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发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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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形形色色的嘴(1)

声带

一只船在海洋中行驶,至少每隔24小时就要确定一下方位,看看是不是偏离了航线。同样,一个作者要穿越人们不完全了解的知识海洋,也要不时看看“指南针”,免得撞在无用修辞的暗礁上,惨死在雄辩的碎片里。

字典就是我的文学指南针。

这个指南针虽然不像航海指南针一样不可缺少,却像某些时间表一样,还是比没有强。

你来看看,《大不列颠百科全书》对于“嘴”说得有多聪明:“从解剖学角度看,嘴是一个椭圆形的腔,在其中咀嚼食物,它是消化道的起点。这一开口位于两唇间,休息状态下其宽度在两侧的第一枚前臼齿之间。

“唇是一个环绕嘴的肉质褶皱,唇的深处有冠状动脉。其组成从外到内为:皮肤、浅筋膜、轮匝肌、黏膜下层组织,包括许多豌豆大的唇腺,然后是黏膜。黏膜反折到牙龈上,形成唇系带。”

这么一说,我似乎应该把这一章也叫做“声带”,而不是嘴。

但人体解剖学上的声带,人们很少认为它会进行礼貌性的谈话。一般人都会觉得,声带跟扁桃体发炎或感冒有些关系,嘴才是说话的工具(《圣经》和很多谚语都这么说),而不是像百科全书说的,“嘴是一个椭圆形的腔,在其中咀嚼食物,它是消化道的起点”。

当我说“嘴”这个词的时候,实际上指的是“说话”。当我提到嘴的强大功能时,指的是人的语言表达能力。

人把思想传达给别人,是通过人类最伟大的发明,即借助一个极发达人的发声系统的、可靠的、能够精细划分声音的系统实现的,我们把它叫做语言。

我并不是说动物没有自己的语言,我家有很多小猫小狗,屋檐下有很多燕子,它们让我不敢这样乱说。猫、狗、马、牛、鸟、海豹(还有鲸鱼,尽管很难把它们放在水族馆里研究)总在相互诉说,繁殖后代的时候更是饶舌。

但它们的语言似乎仅限于由某些信号构成的简短代码(必须声明,据我所知,我们这方面的知识非常有限),所有代码似乎都和它们生存中两个主要欲望有关:一个是繁殖后代的欲望,另一个是对食物的欲望。在人类关系中扮演重要角色的抽象概念,它们是难以企及的。就是最聪明的马(名字叫“汉斯”)和博学的猿(名字叫“领事三世”),如果让它们讲讲国联,或者基督教与佛教的好坏,也都会不知所措。

我对语言的起源一无所知,我会避开这个问题。虽然关于语言起源的书有无数本,里面充满了最详尽的细节,但说到问题的关键时,却令人苦恼地发现,这个谜还远远没有解开。

关于语言的发展,我们知道得很多。但如果我们想确定,人类究竟在哪一刻会说话的,难题就来了。

这让我希望自己能在2000年后重返地球。

在研究这类问题的几年中,我们意外地对自身有了更多的了解。

那么,未来必有一天,我们会说:“就在那个时刻,人不再像动物一样吼叫,开始像人一样说话。”

为期待那个伟大时刻,我要记录下这个事实:嘴(即声带)对人类发展的贡献,比其他所有器官都大,甚至包括手和脚。因为嘴使我们能够把积累的全部知识都赋予永恒的形式,也就是说,每一代新人都能继承祖先积累的全部智慧。

人类是从几种稍有区别的祖先发展而来的,它们没有共同的表达形式(但同类动物却有这种形式)。这也许可以说明为什么我们一开始进步得很慢。

一旦有人发现某种方言中有嘟哝、嘶嘶等组合,在其他语言嘟哝、嘶嘶的组合中,都有类似的对应,一种语言的内容可以全部放进另一种语言模式中,而基本思想不会流失,词语也不会支离破碎——一旦有人发现这一点,一切就都改变了。

翻译者的艺术,让人类变成一个巨大的智力同盟。

我不是说各地的人都抓住机会,借别人的知识充实自己的头脑,绝大多数人不关心这种事情。他们希望吃得好,有房子住,能教育子女,偶尔再去看看电影,不过如此。

但不论是在中国、格陵兰、澳大利亚还是波兰,世界上那些真正的工作者,都不必只凭自己的观察来下结论。即使他们从未学过语言文字,即使人类从未发明过字母表,他们仍然可以通过一个好翻译,知道世界上其他地方的人是如何看待某一问题的。一定有一个伟大的野蛮人曾第一个想到词语可以彼此转换,就像香皂、水泥或干草一样——就是这个人把人类结成为一体,共同对抗无知和恐惧。

