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霜落永和宫,独守空房恋恋情。
天下,感情有很多种,单恋的,相恋的,暗恋的。
有些时候,元霜始终弄不懂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要这样卑微的维护这段恋情。
那日,将白色的帕子交差了,没错,她承认她用了卑劣的手段得到了大阿哥,但是从那以后,大阿哥视她为空气,不再碰她,就连说话也懒的说,每天夜里,大阿哥都会跑到书房去睡。
这种滋味儿,元霜当真是一日夜过不了了。
是夜。
芳嬷嬷在书房门口偷听,偷看了好一会子,鬼鬼祟祟的离开狗腿子似的来到了永和殿,推开门,一副谄媚的样子跟元霜打小报告:“福晋啊,不得了了,奴婢方才看到大阿哥在书房收拾行李呢啊,不知道这是要去哪儿呢,福晋赶紧过去问问啊。”
“什么?”元霜倚在长塌的靠背上,闻言,端在手中的燕窝粥‘啪’的摔在地上,粥黏腻了她的长袍,她那双惊慌失措的眸底染着一抹泪花,不管不顾的从塌上趴下来穿上花盆底穿上了大氅,急的团团转:“怎么回事,芳嬷嬷,大阿哥……大阿哥……会不会……会不会要去缅甸找那个践人啊。”
芳嬷嬷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堆满了安抚的笑意:“福晋,您千万别着急上火的,一会儿奴婢给您做一碗粥过去,您就当是给大阿哥送夜宵,过去问问他,好好说话,大阿哥心肠很软的。”
“恩恩。”元霜一边系着大氅上的飘带一边点头,芳嬷嬷跑去御膳房捧了一碗燕窝粥:“福晋,奴婢给你提着马灯。”
马灯将长廊的小路照的通透。
元霜小心翼翼的捧着燕窝粥。
大阿哥书房的烛光依旧亮着,说明他还未睡。
“芳嬷嬷,你先回去吧。”
“是,福晋。”
灯影交错,月色朦胧。
隔着窗纸,元霜凝着大阿哥修长挺拔身材的剪影落在窗纸上,那颗惴惴不安的心总是跳动个不停,在心里叨咕了半天进去该如何和他说话。
“谁?”忽地,大阿哥猖寒的声音破窗而出,惊的元霜差点摔了碗,她清了清嗓子,让自己尽量温柔:“大阿哥,是我。”
“你来做什么?”他的声音蕴着不耐,顿住步子,将手中的衣物收好。
元霜咬破了红唇,声音颤抖如小绵羊:“大阿哥,可以让我进去吗?外面好冷,难道你想让我和你隔着门板说话吗?”
大阿哥嘟囔了一声‘啰嗦’而后将她放进来,霜鬓寒丝,元霜丹凤眼眼皮耷拉着,唯唯诺诺的望着大阿哥:“大阿哥,夜深了,你晚膳就没吃多少,我特意命人给你做了一碗燕窝粥,你趁热喝了吧。”
“给我吧。”说着,大阿哥就要接过燕窝粥。
“还是我给你拿过去吧,这是妾身分内的事,理应侍候好大阿哥。”元霜敏捷的绕过大阿哥,迈开玉步朝他书房的檀木桌走去。
眼尾一扫,塌上堆了一堆衣裳,元霜的心‘咯噔’一下子,看来芳嬷嬷说的都是真的。
将浮浪的心稍稍收敛起来,元霜颤抖的指尖从那晚温热的燕窝粥上挪开,眼角凝着那行李箱,本想正常的说话却发现吐出的声音是酸涩的:“大阿哥,你这是……要出门吗?”
“又是芳嬷嬷多嘴了是不是。”大阿哥满脸不悦。
大步流星上前将包袱收起。
“不是,不是的。”元霜急忙解释,生怕他对自己有何误会,她不想让大阿哥认为她是一个心机颇深的女子:“我只是……只是恰巧看到了,所以……所以就问问,既然大阿哥不愿说,那我就不问了。”
说着,元霜一副识大体的样子准备离开。
“没错。”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刹,大阿哥忽地开口:“我的确是要出宫。”
闻言,元霜的心燃起了一丝希望,难道他要和自己解释了么?
