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战国终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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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帝死国亡(3)

“祖为人之先,龙是君之象。如今普天之下,舍朕又有谁能称之。这么看来,祖龙指的是朕无疑!”始皇帝听罢传令兵的叙说,这么想着,心里倒抽了一口冷气。今年,怎么就接二连三地出了这么多不吉利的事情!始皇帝在心里愤怒地问道。

早在年初的时候,就曾出现“荧惑守心”的事情。所谓荧惑,指的是火星。心,指的是心宿。火星,被当时的人称为“罚星”,主忧患过恶死丧。依据这样的观念,心宿是天王的布政之所,其中最大一颗星是天王。它在天庭的位置相当于人间帝王的朝堂。“荧惑守心”就是一种极其严重的灾异性天象。出现这种天象,对国君是最为不利的。不仅意味着天子失位、大臣为变、诸侯叛乱,还意味着大旱成灾,甚至天子丧命、逆臣起事、民众流亡。

接着又出现了“有坠星下东郡,至地为石”的状况。这同样是一种灾异性天象。陨石落地,意味着近年内将发生兵祸与饥馑。这还不算,竟有人在陨石上刻写:“始皇帝死而地分。”就是说始皇帝要死在这里。始皇帝大为震怒,派御史追查不到凶手,便命人将陨石焚毁,把陨石旁居住的人全部杀掉,虽如此还是不能解恨。

然而就在这时候,负责观星占气的官吏向秦始皇报告:“东南有天子气”。这种现象,意味着云气之下已经另有王者临世,他很可能要取代秦朝,如果不及时消除这股“气”,改朝换代将是不可避免的。始皇帝又惊怕,命令数百名观星占气的人,用各种方法去破坏当地风水。结果,还是不断听到关于“东南有天子气”的报告。

始皇帝正在为这几件接踵而来相关的不吉之兆苦闷不堪时,谁知又发生了这“玉璧”的事情。怎么办呢?

始皇帝一下子仿佛衰老了许多。他紧锁双眉,望着地上的传令兵,心烦意恼地一挥手,说:“你去吧!”

传令兵走后,始皇帝又苦苦地想了好一会,还是没有结果,于是大声唤道:“来人!”

赵高闻声而出,来到始皇帝的面前。

“去!让御府官吏来。”

不久,刘文、张施办随赵高来到始皇帝面前,施礼之后俩人恭敬地看着他们的皇上。

始皇帝犹豫了一会,将玉璧递给赵高:“拿给他们,辩认辩认。”

刘文从赵高手上接过玉璧,仔细地看了一会,递给张施办,然后缓缓地说道:“禀陛下,这璧臣认得,是八年前陛下乘船渡江、祭祀水神时,投到江中的那块。”

张施办听了,也说:“是那块璧,正是那块璧。臣记得是臣投到江里去的。”

“是这样!你们去吧。”始皇帝有气无力地说。

待刘文与张施办走后,始皇帝又陷入了沉思。朕怎么就把这件事全忘记了呢?他俩都这么说,肯定就是这么回事。玉璧已经投进江里,祭祀了水神,为什么又会出现在那位壮汉手上?更可怕的是那“祖龙今年死!”这五个字。从来没有过的惊恐占据了始皇帝的整个心,他开始头上冒汗,浑身颤抖不停。许久许久,才渐渐地缓过神来。

“赵高!”始皇帝直呼赵高的名字,待赵高过来,始皇帝吩咐道:“去!传太卜来。”

太卜的职位仅次于三公,是六卿之一,掌管玉、石、田地破裂的兆象,三易八卦之法、梦境等,负责占卜国家的吉凶前景。

没多久,太卜蒙驭随赵高来。待他施礼完毕,始皇帝将玉璧让赵高转给他,说:“看看,替朕占卜,该作何解。”

蒙驭看过玉璧,大吃一惊,当即占卜过后,对始皇帝说:“禀陛下,卦得游徙吉三字。”

始皇帝听了,默然不语,以目光罩住蒙驭,分明在问:“何以解之?”

