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君雅与王威真有疑心,要对我们动手时,我们就先宰了他们。”李世民的话里,充满豪情。
一切安排妥当,李世民与侯君集等有说有笑,从晋阳宫出来。
“这回总算可以放手一搏了,真爽快!”侯君集痛快地说。
李世民正要开口,突然发现李靖从旁路过,忙用衬子一碰侯君集。等到李靖匆匆离去,李世民对侯君集摇摇头,说:“他刚才一定听到了你说的话。”
“我也没说什么,就算他听见……”
“不,你不知道。依我看来,李靖是非常聪明的人,就凭你刚才一言,定可使他对我等产生怀疑。”
“唉,都怪我。”侯君集一拍自己的脑袋。
“君集不要自责,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这只怪我没有早一点嘱咐你。今后大家都要记住:在任何场合中,不要有半点得意的言语行动,否则必招来祸患。”
“这事,怎么办,我去杀了李靖?”侯君集问。
“不可,只要派人盯住他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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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靖本是闲得无事随处走走,不想竟遇见李世民与他的慕僚们从晋阳宫走出,还听了侯君集说出那样的话。李靖确实是聪明之人,当时就感到不妥,回家想想,更感到其中必有缘由,于是开始暗中了解查访李家父子的所为。当他知道李渊接连征兵时,不由大吃一惊。
“李渊意欲谋反,此事已明。”李靖在心里对自己说,却又苦于无人相告。如今的他,只不过是个败兵之将,无路可走,闲居于此,又见高君雅、王威与李渊关系密切,实在摸不清他们是不是一伙,因此也不敢对谁去讲这件事。
“看来,我只能前往扬州,面见圣上,告发此事了。”李靖是个敢作敢为的人,想法已定,便连夜出了太原,直奔扬州而去。侯君集派出的暗探,很快发现了李靖的踪迹。侯君集得知李靖南下扬州后,立即告诉李世民。
“此事不足为虑。”李世民微笑着说:“如今兵荒马乱,他李靖一时走不到扬州。你看呢?”他问侯君集。
“是不可能走到扬州,待他走到了,怕是我们早拿下了长安城。”侯君集哈哈一笑说。
“你就这么自信?”
“我认为长安迟早归我们拿下。不过,我认为,李靖既然如此,不管他能否走到扬州,我们还是把他杀了算了。”
“不行!”李世民对侯君集说:“我们不能滥杀忠臣,象李靖这样的人,迟早会为我所用的,你不要去管他。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对王威和高君雅,严加监视,一有异常,即来报我。”
太原副留守高君雅因马邑兵败,李渊不落井下石反而愿为其承担责任,由此对李渊产生好感。从扬州回来,高君雅更加信任李渊,可是听李渊宣读了新的军官任命之后,立即发觉问题很大。因为在李渊新的军官任命书中,不但削夺了他与王威参与军机要务的权利,还将长孙顺德、刘弘基、殷开山等人委以重任,掌握兵权,不由大惊,对王威说:
“长孙顺德和刘弘基都是私自逃离战场的罪犯,李渊不但不予以治罪,还让他领兵,这是何故?”
“我认为,李渊必反无疑。”王威说。
“这可如何应对是好?”
“如今皇上远在千里之外,沿途又战乱四起,赴扬州面圣,恐难成行”王威说:“只是这里事情严重,如不果断行事,李渊一但谋逆,怎么对处住皇上?”
“是啊,到时候,我俩命也休矣!”