可是,就当元霜转过身子,满眼晶亮的望着他时,却不曾想大阿哥的话简直是一桶凉水将她从头泼到尾。
“现在你满意了。”大阿哥轻蔑的看着她:“琉璃走了,在宫中你没有人要对付的了,你可以安心当你的福晋了,没人和你争也没人和你抢了,而我,也不会每天陪在你的身边,因为我只要看到你这张脸就会觉得无比的恶心!”
于一个女子来说,这番话是莫大的羞辱。
元霜咬着唇,皱着秀眉,握着帕子的手覆在胸前:“大阿哥,你当真这么讨厌我吗?”
“以前我只觉得你令人讨厌,没想到你连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大阿哥毫不怜惜的讽刺她:“今后,你就守着永和宫和你的福晋之位吧。”
她再也经受不住这般羞辱的话了,捂着嘴巴哭着跑了出去。
‘砰’的一声,门,随即阖上。
大阿哥看着檀木桌上的那碗燕窝粥,无端端生了厌恶,顺着窗子丢到了外面,他想起了琉璃给他做的梅花饼,甜而不腻,可口幽香。
可惜,再也吃不到了。
“琉璃,你已经到缅甸了吗?你过的好吗?现在,恐怕你已然是他人的妻了吧。”
*
翌日清晨。
元霜抱病在宫内,整个人烧的滚烫,昨夜在书房受了刺激的她回来之后就一夜未睡,疯狂的酗酒,结果起来后人就不行了。
芳嬷嬷本想着叫太医前来看看,可谁知元霜说死也不让太医来,她弱不禁风的依偎在塌上:“芳嬷嬷,大阿哥……大阿哥她他走了么?”
“回福晋,还没……马上要出神武门了。”芳嬷嬷道。
闻言,元霜从塌上跳起来急忙朝外奔去。
“福晋,福晋,你干什么去啊。”芳嬷嬷跟在后面。
“我要去看看他,我要去看看他。”福晋生怕他这么一去就不回来了,生怕他被外面的狐狸精勾去了魂魄。
就这样,元霜踉跄的冲到了神武门前。
一辆马车在缓缓朝神武门外驶。
“大阿哥,大阿哥……”元霜嚎叫着,眼眶红红的,神武门的侍卫们不敢拦,相互对视的不知如何是好。
马车忽地停下,永礼撩开车帘下了马车,见到朝他冲过来的元霜,浓眉一簇:“你来做什么!疯疯癫癫的!”
“大阿哥,你会回来的对吧,你一定会回来的对吧。”元霜捉住他的袖袍痴痴的问。
光天化日下,元霜的疯癫让大阿哥觉得颜面荡然无存,呵斥着站在远处的芳嬷嬷:“芳嬷嬷还不把她带回去,少在这儿丢人现眼的!”
说罢,大阿哥无情的将元霜狠狠的甩在地上,拂袖而去。
任由元霜在残风寒雪中哀嚎痛哭。
宫中,多的就是眼睛,多的就是嘴巴。
神武门一事在宫中引起了流言蜚语,大家纷纷猜测,两个人感情不好,关系不和,到了皇上的耳朵里硬生生的变成了‘福晋大闹神武门’,这让皇上十分震怒和生气,他命皇后好好管教管教福晋,若是福晋管教不好就叫来太傅,让太傅亲自和自己的女儿谈一谈,不要把脸都丢到了皇宫来。
坤宁宫。
三鼎祥云釉彩香薰内飘着袅袅的味道,如轻纱下闭月羞花的少女。
坤宁宫分为外殿和内殿。
恰时午休时,内殿隔着的门有两个宫女在外侍候着,薄薄的醮纱帐幔将内殿隔绝的如仙境一般。
隐隐约约能够听到皇后嗔怪的声音:“你就别生气了,本宫虽然掌管六宫但也是在皇上的眼皮底下做事不是,你就大人有大人量,饶过我吧。”
“饶?怎么饶?”一个粗噶沉重的男声浑厚的传出略带着一些不悦,不过这肯定不是皇上的声音。
雕花细木凤塌上,太傅舒适的仰躺在上面腿上盖着上好的水貂绒毯子,那尊贵六宫的皇后却匍匐在他的脚下替他一下一下的捏着大腿,声音温柔,满脸的笑容:“那本宫要怎么做你才肯饶过我嘛,这四格格我也替元霜处理掉了,大阿哥现在就是一根筋,被那个琉璃迷的颠三倒四的,现在琉璃走了,你就给大阿哥一点时间嘛,相信不久他很快就会忘了琉璃好好对待元霜的。”
“瞧瞧大阿哥把我女儿欺负成什么样子了。”太傅冷哼一声,瞪着皇后:“若是大阿哥在这样,我可就要联合众臣不打算扶持他当太子了!”
