪卫明接着问:“你是什么时候跟他好上的?在我之前?或者在我之后?”何梅有些生气地瞪了他一眼:“你到底在胡说什么?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
“你真的不是看上去那么单纯可爱。”汪卫明突然笑了一笑,有些无奈地说。
何梅语气再次变得娇柔起来:“真的别这样,你一定是误会了。”
汪卫明看着她的眼神变得异常地冷漠:“你这个人真是白长这么漂亮了。我本来想,只要你能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哪怕是一个有些荒唐的理由,我都不会太计较这件事的。可是……如果你连句实话都没有,那么我们也就只好到此为止了。”
汪卫明说完就走了。何梅看着汪卫明离去的背影,呆立在原地,一颗眼泪慢慢从眼角滑了下来。
杨颖和小提琴手正在录音棚里录制音乐,两人配合得相当默契,还不时心领神会地对视一下。美妙的乐曲声让在操作间里一直透过玻璃注视着他们的一个便衣警察都有些陶醉了。
突然,录音棚和操作间内一片漆黑,钢琴声和小提琴声戛然而止。但很快小提琴声又响了起来,不过不是刚才的曲子,而是一段听起来很诙谐的乐段。
便衣警察猛地反应过来,抓起身边的手电筒,打亮了就冲进录音棚。在手电筒的光影里,杨颖和小提琴手都坐在原地,杨颖有些不安地看着他,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小提琴手则显得很镇静,手中的提琴也没有停下来。
便衣警察笑了笑:“可能是保险丝烧了,没事的。”杨颖显得有些丧气:“可真够倒霉的。”小提琴手看了看杨颖,又冲着她身前的钢琴点了点头,杨颖知道他的意思,也摸黑弹响了钢琴,跟他配合起来。
这时录音师拿着手电筒和保险丝骂骂咧咧地走了进来:“不好意思,这混蛋保险丝又断了,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便衣警察一直用手电筒照着杨颖和小提琴手,他们也友好地朝他笑笑,继续合奏着。
随着录音师把电闸合上,录音棚里的电灯再次亮了。便衣警察和录音师一起走了出去。录音又重新开始了。
周大年已经出院了。早晨一上班,他和夏晴就被彭光勇叫到了办公室。
彭光勇看到周大年进来,关心地问:“你的病怎么样了?”周大年笑着点了点头:“没事。”然后和夏晴一起坐了下来。
夏晴把对四重奏小组的监视情况向彭光勇作了汇报。这几天以来,除了在录音棚里的意外断电,没有发生任何可疑的事情。即使是在这次断电中,夏晴也认为杨颖和小提琴手应该没有任何传递东西的行为。因为据负责监视的同志说小提琴手的琴盒,还有杨颖的包,都放在录音棚的角落里,他一直都紧紧地盯着。而且两人坐的位置相隔不近,脱离视线也只有几秒钟的时间,他们不会有机会接近然后又分开。况且,在这个过程中,小提琴手还一直在拉琴。
周大年听完后想了想:“会不会他是故意这样做,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彭光勇摇了摇头:“这是不是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如果他试图完成交接,我倒不认为他会故意这样做,时间上也来不及。四重奏小组的其他人呢,他们有什么动静吗?”
“没有,一切都很正常。”夏晴接着说,“我们也调查了海军医院的那个潘医生和幼儿园的老师何梅,他们和小提琴手的见面,看不出有什么可疑的地方。还有,平乐镇那边也没消息。”
“这可就有点奇怪了。按照日程,四重奏小组在这里没有几天时间,但现在都还没接头,可真有点儿说不过去。”周大年有些疑惑地说,“局长,会不会有这样的可能,香港那边的情报出现了偏差,这个四重奏小组里边,并没有来广州接货的人?”
“当然也可以做这种设想。不过我想提醒大家的是,如果要出现交接,也许越靠近他们离开广州的时间就越有可能。从特务的角度看,这样最安全。”彭光勇说着从自己的文件袋里拿出几张照片:“我这儿还有一个情况。香港方面传来消息,说台湾的一个人最近在香港出现。这个人的级别不低,所以他们那边估计,这个人出现在香港,可能和我们这儿有关联。他们之所以判断这个人和我们手里的案子有联系,是因为这个人出现之后,又突然消失了。最直接的推断,是他很可能已经潜入了内地。”
现在情况又复杂了起来,江晓榕和古开元还没露面,四重奏小组也没有和任何人接头,“黑熊”更没有一丝线索,现在又来了一个老家伙。夏晴心情有些沉重地接过照片,看了看:“这个人如果过来,难道也跟胶卷的交货有关?”