蒙驭自然明白始皇帝的意思,沉思一会,说道:“臣以为,卦得游徙吉这三个字,是为神示。‘游’是游历的意思,‘徙’是迁徙的意思,只要陛下远游他方、迁徙百姓,就可以躲过这一劫、平安无事。”

始皇帝听了,长长地舒了口气,下旨“将咸阳远郊百姓,迁三万户到北河榆中!”

一时间,咸阳远郊千万百姓,哭天呛地,在士卒的剑矛下,东北而上,前往北河榆中。在百姓的哭声中,始皇帝松了半个口气,浩浩荡荡再一次东南而行。

这“游历”二字,还真是可以,既可以消解东南方的天子之气,又可以去找找徐福,或许他已经替朕找到了不死药。始皇帝坐在豪华的銮驾里,闭目养神,自行安慰。他哪里知道:传令兵给他的那块玉璧,实际上是赵人苏亢的故弄玄虚。

苏亢是赵国的一个手艺人,家里的生活刚刚过得去,对赵国的王室也是讨厌的。只是没想到秦灭了赵国后,他们一家人不但生活更加拮据,还要受到秦人的欺凌。更有甚者,他唯一的爱女,被秦将占去。由此愤恨秦人,他一直在寻找报复始皇帝的机会。八年前,始皇帝乘船渡江、祭祀水神往江中投玉璧时,他正好远远地看见。八年来就一直在精心策划准备这件事情,于是有了壮士途中献璧一事。

可怜的始皇帝,把他人的生命视如蝼蚁,自己却万般地怕死。听到一些个流言凶兆,他就自以为大祸极将临头,到处寻求禳灾之策,渴望以得活命、长命。

悲哉!叹哉!却原来高高在上的皇帝,心里却这么可怜、这么自私、这么可鄙!

105、始皇帝永远地闭上那双鹰眼

被一系列的自然现象吓破了胆始皇帝,为了免灾避祸、求仙长生,又一次匆匆地踏上了巡狩之路。这是公元前211年、十月癸丑,是一个遍地叶落的秋天。它是收获的季节、也是死亡的季节。风轻轻地吹、云淡淡地飘,秋雨一遍、冰凉一层,大自然正在渐渐地、从容不迫地走向地冻天寒。

“右丞相冯去疾留守京城,左丞相李斯伴驾出巡!”始皇帝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声地宣布圣旨。

临行前,他的王儿胡亥,在赵高的劝说下,请求跟从父王出巡。始皇帝听了,欣然同意。

这次巡狩,他虽然还是带了上百的嫔妃,沿途的行宫,这样的嫔妃也到处都是,可始皇帝心里明白:这不过只是装点门面,自己早已是用不上了。

始皇帝虽然妻妾众多,但管理得却非常到位。象他的大臣一样,始皇帝将这些在征服六国的过程中掠到秦地的各国宫廷的美女,统统都给一个相应的爵位。充盈庞大宫殿的后妃姬妾,分别封赐为皇后、夫人、美人、良人、八子、七子、长使、少使等名号,不同名号间等级森严,贫富贵贱各有差别。其中皇后是正嫡冢妇,夫人是地位较高的姬妾。这样一来,加上始皇帝苛法严刑,宫中女人虽多,竟也能象他的大臣一样,在他生前,竟没有一个敢出来闹事。

始皇帝虽然女人愈万,却只有几十个儿子。其中最喜欢的,还是扶苏与胡亥。这时扶苏在北方蒙恬军中,同行的就只有胡亥。始皇帝把三十万大军交给蒙恬,是对蒙恬的信任;让扶苏去做三十万大军的监军,更是对扶苏的刻意培养,明显是要让他来继承自己的帝位。始皇帝虽然怕死,却又相信自己不会死,认为自己凡事可以逢凶化吉。因此,就没有去考虑他皇帝继承人的事情。

成千辆乘车、上万匹骏马,旌旗蔽日、箭戟如林。始皇帝一行,浩浩荡荡,东南而行。一月之后,到了会稽。始皇帝在这里祭过大禹,眺望南海,兴奋不已,令人再次刻石颂德,成《会稽刻石》,立言曰:

皇帝休烈,平一宇内,德惠修长。十有七年,亲巡天下,周览远方。遂登会稽,宣省习俗,黔首斋庄。群臣诵功,本原事迹,追首高明。秦圣临国,始定刑名,显陈旧章。初平法式,审别职任,以立恒常。六王专倍,贪戾毐猛,率众自强。暴虐恣行,负力而骄,数动甲兵。阴通间使,以事合从,行为辟方。内饰诈谋,外来侵边,遂起祸殃。义威诛之,殄熄暴悖,乱贼灭亡。圣德广密,六合之中,被泽无疆。皇帝并宇,兼听万事,远近毕清。运理群物,考验事实,各载其名,贵贱并通,善否陈前,靡有隐情。饰省宣义,有子而嫁,倍死不贞。防隔内外,禁止淫泆,男女絮诚。夫为寄狠,杀之无罪,男秉义程。妻为逃嫁,子不得母,咸化廉清。大治濯俗,天下承风,蒙被休经。皆尊度轨,和安敦勉,莫不顺令。黔首修絮,人乐同则,嘉保太平。后敬奉法,常治无极,舆舟不倾。从臣诵烈,请刻此石,光垂休铭。

这一路,始皇帝按照方士们的指点,让将军们都去搜寻着有“天子气”、“王者之势”的地点,设法一一“化解”。在有虎踞龙盘、号称的金陵(今南京市)的钟山,始皇帝下令凿北山、断长垅,以绝他人的王者之气。这样做了,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下旨:将金陵改为秣陵,来贬低它的名气。

诸多如此般地“化解”之后,始皇帝龙颜大悦,放下心来。想到徐福的不死药,他满怀希望地直奔渤海之滨。

聪明的徐福,听说始皇帝到来,并不象侯生那样苍惶逃离,而是静静地等候在那里。

“不死药?”始皇帝看见他,不等他施礼,就急急地问道。

徐福没有逃,是因为他知道逃不了。这时,他把一切都已经谋划好。听了始皇帝的急问,便坦坦然然地说道:“不死药完全可以取到,只可恨在仙山与大海之间,有许多大鲛。就是它们,阻止我的船只靠岸,使我功败垂成。所以,我请求陛下调一些善射的士兵给我,让他们帮助去射杀那些可恶的大鲛。这样的话,我一定给陛下取回不死药来。”

始皇帝听了,翻起眼睛望着徐福。他这时想到了侯生,在心里说:“这家伙又在骗我。”心里虽这么想,嘴上却说:“这样,你下去吧!”

徐福出去了,始皇帝还在问自己:怎么办呢?杀了他,不死药可就彻底没了。始皇帝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这事他又不原与众臣商议,就这么苦苦地问着、想着,昏昏沉沉地就又到了海边。没想到,竟有凶恶的海神向他袭来,便慌忙拔剑还击。海神武艺也就一般般,想到不死药,始皇帝越战越勇,正欲一剑劈向海神,却被一阵风把自己给吹醒了。睁开眼来,原来是伏在御案上做了一个梦,飕飕的冷风吹得他浑身透凉。

始皇帝唤来赵高,吩咐说:“快请随行博士来。”

蒙驭进来占梦认为:“水神就是大鱼蛟,敢与陛下斗,一定是想伤害陛下的恶魔,应当把它杀了。”

始皇帝听了,想到徐福的话来,心里有豁然开朗之感。于是让人召来徐福,给了他五千童男童女,一百弓箭手和大量物品,让他再去海中仙山取回不死药。

徐福走后,始皇帝一病不起,躺在龙辇中到平原津时,己经病入膏肓。挣扎着再到沙丘,始皇帝病情更加恶化,再无法前行。恰好这里是赵国的故地,有一座离宫,始皇帝就在这里住下。呆了刚好三日,他自知自己已经再也撑不下去,只好匆匆忙忙地安排了后事,然后永远地闭上了吕不韦给他的那双鹰眼。

这是公元前210年、秦始皇三十七年七月丙寅日,刚好是他的“知天命之年”。

始皇帝的一生,在赵国邯郸为流浪儿八年、回秦国做王儿一年、做秦国太子三年、在秦王位上做傀儡十年、亲政后大权独揽一十五年、称始皇帝十一年,共计五十年。就这么,始皇帝艰难万险、风光无限地一步步走完了自己可圈可点、可歌可憾的一生。