话落,皇后的凤手顿在空中,心狠狠的沉了下去,但她还是保持着谄媚的笑意,整个人贴在了太傅的胸膛上:“你怎么能这样对大阿哥呢,元霜已经嫁给了大阿哥,也是大阿哥的人了,难道你想让他们分开不成。”
“大阿哥若是在这样冥顽不灵,老夫就准备大义灭亲!”太傅道。
“好了好了,你也别跟大阿哥赌气了。”皇后现在仰仗着太傅在朝中的势力以后将大阿哥推向皇位呢,她怎敢得罪他:“看在咱们两个关系的份上,就不能给他一次机会么。”
这句话似乎说到了太傅的心里,他那双苍老的大掌顺着皇后的衣襟摸下去,皇后娇嗔的配合着,太傅冷笑:“也就是因为你,要不,我才不会淌这趟浑水。”
“你最疼我了。”皇后道。
“皇上的身体最近怎么样?”太傅忽然发问。
“我觉得还好,就是四格格远嫁了缅甸他有些伤心思念罢了。”皇后蹭着太傅的身子说。
太傅眯着那双老谋深算的眼睛,冷冷的笑,笑似毒箭:“他的身体好又怎能想着册立储君呢。”
“……你的意思是……”皇后心惊肉跳的看着他。
太傅附耳在言。
*
京城。
一派繁华热闹的景象,相信若是皇上看到这番场景定会忍不住的感叹:啊,朕的大好河山啊。
赶了一整天路的两个人寻了个客栈歇息。
马车让店小二栓到了马鹏喂草饮水,他们要了两间房都在二层楼,店小二引他们上去,又准备了一些热水。
夜色昏黄。
两个人在名声大噪的酒楼下点了一桌子的才。
红烧鸡块儿,一盘花生米,一盘酱牛肉,一壶女儿红。
据说,江湖上的人喜欢在这里油走,吃喝玩乐,甚至是交易!
若是在这儿打听,定会打听出什么消息来。
尝了一块儿酱牛肉的大阿哥皱着眉头,落下筷子:“又老又硬,味道跟宫里的差远了。”
“……”白瑾泽有些无奈的看着他:“公子,这是在外面,说话的时候请你注意一些,你活够了,白某还没活够呢。”
“怕什么!我们是宫里的人。”大阿哥有些狂躁。
白瑾泽摇摇头,品了块儿酱牛肉,味道还不错。
忽地。
一个不明飞行物朝他们飞来,眼疾手快的白瑾泽迅速的撂下手中的筷子,‘啪’的将飞来的酒杯握在手心里,酒杯中的酒水竟然一滴也没有洒出来。
好功夫!
一伙人乌压压的围了上来,一把锐利的横刀‘咔嚓’劈在了檀木桌上,一脸横肉,脸上有道刀疤的胡须壮汉大声的吼:“功夫不错,不过功夫不错就可以在这儿吵吵嚷嚷的吵我们哥几个喝酒了么!”
原来是来闹事儿的。
大阿哥端不住脾气,一掌拍向桌子,白瑾泽连个眼色都未来得及使出,只好摁住他的肩膀,他淡若如仙的幽幽转身,望着眼前围住他们的人:“喝酒还喝出了怒气,看来店家的酒中是放了火药啊。”
“怎么?想尝尝么?”那个彪形大汉挑衅着说。
“酒喝多了伤神,这酒还是留着给你自己喝吧。”白瑾泽将酒杯朝他推去,丝毫不畏惧的对上他的眸子。
他们是故意来这儿探听消息的。
但是江湖上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初次来这个酒楼的人都要贡献点什么,比如银两,比如消息,若不然非要弄个你死我活才好。
但是白瑾泽他们怎能屈服于他们的脚下!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想打听消息总是要冒风险的!
现在,就要比比看看是谁的拳头硬了。
剑拔弩张的味道愈发的浓厚。
“好啊,张二狗子,现在居然联合起来新人一起来对付我了。”就在此时,门口风风火火的赶来了一伙人,面露凶相,手握横刀,来到白瑾泽他们眼前不屑的瞪了他们一眼,道:“就这么两个毛头小子以为就能对付的了我们么?告诉你,藏宝图,我们势在必得,你休想来诈我!”