“既然如此,不如拼死一搏,若能成功,既对得住皇上,又保住了我们的性命。到时候,太原为我俩掌控,岂不是赢得一世英明。”
“只是如何拼死一搏,你可有主意?”高君雅问得很急切。
王威听了,微微一笑,说:“这里的乡长刘世龙,手里有上千的精兵,我与他很早就认识,现在可以进一步施恩于他,利用李渊在晋祠求雨之机,使刘世龙伏兵杀了李渊,以清君则。”
高君雅听了,沉思片刻,缓缓点头,说:“王副留守之计甚妙,只是刘世龙能否为我所用?”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以你我的身份,给尽他好处,能不为所动。”
“既然如此,我们需得迅速行动起来。”
于是,王威命人召来刘世龙,言说李渊欲谋反之事,承诺刘世龙若杀了李渊,他二人必在皇上面前力保他为太原令。刘世龙听了,果然感激涕零,对着王威,瞌头发誓:不杀李渊,誓不为人。
“既如此,你可速去准备,兵伏晋祠,待明日李渊来时,杀之。”
刘世龙领命前去,高君雅与王威开怀畅饮,只等明日诛杀李渊,夺得这天大的功劳,到皇上那儿请功。正相互庆贺,畅谈美好前程时,有留守府唐俭前来,请高、王二人前去府中议事。
高、王二人相顾一看,随了唐俭,来到府中。李渊见了笑脸相迎,正要开口,忽见刘文静领刘政会上来,口称有密状要给李渊。
“快呈上来!”李渊对高、王二人笑笑,吩咐道。
“下官要告的是高、王两位副留守,还请留守亲自过目。”刘会政大声说。
“告高、王两位副留守?”李渊故作吃惊地说完,接过状子,徐徐展开。仔细看过之后,李渊突然抬起头来,怒气冲天地指着高、王二人,厉声说:“皇上历来待你们不薄,却还要勾结突厥入侵太原,实在可恨!来人,给我拿下这两个叛贼。”
高君雅与王威听了,正要辩解,早有卫士上前,狠狠地敲打几下,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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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渊做梦也没有想到,第二天,始毕可汗果真领兵来犯。李渊不由得非常吃惊。原来,他指责高君雅与王威勾结突厥入侵太原之事,只不过信口说说而已。没想到,这事竟成了真?以太原目前的兵力,也不怕突厥来犯。只不过,自己有大事要做,犯不上与突厥血战,伤了元气。这么想着,李渊突然有了主意,下令大开城门,引军冲出。
两军结垒,李渊却并不引军冲杀,只将高、王二人拖到军前,当众处死。始毕可汗见了,莫明其妙,忍不住哈哈大笑。李世民见了大怒,挺枪跃马,欲前往撕杀。李渊见了,一把拽住世民,说:“我儿稍安勿躁,为父有话要对始毕可汗说。”言罢策马上前,远远地对始毕可汗一揖说:“可汗别来无恙?”
始毕可汗见李渊施礼,也还礼说:“还不错,只是有些想关内的财物美女,要给留守流些麻烦了。”
“素闻可汗英勇无比,本留守也很想好好地会一会。”李渊微笑着说:“只是,今日处决内奸,想明日再与你大战。”说罢,不再去理会可汗,下令鸣金收兵回城。
可汗见到李渊气宇轩昂,身边大将如云,部队阵列整齐,一时也不敢轻动。李渊回到府中,召来文臣武将,共商破突厥之策。
刘弘基说:“以我们现有的实力,打退突厥,并不是难事,我们不如明日全军出动,一举击溃围城的突厥。”
李渊听了,并不言语,犀利的目光扫过文臣武将,想多听一些看法。
“我以为,眼前我们最需保存实力,以进攻长安。看敌我双方的实力,应该是旗鼓相当,如果我们前去与突厥大战,虽然击溃他们,必定伤亡惨重,这于我们非常不利。”刘文静说。
“难道我们与突厥讲和不成?”刘政会问道。
“具体该怎么办,文静还拿不出万全之策,愿听诸位高见。”
“我看可以讲和。”李世民言出,众人皆惊,他却并不去理会,望着父亲重复道:“我认为凡事需从大计考虑,为此,暂时只有与突厥讲和,方可图我们的大计。只是,在讲和之前,需让他们知我强大,先行退兵。”
“既不开战,突厥又何以知我强大,又怎么能自行退兵?”刘政会追问。
“突厥向来多疑,在雁门勤王时,我们就是以疑兵使其退兵。人的本性难移,现在同样可使疑兵令他退兵。”
“何以退之,请二公子速速道来。”刘弘基着急地说。
“我们可一面严加守备,一面又大开城门,城墙上不树旗帜,不露士兵,突厥不明底细,自然不敢入城。到了夜间,我们派兵出城,第二日白天再重新入城,突厥一定疑我援兵到达,心生恐惧,自行退兵。”
众人听了,无不称之妙计。李渊也是心头大喜,欣慰地望着李世民。又经过一番详细地讨论,李渊下令:按照李世民的疑兵之计,调兵遣将,安排布置。没出五天,突厥兵果然全部撤退。李世民等率部掩杀,斩敌千余,大获全胜。
李渊在府中大宴文臣武将,庆祝大败突厥的胜利。席间,李渊却神色凝重,并无半点高兴。裴寂见了,忙问:
“留守这是为何?”