平淡的生活是必需的,而知识只是一种奢侈品。

语言的最初目的

语言的最初目的不是教育,而是作为示警工具。它不仅能警告可见的危险,也能警告看不见的危险。而这类看不见的危险无法预防,要可怕得多。

请不要忘记,开化程度越低,就越相信神秘力量。他们一辈子都在对付隐身的敌人。这些敌人隐藏在树木中,躲避在树后或井底,一门心思地想吓唬这些可怜的农民,吃掉他们的孩子,让他们的牲畜中邪。

这种情形似乎很无望,但幸好鬼都很胆小,弄出大声就能吓跑它们。

你扯着嗓子喊叫,鬼就伤害不了你。

喊叫是很累的,对声带也没有好处。

很早的时候,人们就用一片中空的木头替代嘴,大声呵斥所有的恶鬼赶快走开。

在一般情况下,敲一会儿鼓就会让那些鬼害怕。但如果鬼特别执著,就必须连续敲上几天或几星期才能把它们赶走。

看看中世纪的人多喜欢敲钟,就会明白这种用噪音驱鬼的习惯,在多大程度上进入了人类社会。

教堂的钟不过是金属的嘴,整天都响个不停。

钟本来是用来报时的,告诉农奴何时起床,何时睡觉。但这些用途逐渐被淡忘,而将其用在了一些其他用途上。虽然没有完全丧失本来的意义,钟声在星期天和节日会提醒信徒们去教堂,偶尔也能清除或许不利于法事正常进行的因素。

欧洲政府越来越关心公共福祉,嘴被用在各个方面,直接告诉人们应该做些什么,或警告他们远离不该做的事。

我指的不仅是号角(中世纪守城士兵用号角吹出曲调,告诉市民们天下太平,并提醒他们小心用火)。我指的是加强了的人声,在几个方面使得人更加的雄心勃勃。

一个问题就是夜间航海。

船只一旦远离海岸,撞船的概率就会很小,航行就容易多了,就是在浅海也不惧怕那些偶尔出现的沙洲。但当船在天黑后接近陆地,问题就来了。当然,罗马人和希腊人可以在海的每个岬角上,安排一个声音洪亮的奴隶,让他们对靠近的船只发出警告。但是否有那么多声音洪亮的奴隶,让所有的船只都远离危险,就值得怀疑了。必须发明一样别的东西来代替人的嘴。

人们当时解决这个难题的办法,是在最危险的崖壁上用木头点火,于是出现了作为人的声音的变体——灯塔。

亚历山大城的灯塔在当时受到景仰(基督出生前300年修建),世界七大奇迹也荣幸地提到了它。由此可见,这些警示塔如何受到普遍的尊敬。顺便说一句,那座灯塔的建筑者一定非常内行,这座著名的灯塔的灯光照亮海面长达1600多年,只因一次地震才被毁掉。

罗马人是伟大的灯塔守卫者,只要是让他们建造与道路、港口、交通管理有关的东西,他们就会在这上面大把地花钱,并坚持不懈地改进,使之逐步趋于完美。

他们在欧洲各个海岸都修筑了灯塔。

在我们自F亚历山大灯塔己的祖先还没听说过灯,更没听说过塔时,英国的多佛和法国的加莱早就有灯塔了。

灯塔在中世纪曾被荒废过,没坍塌的灯塔被修缮成了教堂。沿岸一片漆黑。但随着商业的复兴,灯塔再次成了不可或缺的设施。开始时,人们用煤代替油照明;然后,煤气和石油的时代到来了。现在,电代替了嘴,能把警告无声地传出30英里。

但灯塔只能在晴好的晚上发挥作用,有雾就必须用声音代替灯光。开始时敲钟就行了。但对现代海上交通来说,钟声是传不了多远的。于是人们改用雾号(用蒸汽驱动的号,可使声音放大无数倍),最后发明了无线电报。

在这以后,人只须发出低低的声音,就可以警告船员注意危险。

用不了几年,灯塔和雾号都会像火警锣一样成为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