藏宝图!
闻言,白瑾泽和大阿哥相互对视一眼。
原来他们在争夺藏宝图。
难道藏宝图有了什么踪迹可寻?
“告诉你,王二麻子,别想糊弄我,你根本就不知道藏宝图在哪儿!”
“那我们就看一看究竟是谁先能得到它!”两个人横眼瞪着对方。
强大的腾气席卷而来。
唯一的一缕阳光忽地被一堵高大的身影挡住。
众人望去。
一个穿着朝廷官服铠甲模样的人迈着大步走了进来,威风凛凛,好不霸气,他的手上握着长剑。
两伙人看到他都毕恭毕敬的厂前端茶倒水:“哎呀,杜大镖头,杜大镖头这是保完镖回来了?”
号称杜大镖头的人将镖旗插在了米饭上,拍桌:“怎么?本镖头护送的东西你们也感兴趣?”
“不敢不敢。”其中一个人拿出了一袋子银两塞给他问:“小的有一事要讨问讨问杜大镖头,这次崂茶山那边有什么新的动向?”
说白了就是在问藏宝图。
响当当的开龙镖局在江湖上,朝廷上名声四震,若是能从他口中问出点儿什么来,那可真是如挖到了一个宝藏啊。
“本镖头不知道。”杜镖头软硬不吃,将银子推给他,随即招呼着店小二上了一壶好酒和一盘酱牛肉。
那些人不敢得罪,只好讪讪的回到自己位置上喝酒去了,因为有杜大镖头在,那两伙人自然也不敢为难白瑾泽和大阿哥了。
但是因为开龙镖局从来不上朝,所以自然不认得大阿哥。
“我们先走吧。”白瑾泽推了推大阿哥说。
“好。”
两个人朝外走去,杜镖头抬头喝酒的空余间瞟了白瑾泽一眼,白瑾泽不动声色的点点头。
“看来他们三个人都有可能知道藏宝图的去向。”两个人在断桥上一边走一边说。
白瑾泽吐出淡淡的白雾:“恩,这个酒楼就是江湖人聚集的地方,他们越是不说实话越说明有鬼,看来今天的收获还是不小的,今晚我们可以行动,我跟着第一伙人,你跟着第二伙人,我们看看有什么发现。”
“那……那个镖头呢,他会不会……”大阿哥起疑。
“不排除,不过不像,江湖上势力凶猛,有一点动静就会被透漏出来,若是这个镖头得了那藏宝图也不会这么怡然自得的在那喝酒了,想来躲杀手都躲不及了。”白瑾泽推论。
“他完全可以让朝廷帮忙。”大阿哥道。
闻言,白瑾泽轻轻的笑了:“公子,不要把人心想的那么单纯,试问,若是你站在他的角度上,得到了这个藏宝图,你会拱手相让?”
“……”大阿哥摸摸鼻子不吱声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
白瑾泽忧心忡忡,满腹心事,看来千落成功的将琉璃救出来了。
这个杜镖头可不是没事儿闲的在酒楼晃悠的。
第一是为了给白瑾泽报信,镖旗插在米饭上代表着事情尘埃落定,人已救出。
第二是为了打消大阿哥的疑虑,江湖上人人众多,藏宝图说不定在谁那儿,总之别怀疑到白瑾泽的头上就好。
回到客栈,用过晚膳的他们在各自的房间思虑。
月影戳戳,一团团墨黑色的云卷儿涌了过来,如一批批的武士包裹着月儿和星星。
深夜,浮云漫漫。
窗咎的凉风丝丝入扣。
城东和城西的青.楼却热火朝天的招揽着过往的客人们。
房顶上。
白瑾泽和永礼一袭黑色的夜行衣伫立在那里。
残风呼啸,大雪漫天。
两个人相互对视,点头,各自朝城东和城西的方向而去。
但,白瑾泽在永礼远去后只是去城西转悠了一圈,紧接着抄近道朝城北去了。
城北,绸缎庄。
“我不吃,我不吃,把这些东西拿走,我一口也不会吃的。”掰掰手指头算算,琉璃已经被他们关了三天了,整整三天,她觉得自己快要与世隔绝了。
食物换了一波又一波,热了一波又一波,可是这个四格格倔强的要命,一口不吃,一口不喝,嘴唇都干裂了却还是那么坐在那里。
大家纷纷哀愁,这可怎么办好啊。