彭光勇看着她:“现在还无法断定,但我们一定要提高警惕,不让特务有任何可乘之机。四重奏小组很快就要离开,我有预感,剩下的几天将是决定性的。”
从彭光勇的办公室出来,周大年突然扶着墙壁停下来,咳嗽了两声。夏晴连忙扶住他,有些自责地说:“处长,都是我不好。要是我不出那件事,局长也不会急着把你从病床上拉回来。”
周大年看着她笑了笑:“我的病已经不碍事了。你的事情,我听局长说前两天局党委已经讨论过了,认为你的检查写得不错,认识是深刻的,态度也是诚恳的。而且这段时间你的工作也很有成效,局长说还会继续考察你。好好干,还有机会。”
“你是说副处长那件事?”
周大年又咳嗽了两下:“你别跟我说你不在乎。”
夏晴笑起来:“处长你说错了,其实现在我很在乎,因为只有哪天我的任命下来了,才能证明我上次的错误被一笔勾销了。”
周大年安慰说:“会有那一天的,但也不能太着急,是吧?关键是你自己的心态要放好了。不过你以后真要注意,这种错误是不能再犯第二次的。其实你当时就不该隐瞒你在香港遇到的事情,回来向组织上说清楚没那么困难。”
夏晴感激地看着周大年,使劲地点了点头。
夏晴拿着彭光勇给她的照片,来到了关押谢其庸的拘留所。
谢其庸看起来老了一些,鬓角的白发也多了些,只是眼神中却透着平静,像是那种经历了多年的大风大浪后终于可以休息下来的宁静。
他看了看夏晴递过来的照片,然后放了下来:“他叫王柏石,是台湾那边的一个老手,我认识。只不过,我们有好多年没见面了。”
“这个人在香港出现了一阵,然后又消失了,你认为这意味着什么?”
“是吗?你们认为他可能到大陆来了?”
夏晴点点头:“我们有这样的判断。”
“应该是这样,但我的确不知道他来干什么。据我所知,他好像以前不负责对大陆的情报工作。”
“关于这个王柏石,你还知道些什么?”夏晴继续问道。
“我们抗战的时候就在一起了,不过到台湾以后就基本上没见过面,只是平时大家一块儿聊天时,会偶尔提起他,但都不足为凭。后来我到了大陆,就更不知道了。”谢其庸淡淡地说。
夏晴把王柏石的照片收起来,又把小侯的几张照片拿出来递给谢其庸。他接过来看了看,摇了摇头:“不认识。这是个大陆的人吧?”
夏晴点点头:“我们怀疑他和江晓榕是一条线上的。”
谢其庸并不显得吃惊:“江晓榕背着我干了很多事,我都不知道。如果他是江晓榕那条线上的,我也不会感到惊奇。我已经向你们交代过,江晓榕手下有一个我不知道的小组。”
“如果我说,这个人就是那个所谓的‘黑熊’,你怎么看?”
谢其庸肯定地说:“不可能。我的判断,‘黑熊’这样重要的人物一定是精心安排的,这从我在密电里发现的线索可以看得出来。如果‘黑熊’一直在沉睡,又是受到冯友恒的直接操控,那么他就不应该出现在江晓榕的小组里。”
夏晴点点头:“这么说,江晓榕也不应该是‘黑熊’?”
“起码我是这样看的。冯友恒这人老谋深算,所以我觉得,‘黑熊’一定是从外面打入,不会在本地发展。”
突然,夏晴有些严厉地看着他,问了一句:“你知道‘十三舅’吗?”
“‘十三舅’?什么‘十三舅’?我不知道。”谢其庸看着夏晴,一脸的茫然。
一个黑色皮肤的男人坐在香港机场VIP候机室的沙发上,他的手腕上刺眼地戴着一只手铐,手铐的另一边铐在一只黑色手提箱上。这人是太平洋某岛国的外交信使。在他的旁边,坐着另一个黑人,五大三粗,明显是他的保镖。
保镖看了看手表,问信使:“要咖啡吗?”信使点点头。
保镖来到吧台,点了两杯咖啡。一个服务生把咖啡端了过来,然后拿出一个糖包打开倒进了其中的一杯,递给了保镖,看着他微微点了点头。
保镖把咖啡端到信使身边,把加了糖的那杯咖啡放在了信使旁边的小茶几上,自己端起另一杯咖啡,喝了一口。
信使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保镖像是随口问道:“还有一个多小时,要不要出去转转,买点儿东西?”
“没兴趣,我劝你最好也不要有这样的兴趣。”信使有些不高兴地看着他。突然,他脸上露出了一丝痛苦的表情,捂住肚子站了起来。保镖连忙扶住他,问怎么回事。
“我肚子不太舒服,想去卫生间。”
保镖指了指那个手提箱:“我帮你拿着?”
信使看了看保镖,想了想:“不用。”然后提着手提箱快步朝候机室一旁的卫生间走去。保镖四处看了看,也连忙跟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