李渊说:“而今突厥兵虽然退去,不久肯定还会前来,此隐患不除,何以能图大计。”
裴寂听了,默然不语。这些,李渊身旁的李世民都看在眼里,一边喝酒,一边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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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席散,目送文臣武将皆离去,李世民对李渊说:“父亲,要使我们大事能成,稳住突厥,尽可能为我所用,其实也并不难。”
“有何想法,我儿快言。”
“只需一方面对他们表示尊重,另方面承诺待我们事成,一定分给他们许多利益。这样一来,突厥就一定不会再来骚扰我们。我们没有了后顾之忧,才可以全力举兵长安。”
“我的儿……”李渊欣喜地唤了一声,然后闭目沉思良久。突然睁开眼来,双目放光,炯炯灼人,大声对李世民说:
“你的想法,正合我的意思。你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想法,真令为父高兴。有你这样的儿子,我何愁天下不得。既然我们父子想法一致,事情就好办了,现在,你速去做好这两件事情:一、安排心腹,前去长安接回你的兄弟还有平阳与柴绍一家;二、速唤刘文静来,我要让他出使突厥。”
李世民去后不久,刘文静匆匆赶来,李渊说:“为今之计,我欲与突厥通好,以绝其攻我之心,思来想去,此事还请你北上去会会始毕可汗,言明我的意图。”
“一切还请留守示意。”
“你可与突厥言明,若能从我,不侵我地,我征伐所得金银玉帛,皆归可汗所有。就是说,仗由我去打,他可以坐享其成。我事成之后,人众土地归我,财帛金宝归他突厥。”
“此言唐公当真乎?”刘文静问。
“真真假假,一切视情况而定。”李渊回答。
刘文静听了,欣喜万分,说:“国公计谋,高出常人;国公眼光,十万八千里之外,实在让小丞敬佩不已。”
李渊听了,说:“我料此事郡丞早已想到。英雄所见略同,有你去办理此事,我就放心了。”
于是,刘文静欣然领命,北使突厥大帐。见了始毕可汗,呈上书信,并将李渊的意图详细言明。始毕可汗闻言,哈哈大笑,笑毕对刘文静说:
“回去告诉你们唐国公,他若自作天子,我则从行;他若欲迎隋主,我不能从”。
刘文静听了,飞马回到太原,对李渊说:
“突厥果然疑心太重,他知唐公与杨广的关系,心疑你不会真心反随。”
李渊沉思半晌,说:“你有何计?”
刘文静笑了笑说:“适才我一路回来,只见军旗飘飘,先是突厥,后是大隋。谁之天下,一看分明。”
“你是要我……”李渊说到一半,突然一甩手说:“罢!罢!罢!我就改旗明志,以示突厥,让他知我决心反随。”
第二日,刘文静拿了李渊新制的旗帜又来到始毕可汗帐中,说:“这是唐国公的新旗帜,请可汗过目。”
始毕可汗接过旗帜,看了良久,并不说话。突然,他一撩披风,大步跨出帐外,蹬上一匹黑骏马,扬鞭策马,向南飞驶。始毕可汗帐前的将军们见了,纷纷上马,紧追而去。
刘文静见了,立刻明白了始毕可汗的用意,不由微微一笑,静静地等着始毕可汗归来。果然,始毕可汗一口气跑到与李渊军队的交界处,远远地看到一面面李渊刚换的新旗帜,这才放下心来。捋着密实的胡须,始毕可汗瞪大小眼珠望着蓝天,又一阵哈哈大笑。然后一拉马嚼,飞驰而回,眼睛放光,大声地对刘文静说:
“好,好,好,既然唐国公决心反随,我始毕可汗一定与之为友。康鞘利!”
“末将在。”
“我令你带旗下的二千铁骑,再挑选两千匹良马,一起随刘郡丞去太原,为唐国公效命。”
刘文静见了,心中欢喜不尽,表面上,又作推辞说:“唐国公说了,可汗只需坐收其利。”
始毕可汗摇了摇头,说:“我们突厥人,什么东西都是凭自己的双手,要么做出来,要么抢过来,绝不坐收其利!”言毕哈哈大笑。
刘文静望着始毕可汗,微笑着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