“放我出去,你们这是干什么,想要什么就说,我要出去。”琉璃誓死与他们战斗到底的架势。
“我们不能放你出去。”其中一个人道。
现在白瑾泽还没发话,谁敢放她出去。
琉璃五脏六腑都要窒息了,她不会武功,冲也冲不出去,望着坐在那里跷二郎腿的千落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不要以为到了这里你还是清宫的四格格,没人惯着你,爱吃不吃,爱喝不喝,饿死拉到。”
千落最瞧不起她这幅娇生惯养的德行了。
琉璃愤愤的瞪了她一眼。
“你瞪我干屁!”千落‘啪’的拍桌子。
一旁的人急忙安抚着千落:“大小姐,女孩子……女孩子不要爆粗口。”
“我乐意,干你屁事!”千落毫不留情的反击。
那人讪讪的摸了摸鼻子,道:“某人可是最不喜欢女孩子爆粗口的。”
“……”千落秒懂,白瑾泽喜欢温柔的女子,她立即噤声。
怄气的琉璃板着小脸儿坐在那里,手指缠着发丝,想着如何才能逃出去,娇媚的侧颜在烛光中如镀了一层金光,千落愈看她愈美,同时心里也十分的嫉妒。
不就是长了一副臭皮囊么。
一副娇气小姐的样子,干啥啥不会,吃啥啥不剩。
想到这儿,千落决定难为她一下子。
对,说办就办。
千落端着一碗粥来到她面前。
琉璃坐着,千落站着,她居高临下的看着琉璃,一边用勺子去搅弄着碗里的粥一边说:“我告诉你啊,今儿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你饿死了臭在这里没人稀罕给你收尸。”她剜着白眼看琉璃。
倔强如她,琉璃别过头:“拿走,不吃,我死了也用不着你给我来收尸。”
“你跟谁耍横呢,我可是女的,没人稀罕看你拿娇滴滴的臭德行。”说着,千落一手捧着碗,一手捏起她的下颌打算强行的朝她嘴巴里灌粥。
“唔……你滚开。”琉璃不想吃,死也不想吃,但是千落是习武之人,力气比琉璃大的多,琉璃根本就无法挣脱她。
那些人眼睁睁的看着却不敢过去。
片刻。
屋外传来一道闷闷的声音:“她怎么样了?你们有没有为难她?”
糟了,白瑾泽来了。
但是兴奋中的千落根本就没听到,还在拼命的朝琉璃的嘴巴里灌东西,呛的琉璃直咳嗽。
“千落,你在干什么!”白瑾泽温怒的声音在千落的后背响起。
‘砰’的一声,碗,碎了,滚烫的粥洒在了琉璃的身上。
“好痛……”琉璃呼了口气。
千落瞠目结舌的站在那里,惨了,惨了,被抓了一个正着。
见状,白瑾泽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推开了怔在那里的千落,急忙来到琉璃面前,关切的问:“琉璃,你怎么样,有没有烫到?”
琉璃总觉得自己在做梦。
她面前的这个人真的是白瑾泽吗?
她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白瑾泽,双手颤抖的去触摸他的肌肤:“瑾泽,是……是你么?”
白瑾泽连忙点头,反握住她的小手:“是我,是我,我来了,别怕,别怕。”
积存已久的委屈如数爆发出来,那种久违的安全感重新落在了她的心里,琉璃抿着唇瓣儿,眼眶染了一层湿润,整个人拥在了白瑾泽的怀里:“原来真的是你。”
“恩,别怕。”白瑾泽紧紧的抱着她,宽厚的大掌安抚的摸着她的后背,温柔的安慰:“别怕,不会有人伤害你的。”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儿?”琉璃忽地想起什么,手背抹了一把眼泪问:“我不想在这里,我们走好不好?”
