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珺琬闻言,就抿着嘴故作害羞的低下了头去,顺带掩去眼里的嘲讽。齐少游待她能有什么心,便是真有,那也绝对远远及不上她之前待他的心!
锦云方一离开,文妈妈便冲着门口方向啐道:“呸,下作小娼妇,既知道二爷来不来二奶奶屋里,不是她配过问的,还敢轻狂成那样?等晚间二爷来瞧见二奶奶果真已大好了,与二奶奶恢复了先时的恩爱,看她还狂得起来狂不起来!”
说完想着齐少游晚上要过来,到底还是没忍住转嗔为喜起来,一叠声的吩咐锦秀和半夏,“把二奶奶新做的那几件夏衫都寻出来,还有新打的那套琥珀头面,哦对了,还有二爷前儿送二奶奶的那对翡翠镯子也找出来!”
又命人准备香汤去,老少几个很快忙作一乱,脸上无一例外都带着喜气,连脚步都比往日显得轻快。
周珺琬看在眼里,就忍不住暗自苦笑起来。如果有可能,她真希望齐少游一辈子都别来她房里烦他,不过很显然这不可能,且不说她需要齐少游来她房里,单只文妈妈那一关,她便轻易过不了。
她如今只希望晚上她“贤惠大度”的请齐少游去锦云房里歇了时,文妈妈不要太生气!
周珺琬方歇了中觉起来,人还没彻底清醒,已被文妈妈急吼吼的命锦秀和半夏搀到了净房去,在那里,早已准备好一大桶热气腾腾,洒满各色花瓣,幽香扑鼻的浴汤了。
文妈妈为了她,也算是煞费苦心了,只可惜她已不再是先前的周珺琬,注定要让她失望了!
周珺琬暗忖着,任锦秀半夏将她扶进了浴桶里。
沐浴完毕,文妈妈亲自拿干帕子来将周珺琬的头发绞得半干,又殷切的服侍起她更衣梳妆来。
申时初刻,齐少游使小子先回来传了话,说半道上遇见国子监的同窗,不能来家吃饭了,让周珺琬先吃,不必等他。
周珺琬禁不住舒了一口气,暗想最好齐少游被他那些同窗缠住,三更半夜方能来家,那至少今儿个就不必来烦她了!
心之所想,脸上便不自觉带了几分出来。
被文妈妈不经意瞧见,心里的欢喜一下子散去了大半。她总觉得小姐这次醒来后,便跟先前不大一样了,一开始她还没发现,还是后来才渐渐察觉出来的。
以前小姐满心都是二爷,除此之外,便是太夫人,可以说二爷和太夫人便是她日常生活的全部,她成日里不是在给二爷做衣衫鞋袜,便是在努力看各类书籍,以保证无论二爷说什么,都能接得上话。二爷若是不在家时,她便泰半时间都陪着太夫人,可以说一天里十之八九的时间,都耗在了太夫人和二爷祖孙两个身上。
可此番自她醒来后,却几乎一次也未曾主动提及过二爷,对太夫人亦是绝口不提,只除了今儿个问过一句太夫人什么时候归来,这简直太奇怪了!
还是,小姐遭此打击,真怨上了二爷和太夫人,所以不打算再像以前那样,时时都围着二人转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文妈妈立刻着急起来,忙叫屋内服侍的众人都退下,又命锦秀在一旁注意不叫闲杂人等靠过来后,方正色语重心长的道:“小姐,从前妈妈劝您,莫要太当真,别时时围着二爷转,凡事多长个心眼儿,别白苦了自个儿,您不听,结果……大病了这一场,差点连性命都赔上,将妈妈给吓了个半死。好容易如今病好了,二爷也有意与您恢复先时的恩爱,偏您又再不拿二爷当回事儿了!妈妈知道您心里有怨,可您要继续在这个家立足下去,就不能没有二爷的宠爱,不能不仰仗二爷,不然时日一长,只怕连锦云那样的小贱人都要爬到您头上,更何况新二少夫人就要进门了,以她那样的出身门第,至少也要陪嫁四个丫鬟?您好生想想妈妈的话,好生想想将来罢!”
周珺琬深知文妈妈是一心为自己打算,可她却不能告诉她,她疼了一辈子的小姐早已不在,身体里早已住进了一个名唤沈凉的灵魂,那个灵魂对整个世界都只有恨,对那些伤害过她们的人,就更是恨之入骨,一心只想报仇,根本没想过将来!
便故作委屈的低下了头去,嘟哝道:“我也不是再不拿二爷当回事儿,我只是想着我病了这么久,他却一次也没亲来瞧过我,就算怕过了病气,隔着窗户与我说上两句话也是好的,我还未必舍得让他进来呢,偏他一次也没来过,所以心里怨他罢了,妈妈也别担心,你说的我都知道,我会注意的!”
文妈妈听说,方松了一口气。又见周珺琬低垂着头很是沮丧的嗓子,到底忍不住心软,因拥了她叹道:“委屈小姐了!但只事已至此,日子总还得过下去,只要二爷心里还有您,旁的,您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混过去便混过去罢!”
再说锦云离了周珺琬的屋子,方一回到后面抱厦里自己的屋子,服侍她的小丫鬟坠儿便迎了上来,行礼后因见她脸色有些不大好,忙关切的问道:“可是文妈妈又给姑娘气受了?”
不待锦云答话,已忍不住忿忿道:“那文妈妈再是二奶奶的乳娘,终究不是二奶奶,连二奶奶尚不曾给姑娘气受,她凭什么?还有没有规矩了?不行,我这就回了高嬷嬷,请高嬷嬷为姑娘主持公道去!”说完抬脚便要往外行去。
“你这说是风便是雨的性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未必真要等吃了大亏再改不成?”慌得锦云忙一把拉住,压低了声音嗔道:“高嬷嬷不待见我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还巴巴的去回她,这不是成心找不自在呢?况文妈妈并未给我气受,我只是想着我这都做小伏低快一个月了,二奶奶还是不开口让我搬回她院里去,心里不踏实罢了!”
坠儿听说不是文妈妈给了自家主子气受,松了一口气,却很是不理解锦云为何一定要搬回周珺琬院里去,因问道:“姑娘为何定要搬回二奶奶院里去?搬回去之后,哪能像现下这般自在?要我说,姑娘现下最该做的,便是趁如今二少夫人没进门,二奶奶身子又不好,尽早设法怀上一男半女,早日生下个哥儿,将姨娘的名位挣到手的,不然待二少夫人进门后,谁知道又会是个什么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