白瑾泽细细的将她裙摆上的粥全部拨下去,粥的温度不足以将她烫伤,打算一会儿没人的时候好好看看,他用帕子擦干净手,指腹轻轻的拭去琉璃脸上的泪痕:“琉璃,在这里没事儿的,他们是不会伤害你的,现在我们暂时不能离开,这里……这里也算是我在宫外的一个家。”
“家?”琉璃有些迷茫的望着他。
白瑾泽绾起她有些凌乱的碎发,在她额头上轻轻的印下了一个吻:“对,家,你安心住在这里。”
当白瑾泽吻他的时候,一旁的人都惊愕无比的看着这一幕。
这么温柔,这么深情真的是他们的白大哥么?
千落的醋坛子早已打翻了好几坛,愤愤的捏紧了拳头。
“可是他们……”琉璃弱弱的伸出手指头指向他们,整个人缩在白瑾泽的怀里。
白瑾泽弯唇一笑:“他们都是好人。”
“喔。”琉璃小声的应着,那个千落凶巴巴的。
“几日没吃饭了,告诉我。”白瑾泽带着稍稍宠溺却训斥的口吻问:“你肯定不会吃饭的,一点也不乖。”
‘咕噜’琉璃的小肚子饿出了声响,遇到白瑾泽吼,她紧张的神经完全放松下来了。
琉璃的小脸儿涨红,害羞的捂住肚子,吐了吐舌头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白瑾泽笑笑,转身,道:“千落,去,给琉璃准备一些饭菜拿来。”
听及,醋意还未消的千落耍脾气:“我不去,凭什么让我去啊,刚才给她吃饭她不吃,现在又要吃,有本事一辈子别吃啊。”
琉璃尴尬的垂下头,
“千落,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是不是!”白瑾泽温怒的训斥着她,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对!不听了,为什么遇到了她你就成这样了,你以前从来不会对我吼的。”千落委屈的说。
“千落小姐,你就少说两句吧,不要惹白大哥生气了。”一旁的人劝着。
千落红红的眼睛瞪着琉璃。
“白大哥,我们去为琉璃小姐准备饭菜。”一个人有眼色的插话。
白瑾泽点点头,而后严肃的对千落说:“你去闭门思过!”
“去就去!”千落愤愤的离开。
屋子恢复了静谧。
“琉璃,把裙子脱了,我看看你烫没烫伤。”白瑾泽将门栓插上,温柔的坐到她身边。
“我……我不要。”琉璃害臊的推开他。
白瑾泽凝着她苍白的嘴唇:“害羞?你哪儿我没看过,有什么好害羞的。”
“不许说了。”琉璃的脸红的如辣椒,害羞的捂住眼睛。
“好了不逗你了。”白瑾泽摸着她柔软的小耳垂:“那我们晚上睡觉的时候再看。”
“……”闻言,琉璃急的直跺脚:“谁……谁跟你晚上一起睡啊。”
他耸耸肩,望着屋子唯一的一张床榻道:“屋子全住满了,我若不是不住在你这儿,难不成让我和那些爷们一起住啊。”
“那你就和他们一起去住好了。”琉璃扭过身子。
“不要,我不喜欢和一群爷们一起住,臭烘烘的,硬邦邦的。”白瑾泽舒展了下筋骨抱住了琉璃:“我喜欢你,软乎乎的,抱着舒服。”
“就说这些没羞没臊的话。”琉璃用手肘推了下白瑾泽的胸膛。
“没吃饭劲儿还这么大。”白瑾泽佯装疼痛的倒抽一口冷气。
琉璃紧张的急忙转过来:“怎么样?没事吧?”
“你紧张我?”白瑾泽看她满脸焦灼的样子心情不由得大好,刮了刮了她的小鼻子。
“骗子。”琉璃哼了一声。
烛芯儿忽闪忽灭,白瑾泽重新寻了个油灯燃起,透过氤氲望着她:“琉璃,我没骗你,你没有嫁给缅甸王子,你是不是可以给我做桃花饼吃了?”
琉璃感叹白瑾泽的手段,她点点头,脱口而出:“只能回宫做……”
话说到一半儿,琉璃忽地恍然大悟,忧忧的说:“只怕……皇宫是回不去了吧。”
“你想回去吗?”白瑾泽严肃的问她。
“我……”琉璃犹豫了许久却欲言又止。
她虽然不想回去,但是她还有许多的事情没有做完,她也担心许多顾虑。
她虽然不用嫁给缅甸王子,但是若是皇上知道会怎样想?会不会怀疑到白瑾泽的头上?皇上会不会动怒?
还有就是……在她入宫前,她的身世究竟是什么,在她小时候,她的娘亲常对她说要保护好家里的东西。
到现在为止,她始终弄不清楚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
太多太多的谜团需要解开了。
“还是要回去的。”白瑾泽忽地读懂了她的犹豫,替她说出了口:“只是,不是现在,我们现在要寻找一个契机。”
“什么契机?”琉璃眨着大眼睛问,白瑾泽不作声,琉璃凝着他那双清潭却深邃的眸子,问:“瑾泽,你究竟是谁?”
忽然间,琉璃发觉自己对他的了解真的是太少了。
一直以为他只是一个温文尔雅,恍若谪仙的殿阁大学士。
现在看来,许是不是这样的。
“我是白瑾泽。”他若水般沉凝的声音淡淡的响起。
琉璃不再问了,他若想说,就说了。
热乎乎的饭菜送过来了,许久没吃饭的琉璃一时吃不了太多东西,喝了半碗粥,一个小包子。
白瑾泽若有所思的摩挲着腰间的玉佩看着明明灭灭的烛光,他的清眸眯起,薄唇紧抿。
“你……是不是有事?”观察细微的琉璃问。
“他也出宫了。”白瑾泽淡淡道。
“他?”琉璃在脑子里迅速的飞转:“永礼,永礼也出来了?”
她紧张焦灼的语速让白瑾泽偏头凝着她。
琉璃似乎意识到什么,急忙沉下情绪:“我……我……”
“你还没有忘了他?”白瑾泽沉声而问。
“我……”琉璃一时不知如何解释:“我只是问问。”
男子的占有欲爆发出来是非常惊人的,白瑾泽大步来到她面前,捏住她的肩膀:“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这里……不可以再装着别人。”白瑾泽指着她的脑袋,指着她的心。
琉璃长睫微抖。
“我们出来是为了寻找藏宝图的下落的。”白瑾泽主动交代。
“那有没有下落?”琉璃关心的问。
“还没有。”白瑾泽摇摇头。
“喔。”
“若是我白日不在,你也要安心在这里,不许闹脾气,不许不吃饭,明白?”白瑾泽拥着她躺在床榻上,这些日子,他的心太累了,琉璃总是萦绕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现在抱着她,他就能感觉到实实在在的踏实。
“恩。”琉璃乖巧的应着。
夜半,白瑾泽拍着她哄她入睡。
未到子时,白瑾泽就悄悄的从床榻上爬了起来开门出去。
不曾想,千落竟然一直守在门口等着白瑾泽。
“你怎么会在这儿?”白瑾泽蹙着眉头不悦的问。
千落哭过了,两个眼睛红红的,布满了红血丝,黑眼圈顶在眼睑下,望着白瑾泽,心痛:“白大哥,她对你来说那么重要吗?”
“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白瑾泽不想和她讨论这些儿女私情。
“你能听懂,你那么聪明怎么会听不懂。”千落捉住欲要离开的白瑾泽:“白大哥,你不是说你现在是不会动感情的么。”
“……”暗黑的长廊里,寡淡的红烛闪烁,映照在白瑾泽那张沉凝的面容上。
“白大哥,我一直以为你是因为事情没有完成所以才不想动感情的。”千落哽咽着看着他:“所以我就一直等你,一直等你,等事情完成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可是呢?可是事情原来不是这样的,我怎会这么傻。”
千落乃是女中豪杰,却也逃不过感情的困扰。
白瑾泽不着痕迹的甩开千落,定定的看着她:“千落,我一直把你当妹子看,以后,这种话就不要再说了。”
“白大哥……”千落的情绪有些激动,肿胀的眸子愈发的明显,她拥抱住白瑾泽:“你难道真的看不懂我对你的心意么?”
悉悉索索的声音让换了地方本就浅眠的琉璃有些苏醒了,琉璃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转头一看,白瑾泽居然不在了。
她滕然从床榻上坐起来,循声朝门口走去。
在她听到声音的那一瞬止步,在宽宽的门缝里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白大哥,我好想你,你可不可以抱抱我,就一次,就一次。”千落哀求着。
白瑾泽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缓缓的将手臂搭在了千落的后背上。
将所有映入眼帘的琉璃咬着唇,捂住嘴巴,眼睛酸涩的微抖,靠到门边上缓缓的蹲下……
他,怎么能这样子。
怎么能这样子。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